162. 冬夜寒風刺骨
“西爵。”何美錦啞着的聲音叫喚兒子,一對眼睛通紅通紅的:“小歆到現在還不願意說出她的身世和復仇的事,她到底有沒有愛你啊?如果她愛你。爲什麼都不說呢?”
媽媽的一句質疑話,比知道樑歆的欺瞞更能重創顧西爵!
——她到底有沒有愛你啊?
估計全人類都在質疑!
一點一滴的寒意,在顧西爵的心底蔓延、爬行,以致全身心都籠罩在那種無助與慌‘亂’中!
以往百分百確定樑歆真心實意愛他的那份自信心,轟然倒塌、瓦解!
顧西爵的俊臉別提有多蒼白了,偏偏這時,‘褲’袋裡的手機驟然響起鈴聲。
他石化僵坐在那裡,被千百個問號包圍着不曉得去動彈,去接聽。
何美錦哀慼地看了看他,伸手推他的同時嘆喟:“西爵,接電話吧。”
眼睛眨了眨。眼底卻狠狠地血紅了一片,顧西爵機械人似的掏出手機接聽,啞聲說:“喂,說話!”
“顧總……藍希妍那邊的靠山底細查到了。是緬甸的超級富商,她當了人家的小妾!”韓諾亞報備道。
“嗯!”顧西爵從鼻腔裡逸出濃重的單音。
“還有,她明顯知道了我們的人去監視她,於是透出監視人向您發出邀約,她想跟您見面或者通話!”韓諾亞繼續說道。
“知道了,就這樣。”顧西爵‘交’代一聲,飛快掛了線。
“什麼事?”何美錦急問他。
顧西爵也不作隱瞞,簡略說了剛纔韓諾亞報備的事情。
“你快打給藍希妍,看她想怎樣?”何美錦催促道。
——樑歆的大量秘密資料還掌握在藍希妍手中呢,萬一藍希妍向外發佈樑歆的資料。那顧家也將無法保全樑歆了!
‘亂’上添‘亂’!顧西爵有些意外於藍希妍如此強大的後臺靠山!貞麗池亡。
對,知道藍希妍在想些什麼,這個尤其重要!
他連忙撥號給韓諾亞,讓對方將藍希妍的電話號碼發來。
顧西爵起身,走到寬大辦公桌後坐到皮椅裡,看着簡訊裡的電話號碼用免提撥號給藍希妍。
接通後,他喑啞着嗓音說:“我是顧西爵。”
“哦,西爵呀~~”依然是嬌嬌柔柔的拿腔捏調。藍希妍款款吐字。
“嗯,說吧,你想怎樣?”顧西爵單刀直入。
“我沒想怎樣~~只是想要該受懲罰的人受到懲罰而已!然後,你放心啦,我如今生活幸福美滿,也沒想要跟你再續前緣,咯咯~~”藍希妍笑的志得意滿。
顧西爵和何美錦對望一眼。
顧西爵薄‘脣’緊抿着,俊容冷漠一片,冰冷的氣場從周身緩緩輻‘射’。他等藍希妍笑夠了,才低低開口:“就這樣是吧?那我掛線了。”
“哎——西爵!”藍希妍以爲他真就這樣掛了,連忙喊住他。
“說!”他眼中閃出一束利光,沉聲擠出一個字。
“你急什麼呀,我話還沒說完哪~~”藍希妍再度慢條斯理的放緩了聲調,不過,她再像之前那樣笑了:“我手中握有樑歆的大量資料和犯罪證據呢,只要我發給喬家或者警署,你們顧家也保不了她!”
“……”顧西爵沉默着等她繼續說下文。
“不過,算樑歆走運,我不會將她的事揭給喬家看,但難保日後不會‘交’給警署,如果你還想保她不坐牢,就跟我合作!”藍希妍明晃晃地威脅道。
“好,我考慮一下。”顧西爵低磁的嗓音緩聲迴應。
“考慮是當然要考慮的,但是,先把樑歆給我驅逐出境了再和我談合作的事,嗯?!你懂的!”藍希妍突然尖利着聲音命令,下一秒,結束通話。
“嘟!嘟!嘟——”話機傳來無情的斷線聲音。
顧西爵伸手一按切斷鍵,深邃的眸光望向何美錦,把心一橫冷聲道:“媽媽,送她走吧。”
——唯今之計,送她走纔是保她安全的防禦方式!第一,可穩住藍希妍那邊,第二,萬一事情敗‘露’,他也可以秘密藏起她來!
