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第26章

洛克蹲在漢克身前,輕輕地將他的衣服整理好,摸了摸漢克的腦袋,語重心長地說道,“漢克,我知道你不願意離開哥哥。但是哥哥有自己必須做的事情,爲了漢克,爲了你的盧修斯哥哥,爲了老師,也是爲了哥哥自己。”

“什麼事情?”漢克疑惑地問道,“哥哥,你這麼厲害,難道還有什麼做不到的事情嗎?”

洛克看了一眼盧修斯,又看了看西弗勒斯,心裡猶豫着,是不是應該稍微對他們打開心防。盧修斯爲了洛克做的事情,已經讓洛克越來越無法將自己與他剝離開來。人心都是肉長的,完全將感情捨去的人不存在。洛克將自己代入盧修斯的思維,他怎麼也想不出盧修斯對自己如此仗義的理由。除非他真正將自己當作了同伴。

同伴,什麼是同伴?

Peers,就是同伴,身份相同者,屬於相同社會羣體者,尤其在年齡、等級或社會地位方面等同,可以付之與信任,交之與後背者,便是同伴。

洛克想了想,自從來到這個世界之後,自己的每步無一不是深思熟慮反覆考量,生怕被別人發覺到自己的不同。爲了掩飾自己,爲了避免危險,爲了獲取自由,自己踏上了追求力量的道路,也隔絕了別人伸向自己的友誼之手。

這樣活着,小心翼翼,擔心受怕地活着,究竟有什麼意思?

爲什麼自己就不能微微冒一點危險,試着接納那些自己認可的人呢?

洛克的臉微微有些發紅,果然是越活越回去了,自己是什麼樣的人?爲什麼不能活得更灑脫一點?他歪側着腦袋,看向盧修斯,指點道,“漢克,你看盧修斯哥哥是不是好人?”

這句話一說出口,盧修斯的眼角就抽了筋,洛克在心底也重重地唾罵了自己好幾口。

“應該是吧?可是,盧修斯哥哥……上個星期才把亞當叔叔的花園弄出了一個大坑,柯林福哥哥掉到裡面好久才爬起來……”漢克弱弱地說道。

“你是從哪裡知道的?”洛克一瞪眼,漢克立刻閉上嘴巴“好吧,這不是重要的事情,重要的是你可不能對任何人說,那是你柯林福哥哥先招惹我們的。你看,你的盧修斯哥哥要是沒有力量的話,掉進坑裡爬不出來的絕對不會是你的柯林福哥哥,而是你的盧修斯哥哥——你不希望盧修斯哥哥掉進去爬不起來吧?”

盧修斯哭笑不得地站在洛克身邊,這算是什麼混蛋比方?不過,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剛纔自己似乎距離洛克的距離又近了幾分。

“我……”

“你看,哥哥只有擁有了更強大的力量,纔可以保護漢克,纔可以讓維克多家族的未來轉變,”洛克哄着漢克,溫和地說道,“再說了,哥哥之所以是哥哥,不就是爲了保護弟弟嗎?哥哥必須比弟弟強大,要不然,誰來保護漢克?”

“可是,我也想要保護哥哥,”漢克辯解道,“而且,而且,大家都只注意哥哥……”

他低垂着頭,自己也感覺自己這樣的想法似乎有些不對,但又放不開,只好默默地站在那裡。

“那你就將自己與哥哥不一樣的一面表現出來,漢克,”洛克勸說道,“哥哥要掌握強大的力量,漢克,你想想,哥哥在哪裡不在行呢?”

西弗勒斯冷眼看着洛克安慰小孩,直到聽見一聲尖銳的哭喊。渾身不由自主地顫抖了一下,他急忙向着樓上奔去。一邊跑,一邊吩咐道,“洛克,你們千萬不要上樓!”

“需要幫忙嗎?”洛克抽空問道。

“不需要——”西弗勒斯在地下室門口停了一下,轉臉堅決地說道,“這是我的家務事。”

他果決地推開地下室的門,走了出去,手中的魔杖被他捏得緊緊的,洛克甚至可以想象出西弗勒斯精神緊張之下,指甲在魔杖上留下深深淺淺的劃痕。

“哥哥,他真的不要緊嗎?”雖然接觸不多,但漢克憑藉着小孩子的獨特直覺,還是察覺到了西弗勒斯那掩藏在心底的自傲,“我們要不要上去看一看?”

“漢克,不要向葛萊芬多那羣白癡學,”洛克教育道,“我們必須尊重西弗勒斯的決定——”

盧修斯猶豫着將視線挪向洛克,掙扎了一陣,聽着樓上的哭喊聲逐漸變輕,時不時傳來似乎是男人嘶吼的聲音,還伴有重物敲打地板的聲音,聽起來似乎是很嚴重。

“我們可以小小地偷看一眼,”洛克善解人意地說道,“西弗勒斯雖然說話不太好聽,但人還是不錯。”

看起來盧修斯似乎是在擔心西弗勒斯,洛克想道。

盧修斯漲紅了臉,原本想要上樓看一眼的慾望迅速消退,“你怎麼就從來沒說過我很不錯?”

