腦袋裡有什麼在嗡嗡作響,不知道爲什麼,這個時候竟然想起了那個時候尹默說的話。
“已經掉進惡魔陷阱的人,不管到了哪裡,都不可能逃走……”
隨着那遙遠的下方傳來一聲沉悶的“哐”的一聲響之後,我才彷彿感覺到,那一刻的時間,並不是靜止的一般,只是我自己擅自,希望它是停止的而已……
“啊——!!!”
彷彿才終於反應過來似的,腦袋裡瀰漫着的只有自己的聲音,身邊的人,身邊的事,所有的一切都被我隔絕在外,所有的一切都再和我無關,然後,如果這裡面的人不是騰際,而只是一個同樣與我無關的人就好了,可是,爲什麼……
面前,那隻殘留下來的手,仍然滲着鮮血,簡直就彷彿在提醒着,面前的一切都是真的一樣。
直到身體不知道被誰扛了起來,我的視線就這樣遠遠的,看着那隻手遠去的時候,我都還彷彿仍然覺得,自己置身於夢中一般……
屍體應該很快就會被發現的吧!然後,就只是單純的,被當成事故處理……
偷偷的混在人羣之中,看着屍體被擡出來的時候,騰際整個人都被一層白布包裹,但即使這樣,彷彿都沒辦法阻止那滲透出來的鮮血似的,白布被染成了一片鮮紅……
想要衝上去的心情,直到此刻都還無法平復,可是我,卻連能夠衝上去的雙腿都沒有,只能,默默的哭泣,然後,直到意識從我的腦袋中消失爲止,我所感受到的,也不過只有耳邊的嘈雜,和自己的哭聲而已。
我是怎樣回來的,早就已經不知道了。只知道眼睛一睜開,所有的一切都虛幻的好像一場夢一般,然後,所以的一切,如果都能只是一場夢就好了。我從來沒有遇到過他,那麼現在他也不可能死,或者說,就算在什麼地方死了,因爲我從來都沒有見到過他也就不會有特別的感覺,此時,也就不會覺得那麼難受……
“希穗……”
猶豫着的,卻仍然對我開口的,湊過來的那顆腦袋,是老媽的,那彷彿因爲什麼正在痛苦着一般的表情,一如那個時候,我剛失去雙腿的時候一樣。
“是……夢嗎?”
明明知道一切都是真的,我卻仍然這樣開了口,只爲了將這所有的真實,在我的心中,變成虛幻。不然的話,不管怎麼說,心都好像要消失了似的,太痛苦了……
“希穗……我……”
別開腦袋的老媽的面孔中充滿了苦澀,簡直就彷彿沒辦法跟我交流了一般,直到那聲音,被村長的聲音打斷爲止。
“巫女!”
那聲音,冷淡的彷彿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似的。也是呢!不是他的親人,不是他的熟人,他怎麼可能會有這種心碎一般的感覺?說穿了,就算是親人,在他的眼中不也跟其他的任何人都一樣不是嗎?畢竟,他是那種,就算對方是自己的侄女,也仍然會殘忍對待的人不是嗎?
“竟然人已經死了,我也就不想再多做計較了。巫女仍然是巫女,這次的出行,就當是巫女常年憋悶的一次出遊好了,以後,誰都不會再提起這件事。以後,還希望巫女不要這樣擅自離開村子纔好。”
擅自離開?不做計較?人都已經沒有了,現在說什麼計較?他還想要計較什麼?難道還要把人從墳墓裡挖出來鞭屍嗎?果然,從一開始,這個地方就跟我想的一樣,不過是個殘忍的,沒有人情可言的地方而已……
“爲什麼……那個時候,電梯會突然故障呢……”
不知道是出於怎樣的想法,我的嘴巴緩緩的張開,或者說,恰恰是完全沒有想過,纔會說出這樣的話纔對。
“明明我們上來的時候都還好好的,中途,應該也沒有人再使用過了吧……爲什麼,那個時候會突然壞掉呢?”
“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原本冷淡的口氣在聽到我的聲音之後更是皺起了眉頭。
“爲什麼那個時候你會聽騰際的?爲什麼你會同意他把我舉出來?很奇怪的吧!不管是他,還是你,都……簡直就彷彿,你們都知道接下來,電梯肯定會墜落,不能讓我在裡面等待救援似的。”
“希穗……”
老媽不敢相信的看着我,彷彿對於我說出來的話不敢相信似的。
“我說……”
我的聲音是在顫抖嗎?總覺得,好像沒辦法聽到真切的,完整的聲音似的……
“你們……是知道那個電梯,肯定會墜落的吧……”
我擡起頭來,猛然瞪住了面前的村長。
“巫女!”
“你們到底在私下,跟騰際談過什麼纔會讓他想都不想的選擇放棄自己,把我一個人扔出來?你們到底是用了什麼方法,讓那個電梯在只有我們上去的時候產生故障的?你們根本就是殺人兇手!”
“巫女!”
那警告一般的聲音再次在耳邊響起,我卻發現,再聽到他的聲音,我的嘴脣,我的心,我的一切,都已經不會顫抖了似的。只是這樣死死的,盯着他……只是盯着而已……
“巫女,你知道你自己說了什麼嘛?”
村長也同樣死死的盯住了我。
現在的我,不管是在他的眼中,還是在別人的眼中,應該都很遜吧!哭泣着,彷彿用淚水,將自己的臉自己的心都矇騙了似的,可是即使如此,卻彷彿在心中,祈存着最後一絲心安一般的我……很遜吧……
確實,一如我剛纔說的那樣,那件事情,並不像是事故這麼簡單,簡直就彷彿被誰操縱着一般的,可是,那個人卻絕對不是村長,他沒有這樣的能力。
明明是這樣,明明心中明白,卻仍然忍不住的,想要在那之前找到什麼可以痛恨的對象似的。如果此時的我,連憎恨的對象都找不到的話,總決心臟就會變得不是自己的一樣,撕裂着,疼痛着,然後,就這樣消失掉了也不一定。
“算了,如果您一定要覺得,這一切都只不過是我們做出來的所謂的處刑的話,那麼我們也沒有辦法。只不過,您是不是已經忘了呢?如果最開始,不是您選擇了被那個人接近,現在,您覺得所有的一切都會變成這樣嗎?應該不會吧!明知道結局肯定不會美好,卻仍然選擇繼續的那個人,可是巫女您吧!”
“我……”
彷彿有什麼東西,再一次,崩潰了似的……
我知道的,從一開始,就知道的不是嗎?從見到那張笑臉的那一刻開始,我就已經警告過自己的不是嗎?絕對,不可以靠近這個人的,明明這樣清楚的明白着的,可是即使如此,那雙手,卻仍然向他伸過去了。然後,在那之後也一次又一次的……
所有的罪魁禍首,此時離開的騰際,此時如此狼狽的我,還有,老媽那眼眶中滴落的淚水,所有的一切的罪魁禍首,從來,都只有我一個人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