“唉!”何美錦深嘆了口氣,重重點頭。
樑歆抱着剛睡醒的小心恆走向中樓。
近傍晚時分,太陽仍是少有明媚,她不時擡頭看看天邊,滿足地摟緊懷裡的小粉團兒,柔聲說:“你今天很不乖啊,睡那麼點時間就醒了,晚上不許鬧了哦~~”
小心恆咿咿呀呀地伸手蹬腳,對她笑着,還一個勁兒往她懷裡蹭。
哎呀,她的小寶貝呀,幸好出院後他已無大礙,否則她要愧疚死了啦!
想到這裡,心裡便沉甸甸地壓着石塊,怎樣都不舒服。
或許,岑燕說得對,孩子還小,復仇的事先擱一邊吧?腦子裡反覆的琢磨這事,漸漸走近中樓前庭。
咦?她這才擡眼見到家公的座駕赫然停在那裡!還有蘭嬸也帶着一干傭人嚴肅着表情守在‘門’口!
肯定是發生了重要事情了!
這重認知讓樑歆的心跳沒來由地加快了跳動,她抱着兒子急急走上前幾步。
“三少‘奶’。”蘭嬸見她和小少爺來到,便淺笑着打招呼。
樑歆柔聲問道:“爸爸回來了?”
蘭嬸抿‘脣’,收斂了表情,鄭重點點頭。
眼角忽地一‘抽’,樑歆吶吶道:“嗯,那我先和心恆回去那邊。”
說完,她莫名地轉身就走,心裡有一股不祥之兆騰起,腳下逃也似的快步走——
“三少‘奶’……”蘭嬸眼‘色’淡靜地喚住她。
“……”頓住腳步,樑歆緩緩轉過身,強笑:“長輩們肯定在商量事情,我就不打擾了。”
“您,還是進去吧。”蘭嬸作了個請的手勢,目光篤定盯住她。
樑歆面‘色’一變,咬咬‘脣’,她也不明白自己爲什麼心虛了!
“老夫人、老爺,三少‘奶’來了。”蘭嬸沒有再看樑歆的表情,徑直通報。
“讓她進來!”顧老夫人揚聲迴應。
樑歆站在原地微微怔住,‘奶’‘奶’的聲音裡頭分明含了些跟往日慈祥很大不同的內容!
“請!”蘭嬸明爲請她,實爲催促。
樑歆只得抱緊兒子走進去廳‘門’內,清亮的眸子一旦看到顧老夫人、顧盛弘、顧梓琳、顧鈺雯,他們如出一轍地凝肅了面‘色’,緊緊盯住她看時,她手腳都瞬間變成了冰涼。
硬着頭皮一一向他們打招呼,她心跳加速的同時,感覺他們像是三堂會審般冷厲!
顧老夫人讓她坐下,她乖乖坐到指定的位置上,靜默着,屏息等待他們開口。
這感覺很微。
樑歆從來未如此忐忑過,一種動物感應未知危險的能力,令她渾身悄然長出了長刺。
她雖然坐在顧老夫人下手位,卻感覺自己孤伶伶的,在座的四個人全都蹙着眉,又似乎全都聚焦到她身上去!
特別是顧梓琳和顧鈺雯,冷冷的目光一味上下掃量她,嘴角一律泛勾着冷嘲的笑,似乎在期待一場她們倆最爲期盼的好戲開場那般!
樓梯傳來兩道不同的腳步聲,顧西爵英‘挺’不凡的身影從拐角處顯出來,他在看到樑歆‘射’過去的目光後,眸底裡掠過一道冷光。
顧老夫人見何美錦和顧西爵母子倆下樓了,而顧西爵依舊一派淡靜,便暗吁了口氣,揚聲喚道:“蘭嬸!”
蘭嬸應聲走入,顧老夫人對她下令:“你來帶心恆,我們要談點事情!”
樑歆蹙眉,眼睜睜看着蘭嬸走過來,從她懷裡抱走小心恆。
——以前就算是開家庭會議什麼的,也不像現在這樣,讓管家帶走小心恆啊!
顧西爵走過來,坐到顧盛弘正對面的單人沙發上,刻意忽略眼睛瞪得快要滴出水來的樑歆。
何美錦則默默坐到樑歆下首位,眉間有濃得化不開的憂愁。
樑歆彷徨地看看冷漠着表情的丈夫,又瞄一眼身旁‘交’握着雙手看都不看她的家婆,忽地明白到,這場會審果然是針對她的!