洛克鬆開抱着漢克的手,聳了聳肩,“我向來不喜歡當面稱讚別人。”

盧修斯嘆了口氣,“遇上你這樣的人,真是……”

但能夠被洛克委婉地稱讚,讓他心情好了很多。

他率先走向樓上,洛克走在他的身後,最後面跟着眼圈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發紅的漢克。一行三人趴在地下室的門上,仔細聆聽着外面的動靜。

“我說,怎麼沒聲了?”盧修斯問道。

“噓,我正在聽。漢克,靠後一點,我馬上開門。”

漢克的心臟嘣嘣直跳,居住在馬爾福莊園的他,從沒遇過這麼驚險的事情。

門外會有什麼?

漢克猜測着,注意力不由自主地放在了自己的哥哥身上。

他看着洛克輕輕地將耳朵貼在地面上,耳邊盧修斯哥哥爲他講解洛克這麼做的理由。

他看着洛克抽出魔杖,事先準備好昏昏倒地這樣的魔法,身體貼着門板,一點點地將地下室與樓上相連的門打開一條小縫。

他看着洛克飛速地衝到門外,直接給自己使用了一個防護用的魔法,便貼近牆壁,掃視四周。

一切都按照洛克心裡構思的程序發展着,盧修斯與洛克配合默契地在漢克面前表演出自己專業的一面——儘管有些小題大做。

“你們這是在做什麼?”西弗勒斯狐疑地看着洛克,“這裡又不是戰場,只有一個麻瓜,一個臥病在牀的巫師,一個只會幾個常用魔法的小巫師,值得你這麼慎重?”

洛克尷尬地收起魔杖,從牆邊走到屋子正中間,“我這不是示範給漢克看嗎?”

他回頭招呼漢克,“過來吧,沒事了。”

“哥哥平時就是這樣子的嗎?”漢克仰頭看向盧修斯,他有一種偶像破滅的感覺。

盧修斯望向正在與西弗勒斯站在一起的洛克,恍惚地說道,“不是這樣,有很大不同。”

“有什麼不同的?”洛克聽到了盧修斯的話,反問道,“不過是因爲脫離了伏地魔老師的看管,稍微放鬆一點罷了。”

自己剛纔想的那些,最好還是不要讓盧修斯知道了吧。

洛克這麼想着,強迫自己不再看向盧修斯的方向,轉臉問西弗勒斯,“剛纔是怎麼了?”

“一個麻瓜男人喝醉後,企圖向妻兒施虐罷了。”

“然後呢?”洛克瞥了眼西弗勒斯藏在衣袖中的魔杖,“你難道就沒有反抗?”

西弗勒斯的神色黯淡了一下,“反抗了,只不過……”

“被你的母親擋住了,是不是?”

他點點頭,將衣袖中的魔杖放到口袋中藏好,這纔對着洛克陰陰一笑,“只不過我趁着媽媽不注意的時候,給了他們兩人每人一個昏昏倒地。”

漢克張大嘴巴,不敢置信地瞪着西弗勒斯,“那是你的父母,怎麼……”

“那又怎麼樣?重要的是我制止了父親的發瘋,也救下了媽媽,”西弗勒斯眼中蘊藏着濃濃的悲傷,但又被倔強掩藏,“我做的可沒有一點錯誤。”

“對,沒錯,”盧修斯插嘴道,早在幾年前被自己的表哥表弟欺負時,他便知道拉攏人才的重要性。西弗勒斯這般作爲,換作是別人,也許會認爲他爲達目的不擇手段,但在盧修斯看來卻是富有潛力的表現。

所以他立刻附和西弗勒斯的觀點,並適時對他伸出了橄欖枝,“據我所知,西弗勒斯你的媽媽是普林斯家族的繼承人,你有沒有考慮過擺脫你的父親?”

西弗勒斯先是愣了一下,然後是狂喜,“你是說擺脫那個瘋狂的醉鬼?”

他完全沉浸在這個設想中,不可自拔,反覆在原地轉圈,抱着自己的腦袋,“對啊,爲什麼之前我沒有想過,媽媽是普林斯家族的繼承人,我們完全可以擺脫這個醉鬼,自己過自己的日子啊!”

“西弗勒斯——”艾琳從另一間屋子扶着牆,走近,“你別忘了,我是堅決不會離開他的!”

西弗勒斯似是被人從頭澆了一盆涼水,冷靜下來,“是的,媽媽,你要是肯離開,我們早就不在這裡了。”

“三位,我很感謝你們對西弗勒斯的關心,”艾琳將西弗勒斯拉到自己的身後,“但我不會讓西弗勒斯被你們蠱惑,拐走。”

“夫人,我們沒有惡意,只是感覺這樣的人配不上您。”

“配不配得上由我說了算,既然當初我能爲了託比亞放棄家族,現在我就絕不會後悔,”艾琳的倔強一點也不弱於西弗勒斯,現在洛克總算是明白了西弗勒斯那倔強與固執的來源,“他只是一時迷茫,我相信他,總有一天他會發覺我對他的愛從沒改變。”

對於固執至此的女人,洛克沒有辦法改變她的想法,他只能與盧修斯一起,望向咬着嘴脣站在母親身後的西弗勒斯。

“我想,”漢克怯怯地開口道,“那我們不勸西弗勒斯與夫人您離開,夫人還會接受我們嗎?”

