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快就走?”枉然挑起眉, 眼底初時的喜意慢慢褪去。
“恩,”幻彌轉轉眼,“家師還有些交待需辦, 在這裡不能久待。”
枉然一挑眉, 定定地看着幻彌, 嘴皮掀了掀:“誰教你這麼說的?”
“恩?”幻彌不解地睜大眼, 枉然黑瞳如漆, 看地她沒來由地心虛起來。
“我是問這些話是誰教你的?你年紀小小,這些託詞怎會用地這麼溜。”枉然勾起脣,風過發揚, 露出一道淺色的傷疤。
幻彌眉頭一皺,暗叫不好, 剛剛沒注意, 忘了改成孩童的說話方式。望着枉然似笑非笑的黑眸, 幻彌一時不知如何解釋,只能硬着頭皮耍賴道:“我是個書童, 在少爺身邊久了,自然就學會了這些話。”
“嘴硬的毛病倒是沒改,”枉然哼笑一聲,抱臂於胸,“這麼說是你的少爺這麼教你的?”
“呵呵, 還是枉然聰明。”幻彌本欲反駁, 轉念一笑, 覺得過錯推到又見那個倒黴催的身上也沒什麼不好。
“枉然枉然……你越叫越順口, 你家少爺沒教你尊老愛幼嗎?”枉然忍不住伸手捏了一下幻彌的小臉, “叫我枉然哥哥還差不多。”
幻彌摸了摸被捏的臉頰,乾笑了一聲緘默不語, 自己的年紀都夠做他祖先的祖先,若真要論資排輩,他見了自己豈不是要三跪九叩。
“不願意?”枉然擰起眉,不明白一聲‘哥哥’爲什麼讓這個小書童這麼爲難,自己好不容易有了個真心想認的弟弟,可偏偏他就是不領情。
“是啊,有這麼好的哥哥,爲什麼不想認?”觀自笑嘻嘻地走了過來,在兩人間來回打量。
幻彌咬着脣進退兩難,“樂兒在我派輩分頗高,不便隨意在外認兄結妹,不然容易亂了本派的長幼之序,還請枉然見諒。”尋益落在觀自身後不遠,聲音不緊不慢。
枉然心中略異,覺得這個少年師兄有點古怪,可也無從說起。睇嚮明顯鬆了一口氣的幻彌,他撇撇嘴:“既是要走,也該去和樓少爺說一聲。”
“剛剛去過了,廣宇還在休息。”幻彌想到季伯始終拒之千里的表情,很明顯他並不願意自己接近廣宇,可從來都不出面阻止,反以着觀察的姿態站在一邊,似乎對自己有着很多的疑問。
“等他醒來吧,”枉然說道,“樓少爺這幾天難得這麼開心。”
“不用了,少爺那邊我會去說。”季伯不知何時站在了不遠處的院口,語氣不容置喙。
幻彌皺起眉,看來季伯早就不想留客了。枉然眼斂微微抖了抖,盯着季伯,片刻後,他轉開眼,沉聲道:“樂兒,有空再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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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有空,本少爺沒空也不行。”觀自斜靠在庭廊的圓柱上,懶懶地斜着季伯。
“枉然,你去少爺房間候着,我送幾位貴客離開。”季伯目光如炬,渾厚的聲音堅定沉着。
“枉然,你會成爲你想成爲的人。”幻彌忽地拉住枉然,莫名地開口道。枉然微愣,隨即勾起脣,清淺的笑如過耳的春風,“保重。”
觀自微揚下巴,目光看似散漫卻牢牢地鎖在幻彌身上,說這句話的應該是得樂而不是幻彌。
“各位請!”季伯擡手做了個‘請’的姿勢,觀自嗤笑了聲站直身,身旁的尋益若有所思地看着枉然離去的背影。季伯在前面帶路,步伐緩慢略有遲疑,走到了一處安靜的牆角,他停了下來。三人默契地都未開口只是隨着他停住腳,季伯慢慢轉過身,“你們不要再來了。”
季伯之前表現出的態度讓幻彌並不覺得驚訝,左右看了看,觀自和尋益同樣淡然,“好。”觀自答地乾脆,本來他們這次離開,回來的機會就近乎渺茫。
倒是季伯,見觀自答應地這麼幹脆,反有些躊躇。他深深地呼吸,似乎即將說出的話讓他十分掙扎:“你們……到底是什麼?”
觀自半揚眉,反問道:“我們是什麼季伯難道看不到嗎?”
“少爺明明命懸一線,可和你們相處一晚後,回來身體竟慢慢好了起來。大夫都說不可能會有生還的機會,還有那些……赤丸……爲何都不翼而飛?”季伯說地磕磕巴巴,臉上帶着心虛,“我查過了,你們給的地址根本是假的,那裡……並沒有觀姓的家邸。”
“照季伯這麼說,我們也該是救了你家少爺?”觀自眼皮不眨,輕輕躍到季伯面前,小聲清晰道:“赤丸的事我勸你不要再追究,傷天害理的事做多了,即使現在活着死後也要償還的!”
季伯臉頰抽搐了下,驚恐地瞪着觀自。觀自往後退了一步,“赤丸的事最好解決乾淨,若是再有此事發生,你家少爺的命還在不在我就不敢保證了。”
笑看着季伯瞪大的眼,觀自朝尋益使了個眼神,拉住幻彌,三人縱身一躍消失在原地。“這樣嚇嚇更有記性。”觀自手指點了點下巴,“只是不知他當我們是神還是妖了。”
“赤丸……”幻彌腦中電石火花間閃過一些畫面,她無意識地攤開雙手,手心的圓疤還留着淺淺的印記,指甲穿過骨肉間的刺痛似乎還在,她不禁握起拳,胸口突突跳着。
“樂兒,怎麼了?”尋益俯下頭,順滑的黑髮落在幻彌的指間。
幻彌下意識地握住,冰涼順滑的觸感如同她心中所想,驚地放開手,她愣愣地看着尋益,燦眸如日,“尋益師兄……”
尋益心中一緊,這個神情……是想起來了嗎?他咽咽嗓子,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問道:“樂兒你……”
“我叫你師兄不是更方便嗎?”幻彌晃晃腦袋,回過神。
尋益呼吸一窒,頓了半響,才道:“到了燕王府,你該叫我晨先生。”
“晨先生……”幻彌點點頭,那——目光移向觀自,發現他正目不轉睛的盯着自己,“我是你的哥哥,還叫觀自。”觀自鬆開蹙緊的眉,臉上恢復了原本懶散的淺笑。
“爲什麼不直接去燕王府?”三人駐足在一家酒樓前,幻彌疑道。
“燕王去秋獵,三天後才能回來。”尋益率先走進酒樓,一邊道。
“晨先生不愧是七面玲瓏,”觀自拍拍幻彌的肩,“聽他的準沒錯。”
“我和觀自一間,你獨自一間。”尋益遞給幻彌一張木牌,簡單道。
“師兄是想和我徹夜長談嗎?”觀自勾住尋益的肩,湊近嬉笑。
“只剩兩間了,若是你不喜和人共住,房間讓給你。”尋益眼皮未擡,肩膀微微側了側避開觀自的手臂,走到幻彌身邊。
“樂兒晚上要看書,師兄不便打擾她。”觀自指了指幻彌背在身後的書,“師兄還是和我徹夜長談比較好。”
“樂兒,可別辜負了我的心意,書要用心讀。”觀自朝幻彌眨眨眼,拉着尋益離開了。
幻彌舉着包袱看了看,好奇起裡面的書到底說了什麼,讓又見笑地這麼……猥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