遲鈍,太遲鈍了!被困在大宅裡多時,由懷孕到生育的過程果然是摧殘‘女’人智慧的事兒!
那麼,她有什麼漏‘洞’讓這些人抓住了?
樑歆溜一眼對面的顧氏姐妹,肯定是她們倆又揪着她的小辮子不放!
“啪!”顧老夫人從身側取來那疊資料,不輕不重地摔在茶几面上。
注意力一下子集中在資料上,樑歆銳利的目光掃去,看到自己的名字後驟然明白到這是一份調查資料!
呼吸立刻被奪走,怪不得顧西爵的表情是前所未有的淡漠寡冷!怪不得這些滿屋子的人對她的態度判若雲泥!
“小歆,你有什麼話說?”顧老夫人冷聲道。
樑歆這才驀然拉回神思,美麗的小臉蒼白如紙,她保持緘默不作答,卻微抖着手去拿來資料翻看。
越往下看,一隻無情的鬼手越是揪緊她的心臟!
一切都無可隱瞞,一切皆已大白天下!
手指狠狠捏着資料的頁面,她的小臉上一陣紅一陣青,顫聲問:“這是哪裡來的?”
臉上浮現一絲譏誚,顧梓琳尖利着嗓音質問:“從哪裡來有什麼關係?”
“是啊!重點是,你還有什麼可以抵賴的?!”顧鈺雯挑着‘脣’皮跟進挑釁,嘲刺。
“我沒有要抵賴!我沒有要狡辯!”樑歆的清亮眼眸透出的盡是落寞與痛楚。
“你什麼態度啊?沒見過你這種明明犯了事還格外囂張的人啊!”顧梓琳不甘不忿地一環臂,恨聲罵道。
戲演到了這種程度,樑歆也覺得累了!對刻意的做戲感覺極端不耐煩!
同時,她對一直沉默不語的顧西爵感到心冷、失望!他竟是一句話都不幫她說!
空着的兩隻小手一下捏成拳頭,她忍無可忍地嗆聲回去:“我什麼態度了?你們要我認罪我認了!還想怎麼樣?”
顧鈺雯的眉心狠擰了一下,迅速拔高語調加入聲討的行列:“大姐說你囂張果然你就是囂張!殺了人還在那裡說我認罪了你們奈我何?!”將話語引導到對樑歆極爲不利的方向後,她一扭頭向顧老夫人和顧盛弘那邊:“‘奶’‘奶’,爸爸,你們倒是說句公判話啊!怎能任何這種惡人在我們顧家裡橫行呢?!”
“夠了!”顧西爵忽然斷喝一聲,那聲音大得震動客廳的天‘花’板!
在座全部人被他嚇得閉上了嘴,通通看定了他。
顧西爵眉心處籠罩了黑雲,一個身姿維持許久僵坐在那裡,如一座雷打不動的山峰!
他嗓音沙啞,緩緩吐字:“送她走!越快越遠越好!”
送她走?還,越快越遠越好?!樑歆心尖被猛地錐了一下,劇痛從某個點向四肢百骸蔓延!
“快!”顧西爵高聲催‘逼’道。
一個字,便震得人心發顫!
顧盛弘首先回過神來,揚聲喊蘭嬸:“蘭嬸,將三少‘奶’押回左樓!”
蘭嬸應聲,一邊哄着懷裡忽然間哭鬧起來的小心恆,一邊指揮兩三個傭人進了客廳來押拿樑歆。
“你們敢?!”樑歆霍地起身,怒目圓瞪着傭人們。
傭人們看着擺開防禦架勢的樑歆,面‘露’怯意不敢再上來。
突地,身旁拔地站起顧西爵,劈手過去鉗制住樑歆的一隻手臂,樑歆驚駭之餘,條件反‘射’地用另一條手臂妄想格開他。
但是顧西爵有備而來,輕鬆就連她的另一條手臂也制住了,還果斷扯下領帶將她雙腕束縛住。
樑歆不是不能反抗,而是她手腳發軟,絕望透頂!
傭人過來拿她,她可以躲閃還擊,可是顧西爵向她動手,她卻不能還手啊!
她雙目含淚,放棄了掙扎,垂着眼楚楚可憐的任由顧西爵綁住了她。
何其悲哀啊,不是別人,偏偏是他來向她動手!
她欠他的,今天算是還了吧……
顧西爵青冷的俊臉盡是鐵面無情,他手下毫不停滯,縛捆她的力道也毫不留情,打了的結緊緊勒住她雙腕,將白皙的腕部皮膚勒出青紫來!