“什麼接受?”艾琳冷哼,“不要以爲我離開了巫師界就忘記了常識,鉑金頭髮,馬爾福家族,難道還用得上我這個落魄之人的接受?”

洛克連忙將自己等人的處境與艾琳講了一遍,可憐巴巴地仰頭看向艾琳,“就是這樣,我們現在很需要一個住的地方。假如您願意接受我們的話,我們願意教導西弗勒斯一些巫師界的常識,還有貴族必須知道的知識。”

“成交,”艾琳無視西弗勒斯難看的臉色,她自己知道自己,最近能夠清晰地分析事情的時間是越來越短了,爲了西弗勒斯的未來,只能接受這三個不速之客。

“你這個賤人,成交什麼成交?”一聲暴喝,打破了幾人之間的默契。

西弗勒斯不由自主地摸上了媽媽給他的魔杖,對準那個自己應該稱之爲父親的男人,戒備地將媽媽擋在自己的身後。

“不,不要,西弗勒斯,”艾琳奪手將西弗勒斯手中的魔杖搶去,“不要用這個對着你的父親!”

這樣的維護,卻助長了託比亞的暴虐。

他提着酒瓶,搖搖晃晃地衝向一個大人還有幾個孩子,“都是怪物!這樣的袍子,我知道,你們都是怪物!”

他舉着酒瓶,便要向西弗勒斯頭上敲去,卻被他靈活地一閃,閃了過去。

按照他那前進的方向,那酒瓶只怕是要砸到漢克的頭頂。

託比亞.斯內普不知是不是真的喝多了酒,他竟然不收手地,就要當真砸向漢克,“怪物,砸不死的怪物——”

情急之下,洛克也來不及使用魔法,他對準託比亞的腰部,伸手抱上去,“住手!”

“媽的,小怪物就是小怪物,就是該死!”託比亞不知悔改,被洛克這麼一阻,反而更加瘋狂,拖着洛克的身子,開始追逐到處躲避的漢克。

“你給我住手!”盧修斯大駭,他甩出魔杖,對着託比亞便喊,“除你武器——”

恰在這時,西弗勒斯抓着自己手邊的一個物件,甩了出去,正中託比亞的後腦勺。他發出一聲沉重的悶哼,手中的酒瓶被魔法擊中,遠遠地拋了出去,呆滯地看了眼空無一物的手,動作僵硬地摸向自己的後腦,抽手一看——滿手鮮血。

艾琳驚慌地尖叫一聲,便要撲上去爲自己的丈夫查看傷勢,卻不想被託比亞厭惡地猛一推,仰倒在地。

西弗勒斯驚怒地瞪着自己的父親,看到他眼底的瘋狂,顫抖了一下,快步向前拖着艾琳便向後縮,邊縮邊喊,“繼續攻擊——”

漢克慌張地在自己的口袋中摸索魔杖,越是焦急便越是難以取出,看到落在自己身邊的酒瓶,便不再管那取不出的魔杖,直接抓起酒瓶便扔。

他緊閉着眼睛,也沒有去看自己這麼做究竟有沒有作用。

洛克還沒反應過來,便被莫名其妙倒下的託比亞壓在身下。

半晌沒見着他動彈,洛克試探性地推了推他。

難道是暈倒了?

冷不丁託比亞一把抓住洛克的手,充血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嚇得盧修斯一聲尖叫,一個接一個魔法傾瀉到託尼亞的身上,就連洛克也難以避免地被擊中了幾個惡咒。幸好盧修斯還算是看在西弗勒斯的面子上沒有使用致命魔咒,否則洛克會被託尼亞牽連成什麼地步,還真是……

“夠了,盧修斯,”洛克艱難地說道,他因爲盧修斯的惡咒,眼皮腫大得幾乎無法睜開,“這傢伙暈倒了。”

“真的暈倒了?”漢克畏懼地睜開眼睛,小聲問道。

“我想是的,”洛克不太肯定地用力撐起自己的肩膀,“幫我一把,我得從這傢伙身下起來。”

“梅林啊,麻瓜瘋狂起來真是太可怕了!”盧修斯感慨道。

洛克抓住每一個機會,教導盧修斯與漢克,“那是因爲我們的力量還不夠強大。”

西弗勒斯將自己的媽媽扶到椅子上坐下,插嘴道,“那究竟怎樣纔算是強大?”

洛克沉默,這個問題,其實他自己也不清楚。

“你們快給託比亞療傷——”艾琳一醒過神,便喊道,“快點——”

“現在重點不在這裡,夫人,”盧修斯掃掃身上沾染的灰塵,冷漠地盯緊艾琳,“重點在如何保證這一屋子人的安全,夫人。”

“我保證,託比亞醒來後一定不會……”

“媽媽,您沒辦法保證,父親不聽您的,”西弗勒斯鎮定地說道,“我們應該給他來一個一忘皆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