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千帆駕照到手。領駕照的時候碰上教練畢需。畢需已經辭職了,到駕校辦離職手續,駱千帆是他所帶最後一個學生。
現在的畢需改行開起了出租車,上路半個多月,收入比當教練要高,心情好多了,不像當教練的時候整天一副憤怒寶寶的表情。
駱千帆感激他,想請他晚上吃個飯、聚一聚。
中午,駱千帆打電話約上胡菲菲、宋小鬍子和老凱。老凱讓把吃飯的地點安排在虹西中學附近,馬玲在學校開辦的藝術培訓中心學畫畫,吃飯的時候可以順便等馬玲下課。
6點,駱千帆胡菲菲跟老凱、宋小鬍子等人匯合,畢需還沒到。
老凱心情不大爽,說馬玲迷上了畫畫,天天晚上去上培訓班——“又不是小孩子了,學什麼畫畫,還能畫成個梵高咋地?”駱千帆後來才知道,讓老凱抓狂的不是學畫本身,而是培訓班裡有個長頭髮的老師,馬玲跟他挺膩歪。
宋小鬍子又纏着駱千帆替他寫報道。他一一彙報這些天出警的情況——哪天張老太迷路找不到家,他把老太太送回了家;哪天李老頭投訴樓上裝修有噪音他去調解……都是雞毛蒜皮的小事。
駱千帆說就這些屁事,你就不能做點大事?宋小鬍子說:“我也想!可我是社區民警,又不是緝毒打黑的。筆在你手裡,你就不能吹吹?你也說過的,每個人身上都有值得書寫的故事。”
老凱大笑,給宋小鬍子出主意:“這個簡單,你多準備錢,天天請駱駝吃飯,順便把我們帶上,我保證,不出一個星期,駱駝肯定給你寫一篇報道出來,如果他不寫,我掏錢給你買一塊版面刊登你的事蹟。”
“屁!你就會擠兌我,等着吧,你將來有了兒子也長不高。”
給宋小鬍子寫報道的事情,駱千帆還真仔細琢磨過,但是想來想去,實在想不出他有什麼好寫的。
駱千帆開導宋小鬍子:“炭哥,其實你的思路有問題,都什麼時代了,幫老太太找家,幫小朋友過馬路,這有什麼價值?中學生都會做!你是警察,應該跟壞蛋作鬥爭,收拾地痞、狠揍惡霸,哪怕沒有這種事情,你深入社區明察暗訪,發現了一個不法團伙,及時制止了犯罪,這也行!只要有一個像樣的案子,我就能給你寫報道,你不就上報紙了嗎?你還可以做我的線人,爆料給我,我給你開線索費,獨家線索費用很高的,一條好線索二三百塊的都有。”
只要一說到有錢賺,宋小鬍子總會兩眼放光:“真的?你早說啊,最近窮的吃飯都成問題。”
老凱特別鄙夷:“鬍子,你最好永遠別升職,你要升職老百姓會遭大殃。”
駱千帆給畢需打電話,畢需說很快就到,駱千帆到門口去接。馬玲也下課了,老凱到培訓班門口等她,馬玲正跟一個長頭髮的老師道別。
千帆看到了那個老師,他長得人高馬大,笑眯眯地跟馬玲握手,握了好一會兒。老凱走到近前他才把手撒開。老凱很不高興,把馬玲拉走,氣呼呼地說:“別跟那傢伙走那麼近,我瞅他就不像個正經玩意。”
馬玲說:“你懂什麼,人家是藝術家,長着一雙善於發現美的眼睛,人家還說我身材好,能當模特,哪像你,沒有一點藝術氣質。”
“藝術氣質個屁,我看那孫子就是個色豬,換個培訓班,不在這兒上了。”
馬玲咯咯笑了:“喲,原來是吃醋?放心好了,我是你的人,還能被人拐跑?”說着,挽住了老凱的胳膊,隨他進了飯店。
他們剛進來,駱千帆也接到了畢需。畢需滿面笑容,先跟駱千帆握手,又跟其他人一一握手,握一個就重複一句話:“我這人別的本事沒有,就會開個車,好交朋友,以後用車招呼一聲,免費。”
畢需很熱情,也很健談,駱千帆覺得他變化很大,跟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完全兩個樣子。那時候他還是教練,脾氣暴躁得像個瘋子,駱千帆第一天學車就被他訓得頭大。他還跟開棋牌室的女學員打起來了,臉上被撓了一道子。
駱千帆請教練上坐,他說什麼也不坐,讓駱千帆上坐,他挨着駱千帆坐下。駱千帆給畢需敬酒,感謝那段時間的貼心服務。教練大笑,自嘲說:
“就我這還貼心呢?你要不說你是虹城都市報的記者,我不定怎麼訓你呢!不過你算捱罵少的,給我買菸,又給我買吃的,有眼色會辦事,那些沒眼色的不知道被我罵哭了多少。你看到過的,我跟那個開棋牌室的女人幹了一架。
“我嚴重低估了她的實力,臉都被她撓爛了,那真是我人生的污點,竟然沒打過一個女的。晚上回家跟老婆解釋半天,她問我是不是找了小三,我說‘就我,這窮鬼一個,吃喝賭抽,要是哪個女的找我只能說明一個問題,她就是個瞎子’,我老婆這纔信……”
畢需侃侃而談,駱千帆覺得他像換了一個人,也許因爲開出租能賺到不少錢。
飯桌上的氣氛挺嗨,吃到最後,畢需問駱千帆身上帶了多少名片,都要了過來,說回去把名片散給公司的弟兄們,路上看到車禍就給駱千帆打電話爆料。
在畢需眼裡,新聞就是車禍,駱千帆說:“不光車禍,遇到什麼新鮮事、怪事、高興的事、生氣的事、想不明白的事都可以告訴我,越稀奇古怪越好。”
“高興的事,氣憤的事,那是新聞嗎?”
“管他是不是新聞,咱倆打電話聊聊天也成啊。萬一可以寫稿子,我給你開點線索費,不是也可以給你省包煙錢?”
畢需哈哈大笑,突然放下筷子說:“對了,還真有一件事,不知道能不能寫新聞,寶華縣杉林灣那邊有人賭狗,賭得挺大……”
“賭狗?”駱千帆和胡菲菲都豎起了耳朵,“怎麼個賭法?”
畢需一看倆人的表情,很受鼓舞:“這個可以寫新聞?是這樣的,我昨天往寶華縣送一個人,是他告訴我的。怎麼個賭法呢,說是撒出兩條狗去攆兔子,大家押注,那條狗先追上,押這條狗的就掙錢,押錯的就賠錢。這事能寫新聞嗎?”
“能啊,太能了!”駱千帆隱隱覺得,大新聞來了,出頭之日也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