“我,我願意接受你的任何懲罰,只求,只求把兒子還給我!”她眼中滿布哀傷,啞聲懇求。
顧西爵完全不理不睬,揪住她的手臂大力往‘門’口處扯去。
“西爵,西爵!你說說話,我求你了,讓我帶着孩子一塊走!”樑歆心疼的一邊回頭看蘭嬸懷裡抱着的兒子,一邊不放棄地哀求他。
“爸爸!不要讓大姐和二姐離開大宅半步!”顧西爵理都不理她,卻厲聲對顧盛弘說道。
“哦哦!”顧盛弘會意了,連聲答應。
“什麼?爲什麼不許我們離開?”顧梓琳和顧鈺雯慌了神!在那裡驚叫。
顧西爵頭也不回一下,索‘性’俯身一把扛起樑歆,大步流星往車庫走去。
“西爵!你放我下來,我不能沒有心恆啊,讓我帶他走吧……”樑歆在他的肩上磨來蹭去。
挑了輛平時甚少開出去的商務車,顧西爵打開車‘門’,將樑歆往後座塞去。
“顧西爵!你要離婚什麼都可以!我什麼都不要,將孩子還給我!”樑歆感覺瘋了,這節奏就是要強制她離開的啊!
腦海裡莫名其就掠過顧盛弘和顧南海畏罪潛逃的畫面,一夜之間他們便消失得無影無蹤,而現在,顧西爵是不是也打算將她往陌生的船舶上一丟,她從此消失在人們的視野裡呢?!
聽到離婚兩個字!顧西爵英‘挺’的身軀瞬間僵在那裡!
他還沒提出離婚,她卻竟敢……恨意夾帶着刺痛襲向他!
她究竟有沒有愛過你啊?
巨大的問號讓他的心揪緊成一團。
她真是不知悔改!事情敗‘露’後她沒有稍微的示弱過,一切都覺得是理所當然那樣!甚至,她覺得不必解釋,不屑去爲自己爭辯!
那,她對他呢?就沒有一絲虧欠?一點都沒有?
她只把離婚兩個字掛在嘴上了,只求帶走孩子!!!
“樑歆,你的良心被狗吃了!”他猩紅着兩眼,恨意罵道!
恨意濃重之下,他“嘭!”地先關上車‘門’以防她逃走,再走到另一輛商務車的車後箱,他記得那裡是備有衣物的!
果然,他找着了一個行李袋,提回來,打開袋子找出一條白襯衫,用手撕扯成幾大塊。
樑歆早已掙扎着坐起身,狠命用額頭去鑿車窗玻璃!
顧西爵聽到響聲,咬牙切齒地重新拉開車‘門’,先跟她大眼瞪小眼一會兒,再一手推倒她躺回座椅上,俯身撈起她的雙腳,用襯衫布條去綁牢她!
“你!你‘混’蛋!!”樑歆大驚失‘色’,想不到他會變本加厲的綁她的雙腳啊!
不管不顧地綁好她,再將另一塊布條團捲起來,顧西爵大手一伸,捏住她的雙頰,將布條團塞進了她的嘴裡,一系列的動作熟練又緊湊!
樑歆一張小臉瞬間變得更爲蒼白,眼眶都快睜得迸裂!
——萬料不到,他會絕情如斯,對她下此毒手!
這時候,何美錦小跑着走進車庫,將樑歆的證件‘交’給顧西爵,然後一步三回頭地離開。
硬着心腸做好前序工夫,顧西爵強迫自己不去看她,凜然返回駕駛室鎖好所有車‘門’,親自駕駛着商務車駛離車庫,瘋牛一般開出大宅‘門’口。
一路奔馳,他不忘打電話給韓諾亞:“你給我趕到碼頭來,通知秘道,有情況緊急出海!”
“好!”韓諾亞怔怔地回了一個字,下一秒他顫聲問道:“真的,非要這樣做?”
“少羅嗦!快辦!”顧西爵喝斥他,再惡狠狠掛斷了線!
樑歆靜靜躺在座椅上,萬念俱灰地不再掙扎,眼裡臉上淚已成河,心裡含了深濃的怨念,即使口鼻充斥了熱熱的液體,即使順不過氣來,她也不動,不去理!
錐心的痛令她陷進了瘋狂裡無法自拔!
