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陽瞪他一眼道:“眼前所見,人證物證俱在。薛將軍,莫非你連手下去了哪都不知道?這兵帶得真是好!”
薛讓勃然大怒,喝道:“秦陽,你這是殺害官兵、還栽贓陷害的大罪!”
秦陽懶得多言,吩咐道:“星兒,保護好小蕾,誰敢靠近,給我一掌拍斷他的骨頭。”
星兒點點頭,閃身擋在孟芷蕾身前,小丫頭這些年來武功大進,只是輕輕一站,隱然已有了幾分不動如山、穩如山嶽的高手氣度在。幾個想上前搶回孟芷蕾的村民頓時不敢妄動,他們雖未見過星兒的展露功夫,但秦陽何等人物,他的妹妹豈會是平庸之輩?
薛讓從親兵手裡拿過大刀,冷喝道:“秦陽,我要用你的血祭奠我的兒郎!”
月兒利劍出鞘,橫劍侍立於哥哥身旁,淡然道:“想傷我哥哥,得先問過我手裡的劍。”她這把劍是當年徐老三所用,那夜秦陽從屋頂撿起後用毛巾拭擦乾淨,送給月兒防身。
單論劍術而言,三兄妹中月兒最高,連秦陽也稍遜她半籌,此時她劍一出鞘,劍氣已森然撲面,薛讓身經百戰,也不敢輕視眼前這俏麗秀氣的小丫頭,兩人各持刀劍凝神對峙。
有村民從祠廟中匆匆趕到,大叫:“巫神大人有令,傳鬧事者到祠廟中受審。”
衆人均是一怔。
秦陽三兄妹護着孟芷蕾大步走進祠廟,見費大夫一臉擔憂地望着自己,秦陽微微點頭,示意他安心。
孟芷蕾一見孃親還躺在冰冷的地上,心如刀絞,撲上去悲泣不已。星兒過去輕輕抱住她安慰着。
秦陽快步上前,替孟大娘把把脈,發現孟大娘早已斷氣多時,他與費大夫眼光相會,費大夫沉痛地搖搖頭,秦陽皺皺眉,又見孟虎被人用繩子捆了起來,嘴巴也用布封住,正急得滿頭大汗地望着自己,便喚了聲:“月兒!”
月兒身形一閃,手中利劍如光虹劃過,孟虎身上的繩索已斷成十數截,衣服卻絲毫未破。周圍村民們都倒抽了一口涼氣,兵士們原本還想上前擋住月兒,此刻紛紛後退,不敢靠近。光是這一下出手,月兒已技驚全場。
孟虎一把撕下封口布條,滿臉愧色道:“老大,我沒用……”
秦陽輕聲安慰道:“你已做得很好,辛苦了。”
此時巫神大人的聲音在虛空中響了起來:“你們就是近年來在村裡辦免費學堂的秦家三兄妹?”
秦陽眼睛一亮,緩步走到祠堂中間,正對厚重的白幕,月兒與揉着手臂的孟虎站到他身後。
秦陽冷眼地直視厚重白幕後的人影,反問道:“我是秦陽,閣下就是巫神大人?”
巫神大人問道:“秦陽,何以鬧事?”
秦陽嘴角露出一絲不屑與傲氣:“小蕾是我學生,有我在一天,就不容別人隨便動我學生。”
“你可知妨礙生祭舉辦,會爲惹怒鬼神,村子招來天災大禍?”
秦陽哈哈大笑:“好笑,乾旱乃自然常見之災,狼患恐怕另有原因,‘黑狼’馬匪更是人禍,何來鬼神之說?”
“你不怕像孟氏娘子那般遭到天譴,被閻王勾命?”
秦陽未答話,周圍的村民們紛紛出言勸道:“小秦老師,我們知道你心地好,但這生祭的事乃是天意,孟大娘就是因爲不聽巫神大人的勸告,才被閻王勾了命。”
“閻王勾命?”
剛纔孟虎已聽父親說過細節,當下向秦陽複述了一遍。
秦陽眼中寒光一閃,嘆口氣道:“巫神大人,咱們井水不犯河水,只要你放棄生祭,今天的事我便不再過問,如何?”
衆人想不到他聽到閻王勾命的事後還敢如此說話,孟虎急道:“老大,你……”
秦陽見兩個妹妹和孟虎、孟芷蕾、費大夫等人都一臉擔心,不禁笑道:“這等小把戲,何必驚慌?”他擡起頭,再次瞪着幕後的巫神大人,問道:“不知我的提議,巫神大人考慮成怎樣?”
巫神大人沉默了好一會,才道:“秦陽,你被狐妖附身了,胡言亂語。來人,將他捉起來。”
秦陽哈哈大笑,聲震屋頂,衆人只覺得耳膜微痛,秦陽慢悠悠笑道:“好吧,本來我還想讓你繼續將神弄鬼下去,你既不肯放我一馬,便別怪我不客氣了!”
衆人正面面相覷,虛空中響起了一把與巫神大人相類似的聲音,無感情,不辨性別,語速均勻地說道:“巫神大人,你的‘神諭術’不外如是,我秦陽也能做到。”
衆人大驚失色,連一向淡定的月兒也驚訝問道:“哥哥?”