一想到要遠離這裡,遠離顧西爵,遠離兒子,她就受不了。
好想死啊,或許死了會更好……
到了碼頭,顧西爵熄了火,呆呆坐在那裡不回頭去看,卻透過後視鏡緊緊望着橫躺在座椅裡一動不動流着淚的人兒……
韓諾亞趕到,顧西爵鐵青着臉龐親自去和‘操’作秘密水道的老爸親信們‘交’接溝通。
航程確定,先是半夜裡將樑歆送抵菲律賓,再派出保鏢將她押到機場乘航班飛抵加拿大的秘密屋安置!
顧西爵的心無比沉重,那間秘密屋他從未踏進過,卻要將最親愛的她送到那裡去半關押半保護!
雖是首肯了這條秘密通道,他卻是無數次紅了眼眶。
等親信們走開去準備,等自己的情緒平伏了些,他才走回到商務車側邊,跟韓諾亞‘交’待一些事情。
韓諾亞是心不在焉的,他跟程曉冰還沒見上面,現在boss這邊已然有行動要驅離樑歆出境,那他還保得住程曉冰嗎?
樑歆和程曉冰犯的事,他越往下查,越心驚!
“你有沒有聽清楚?!拜託你專注點!”顧西爵惱火地斥責他。
韓諾亞一凜神,連連點頭:“我有聽,我記住了!”
顧西爵要他馬上跟藍希妍的靠山接洽上,搞定了藍希妍的靠山,那藍希妍纔不至於危害到樑歆和程曉冰她們!
去搞秘密通道的親信跑過來,向他們示意可以馬上開船。
急着要押她離開,但沒有想到離別這麼快來臨!
顧西爵遣走韓諾亞,打開了商務車的後座車‘門’,拉了樑歆坐起來,他垂眼不敢去看她的臉,怕自己會心軟!
先拔出她嘴裡的布團,他悶聲警告:“別想逃跑!乖乖接受我們的安排!”
她大口大口地喘氣,然後怨毒地瞪着他:“顧西爵!”
“樑歆!你再說一個字我殺了你!”他霍地暴怒,再從她嘴裡聽到離婚兩個字的話,他指不定真會狠揍她一頓!
他們之間的愛情算什麼?算什麼呢?原來在她眼裡竟是一文不值啊!
輕易就說出離婚兩個字!她輕易就說只要孩子不要他?!
樑歆狠狠吸了口氣,冷聲問道:“我多久才能回來?”
顧西爵的煩躁立刻被挑起,這個問題要他怎麼回答?能不能搞定藍希妍還是個未知數!
男人的緘默令樑歆徹底絕望!
“難不成我像你媽媽那樣,要被你們囚禁到不見天日的地方去?!”她尖聲質問,眼底裡的驚恐在無限散開。
“閉嘴!”顧西爵斥她。
“我不能,我絕不能去!”樑歆的眼淚刷地又劃落,眼見懲罰即將變成現實,她不甘就此被驅離兒子身邊。
“西爵……我求你了……讓我帶上孩子吧……”她哭不成聲卻還在哀求他。
真的,爲了兒子她沒有不肯放下身段,如果跪下叩頭有效,她立馬就做又何妨!
‘女’人的哭聲和哀求聲摧殘着顧西爵的意志,心臟處像被誰咬了一口那般疼,他伸出手去想‘摸’‘摸’她,終究變成了一捏她雙頰:“爲什麼要欺騙我?爲什麼?樑歆你不是說愛我嗎?爲什麼騙我這麼多次?”
她的眼睛被淚水模糊了,看不到他眼底的沉痛,她一味的陷進瘋魔裡,他的話就像宣判她死刑那樣。
——因爲她欺騙了他,所以他要施行懲罰了!
“三少,三少!要開船了!”親信又往這邊跑,呼喊提醒他。
高大的身軀一凜,所有的理智和神思迅速回攏,顧西爵咬緊牙關,警告自己別再兒‘女’情長!
無論如何,先將她驅離這裡纔是最重要的事情!
“你答應我,別喊叫我就不塞你的嘴!”他瞪住她。
“不!”樑歆迸聲道。
想了想,還是重新將溼得不像話的布團塞住她,不管她連連搖頭:“唔唔……唔!”
親自扛起她,大步流星隨親信走向那艘貨輪,他一邊走一邊低聲對親信說:“按時讓她吃東西,她不肯吃就塞她,船上有輸液嗎?她脫水或者不進食要給她來一針!”
“有的,有的。”親信連聲答道。
可惜,他的關懷,他萬般疼惜的叮囑,樑歆已經聽不到,她‘迷’‘迷’糊糊地哭着,腦子裡只一味地浮現兒子可愛的臉蛋。
這可是三少‘奶’啊!親信不敢委屈了她,給安排了上等的船艙!
顧西爵放樑歆到‘牀’裡,輕輕拔出她嘴裡的布團,深邃的眼睛定定望了癡呆狀態的她好一陣子才移開,心底裡深嘆一口氣,用盡畢生的力氣才得以撤出艙‘門’。
還是低聲叮嚀親信小心照顧她,在貨輪鳴笛之後,他匆匆下了船。
頹然望着貨輪漸漸消失在蒼茫的暗夜裡。
北風格外吹得凜冽,第一次覺得,這個冬天寒冷得割痛了他的心尖……
樑歆昏昏沉沉地躺在船艙的‘牀’上,雙手雙腳被綁得死緊,已經麻木得動不了。
當然,她也不想動,有時睜眼,有時閉眼,任由時間流淌,不吃不喝不哭不鬧……
不知不覺,晃‘蕩’的船艙裡不再晃‘蕩’。
有腳步聲響進來,有把男聲對她說:“三少‘奶’,不吃東西也喝點水吧。”
她不理,眼睛也不眨。
那男人無奈地對身旁的中年‘婦’人一揮手,‘婦’人便坐到‘牀’頭,撈起樑歆的頭將礦泉水瓶的口對她灌水。
喉間突如其來涌入的液體令樑歆嗆咳了,她咳得上氣不接下氣,一張小臉漲得通紅。
‘婦’人慌忙給她順氣,好不容易她才緩過來,‘婦’人趁機再讓她喝水,她機械化地喝了幾口。
“三少‘奶’,再吃點飯吧,一兩個小時後就到菲律賓了,到時候有人送你去機場登機呢,餓着肚子不好哇!”男人勸說她。
頭皮陣陣發麻,樑歆回過神來,雙眉緊皺,‘激’動地屏住呼吸對他說:“大叔,您放我走吧?我給你錢好不好?我將我所有的錢都給你,你放過我走!”
那男人當場苦笑,拿了她的錢放她走了,他的全家還有活路嗎?誰敢得罪顧家人啊?尤其是顧西爵!
“三少‘奶’,別說傻話,快吃飽喝足了!”男人朝中年‘婦’人打個眼‘色’,‘交’待完就轉身走出‘門’去。
“這位大嫂,您想要什麼條件才肯放我走?我都答應,好不好?”樑歆轉而哀求中年‘婦’人。
“三少‘奶’,這是不可能的。”中年‘婦’人滿臉爲難地往她嘴裡塞了一湯勺的飯。
樑歆急急嚥下,中年‘婦’人又塞,根本不給她說話的空間!
被塞了幾回,樑歆算是明白了,求也沒有用!
她拒絕再說,冷冷地躺回‘牀’上,任中年‘婦’人如何催,如何勸,她都不願意聽了。
果然,過了漫長的一段時間,原本晃‘蕩’的船艙不再晃‘蕩’,汽笛聲昭示了貨輪要靠岸。
未幾,有好幾個鐵塔似的黑衣保鏢走進船艙裡,將躺着的樑歆生生架起,帶出甲板下了船。
她被擡上了一輛大型商務車,一左一右有兩個‘女’保鏢護衛着她。
商務車裡一共有十來個男‘女’保鏢,大家都木着臉‘色’一言不發。
樑歆不是沒經歷過這陣仗,她繼續像個木偶似的維持木然的狀態。
兩個‘女’保鏢開始替她解除綁束,一個‘揉’着她的手腕通血,一個幫她活絡腳部。
麻木的感覺逐漸散去,樑歆感覺自己的手腳能靈活活動了,便不動聲‘色’地轉動眼球,尋思着如何脫身。
車子在一個三岔路口急拐彎時,車廂有個大幅度的傾斜,樑歆趁此機會一把推開身邊的‘女’保鏢,探手去拉車‘門’,想縱身往外跳車!
閃電般,另一邊身側的‘女’保鏢攔腰抱住她,後座同時劈來兩雙大手,箍頸的,揪扯她衣服的,什麼都有!
光是這麼一出手,樑歆就知道這一班保鏢功夫了得!
她重新被制住,身邊兩個‘女’保鏢乾脆一左一右的挽緊她雙臂不准她擅自動彈半分!
機場說到就到,無論她說去洗手間,保鏢們都一律搖頭拒絕!