虛空中那聲音答道:“怎麼了,妹妹。”
真的是哥哥!月兒目瞪口呆地望着哥哥,見他臉帶微笑,嘴巴緊閉着,聲音卻是從半空中傳來。星兒睜着大眼睛望向半空,驚奇問道:“哥哥你什麼時候也學會了這等神通?”
“巫神大人,這是怎麼回事?”村民們紛紛向巫神大人發問。
秦陽微笑道:“我代巫神大人回答好了,此乃江湖術士的腹語術,只要有一定內氣基礎,鍛鍊腹中肌肉,並不難練成,特別是在這樣空曠大廳,利用回聲原理,效果更佳。”
星兒好奇道:“哥哥,那我也可以做到?”
秦陽笑道:“當然可以,不只是你和月兒,阿虎也能做到。”
孟虎愣頭愣腦問道:“我也可以學到這等神通?”
秦陽朝他點點頭道:“下次教你。”他又朝着白幕高聲道:“巫神大人,趕緊把閻王召來,我要會會他。”
白幕後面的巫神大人顯然有點慌亂了:“大膽妖孽,妖言惑衆!各位,秦陽已被狐妖附身,趕快趁狐妖未真正成形之時將他捉起來燒死!”
秦陽毫不理會,笑道:“哦對了,召閻王得先召來陰風。我幫巫神大人召來如何?阿志!”
孟志從人羣中走了出來,遞上大黑弓和三袋箭矢。秦陽接過,環視祠廟四周的窗戶,嘴角露出一絲成竹在胸的笑意,拈出三尖菱箭,“嗖嗖嗖嗖”四箭飛快射出,釘入窗戶邊上,窗戶忽然大開,陣陣陰風吹了進來。
衆人臉色大色,紛紛躲閃,驚叫道:“閻王要來勾命啦,閻王要來勾命啦!”
月兒和孟虎緊張地環視戒備着。待陰風吹了半晌,秦陽慢悠悠道:“這陰風看起來神秘,說白了不過只是區區小機關把戲,用絲線控制窗戶開合,利用此祠廟的地勢,引來山風而已。”
星兒問道:“這就是哥哥提過的‘空氣對流’?”
秦陽讚賞地望了妹妹一眼,表揚道:“妹妹越來越聰明瞭。”小丫頭被哥哥當衆表揚,頓時羞紅了臉蛋。
又有村民壯着膽子問道:“那孟大娘也不是被閻王勾去性命?”
秦陽見孟芷蕾還在星兒懷中哭着,便走過去,摸摸她的秀髮,輕聲道:“孟大娘心臟不好,身體虛弱,受不得風寒和驚嚇。被這巫神大人嚇了嚇,又受了山風的風寒,引發心肌梗塞而去世的。師父,你認爲徒弟說得有理不?”最後一句是對着費大夫說的。
費大夫醫術比秦陽要高明得多,但因爲“閻王勾命”先入爲主的觀念,便以爲真是鬼神作祟,此時仔細一想,又過來看了孟大娘的神色,點頭同意道:“確是如此,還是陽兒你觀察入微。”
村民們一片譁然,紛紛質問起來:“巫神大人,請您解釋一下!”
秦陽彎弓搭箭,兩道寒芒掠過白幕,繫着白幕的繩索應聲而斷,白幕落下,露出巫神大人的真面目。
白幕之後,一個年約四十歲的中年男子臉色大變,正惡狠狠地盯着秦陽。
村民們又是一聲譁然,人人都以爲巫神大人起碼已有近百歲高齡,誰想得到如此年輕,有人大叫:“別讓騙子溜了!”有人大叫:“不要放過這害人的騙子!”祠廟裡一片混亂。
孟龍趁機大喝一聲:“大家冷靜下來,先將這騙子捉起來!”巫神大人威信不再,他便是頭兒,當下馬上有村民衝了過去。中年男子掏出一個小球往地下一扔,“嘭”!一團帶着嗆人氣味的濃煙迅速將他的身影籠罩起來。
眼見這巫神大人就要逃走,秦陽手起箭落,中年男子慘叫一聲,大腿已被利箭射穿,跌倒在地,村民們一涌而上,將他紮紮實實地捆了起來。
秦陽對中年男子惡毒的眼光視而不見,走到孟龍身邊,道:“孟村長,巫神爲害孟家村幾十年,顯非一人所能成事,相信你會徹查清楚,給村民們一個合理解釋,我不想再多管此事。這次你佔了最大便宜,後面的事你來處理掉,如何?”
孟龍冷哼道:“胡說八道,你殺害官兵,我怎敢放你離開,薛將軍可不會饒了我。”他一把將兒子扯到身邊,低聲喝罵道:“你再不老實點,以後就不要再認我當爹!去,幫我把這騙子押到後堂關起來!”孟虎咬咬牙,正要掙脫爹爹的手。秦陽朝他點點頭,示意他聽從孟龍吩咐。孟虎知秦陽體諒自己,不禁虎目含淚,朝秦陽作個了揖,這才帶着幾個村民把巫神押了下去。
一直冷眼坐山觀虎鬥的薛讓站了起來,手一揮,二十幾個親兵將秦陽等四人團團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