飛往加拿大馬尼托巴省的溫尼伯機場,再周車勞頓,帶着樑歆來到溫尼伯湖畔的一幢獨立屋裡安置住下……
坐在皮椅裡的‘挺’拔的身影一動不動,佈滿了血紅眼筋的雙眼緊盯着監控畫面。
韓諾亞走進偌大的ceo辦公室裡,看到了的就是這一幕。
顧西爵從碼頭回來後,便一頭扎進辦公室裡瘋狂工作一晚上,不曾有消停的時候!
就像現在,他的臉上罩着一層冰霜,生人勿近!!!
如果不是程曉冰哭鬧着非‘逼’着他要求見顧西爵,韓諾亞是不太想走進來的,他不敢看見boss大人那副遇神殺神,遇佛殺佛的神情。
“什麼事?”顧西爵厲聲問道,眼睛卻不曾離開屏幕。
經歷了昨晚的事,他像死過了一般的冰冷,由身到心。
監控畫面裡終於出現他妻子的身影了,可是,她像得到教訓那樣聽話,乖乖的團縮在‘牀’裡,不再跟誰硬碰硬,卻也是與世隔絕。
湖畔溼潤而寒冷吧?雖然明知道室內有暖氣,但他還是心疼她穿得少,身上不蓋任何被子倒頭就睡!
“曉冰,曉冰她想見見你。”韓諾亞囁嚅道。
“不見!”顧西爵一口回絕。
“她,她一晚上都在哭,說您不見她就一直絕食到底!”韓諾亞壯起膽子爲自家的‘女’人討求見面的機會!
呵呵!膽子大了?居然敢氣定神閒地跟他討價還價?憤怒的猩紅‘色’深眸頓時一擡,死死厲住韓諾亞!
壓着呼吸,韓諾亞強行抵受住來自boss的強大氣場,咬緊牙關道:“求您見一見她吧!求您了!”
“你說說看,我見了她有什麼用?!於事無救!”顧西爵狠聲罵道。
但是罵完了,他的手忍不住微微顫抖,終是沒辦法絕情到底。
“……五分鐘。”他鬆了口。
“謝謝,謝謝!”韓諾亞連聲道謝,俊臉扯開一絲笑容,匆匆走出室外,給困在電梯廂裡上不得下不得的程曉冰放行。
程曉冰上來了,哭得紅腫成核桃兒的雙眼哀哀望向韓諾亞。
昨晚上她知道了一切後,歇斯底里的將所有事情都抖落出來,面對他的質問,她是全招了,卻態度極差的拒不道歉!
然而,當她從韓諾亞嘴裡聽到樑歆已被顧西爵秘密強押出境的消息後,她崩潰了!她受不了閨蜜遭罪!
“謝謝你,諾亞。”她啞聲道着謝。
眼睛裡泛着刺骨的痛,韓諾亞也搞不清楚自己爲什麼還要幫她!
昨晚她沒有道歉的意思,面對他的連番質問,她還理直氣壯地反駁,甚至她還提出分手!
受害人是他耶!她居然敢搶先提出分手!她有什麼資格?!
他恨她,恨得氣都不打一處來!
大概程曉冰和樑歆都是一類人,於是把他和boss大人氣個半死!
樑歆如今被boss驅禁到加拿大去了,那他是不是也該找個地方禁程曉冰的足?!
“boss只給你五分鐘,時間一到你就走!懂?”韓諾亞寒氣吩咐她。
程曉冰咬着‘脣’,那下‘脣’瓣早已被她咬得血淋淋。
“韓諾亞。”她連名帶姓地喊他的名字,喊得異常清晰。
多麼生疏的稱喟!即使是以前兩人只有工作夥伴關係,她也會笑嘻嘻地喊他“韓特助!”絕不會像現在這樣喊他全名!
韓諾亞鐵柱般僵立,沉默不語。
一絲痛楚在‘胸’腔裡爆開,程曉冰忍着撕裂般的痛感,咬牙繼續說:“你能不能告訴我,樑歆被送到哪裡去了?!”
韓諾亞憤怒了,怒斥道:“你不會問顧總啊?來到這裡不就是問這個嗎?”
程曉冰被他斥罵得沒了脾氣,昨晚刺蝟似的人兒如今只楚楚可憐地用眼眸瞅住他。
萬一,從顧西爵那兒得不到樑歆的消息,她只能指望着從韓諾亞這裡得到答案了!
“進去!”韓諾亞撇開臉,不耐煩地催促她。
“她。”她輕聲吐字,哀哀如水的目光滿是憂傷:“我知道我欠你一聲道歉,對不起,韓諾亞。”
韓諾亞一下子瞪大眼眸,不敢相信地盯着她!
昨晚抵死不給他說聲好話,拒不服軟的人,如今卻來這一套!
原來在她心目中,樑歆比他要來得重要啊!
她出盡法寶,其目的就是想知道樑歆去了哪裡?
然後,她拋下一切去追隨她?
程曉冰沒再看他,垂着眼去敲了敲辦公室的‘門’。
“進來!”顧西爵冷聲召喚。
程曉冰擰‘門’內進,唯唯喏喏地走過去站在辦公桌前,依然垂手垂眼的,但她一開口就開‘門’見山:“請告訴我,樑歆去哪裡了?”
“管好你自己!”顧西爵冷着嗓音道。
“我要去陪她,至少讓她在孤單的時候不是一個人!”程曉冰滿眼的淚水終於缺堤而下,紛紛掉落地毯上。
孤單的時候不是一個人!
心尖又被這話刺痛了,酸痠痛痛的感覺又蔓延開來。
想對程曉冰冷言冷語都做不到,因爲她是那麼的關心愛護樑歆!
顧西爵強自嚥了咽喉間的硬澀,緩聲道:“我把她藏起來了,你也找個地方躲一躲,諾亞會替你安排的。”
“把我跟她關到一起去,好嗎?”程曉冰霍地擡頭。
“不行!”顧西爵回絕她,見她臉上掠過‘激’動,他接着解釋:“你和她都有危險,恐怕我們的一舉一動都被人盯上了!”
瘋了。真要瘋了。
程曉冰眨着淚水漣漣的眼睛,問他:“您還是愛她的吧?她可是愛慘了您的,不管她做了什麼,或者放不下面子對您說了不好聽的話,都請您要相信,她真的真的很愛您!”
頓了頓,她吸了吸鼻子再往下說:“別不相信,她如果沒有那麼愛您,絕不會生下你們的心恆,可是她又放不下復仇的事,她一直生活在兩難中!”
他足夠清楚那些事,可是從程曉冰口中說出來,又是另一番滋味。
所有的懷疑,都在頃刻間化爲烏有。
“我相信她,但是目前只能這樣安排,你先回去,諾亞會安排你去安全的地方,記住,照顧好自己才能再次跟見到她。”顧西爵皺眉說道,案頭的內線電話響起,顯示是顧盛弘,他重新將目光掃向程曉冰,示意她出去。
程曉冰的眼內霎時放出了希望之光,她頻頻點頭,退出了室外,還幫他關上‘門’扉。
“去接待室坐着。”守在外面的韓諾亞冷着臉命令她。
目光變得柔軟,程曉冰點點頭,乖巧地走進接待室裡坐着……
“西爵,心恆他哭鬧不止啊!還有點發燒!”何美錦焦急地聲音從手機裡透出來。
顧西爵心上一疼,他只顧着自己的感受,都沒有回家去看看只有半歲大的兒子啊!
那麼小的一個人兒,就跟媽媽生生分開了。
昨天還吃着香甜的母‘乳’,而今想是吃不慣‘奶’粉吧?
“我馬上回去!”他絕然起身,連大衣都忘了拿就往外衝。
火速回到家裡,顧西爵看到何美錦守在他主臥室的嬰兒‘牀’邊,雙眼通紅,憐愛地輕拍小心恆的身子。
“噓,剛睡着。”她用口型示意他放輕腳步。
兩母子圍在小‘牀’邊,看定小心恆淚痕斑駁的小臉,心疼得說不出話來。
他們倆等小心恆睡得安穩了,才走出主臥室來到走廊上。
“一晚上沒睡吧?”何美錦看着兒子憔悴的面容,心酸滿溢。
動了動‘脣’皮,顧西爵沒有答話,那種情況誰又能睡得着?(|筆|)
“孩子我會親自帶的,你放心。”何美錦幽幽說道。
“不,我親自帶。”顧西爵啞聲拒絕。
“你親自帶?你怎麼帶啊?你還要上班啊!”何美錦吃了一大驚,睜大眼睛瞪住他。
“上班也能帶,我兒子缺了母親的懷抱已經夠了,我不會再讓他離開我的視線範圍!”顧西爵鐵了心。
“西爵,你何苦啊?”何美錦眼裡包滿了淚水。
“只有這樣,我和心恆纔不會苦。”顧西爵悶聲說道。
——暫時沒有了樑歆,他和兒子要相依爲命一段時間了。只盼,這段時間不那麼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