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陽望着打掃得乾乾淨淨、張燈結綵的秦府大門,想到這裡便是三兄妹往後的家,心中不禁泛起一片溫暖。他也不管衆目睽睽,伸手將月兒擁入懷中。摟住兩個妹妹柔軟清香的嬌軀,秦陽心頭大暢,原本因夕嵐離去而產生的抑鬱之情第一次得到了舒緩。
月兒臉上紅霞一片,掙脫開來嗔道:“哥哥,大庭廣衆之下,這樣摟摟抱抱實在不雅……”
秦陽笑眯眯道:“我就喜歡抱我家妹妹,誰敢多嘴我就掌他嘴。”
小綺衝過來不滿道:“那我呢?陽哥哥你偏心,該我了!”
小蕾則抹着眼角的淚珠兒,滿心歡喜地在門前凝視着老師。紫煙、暖玉與主人久別重逢,也是淚珠漣漣,唯獨穆桂英和呂尚墜興奮地歡蹦亂跳,圍着秦陽要他講大戰狄青的故事。
月兒她們已得到紀霜霜的快馬傳書,知道夕嵐不辭而別,都極默契地不提起夕嵐,免得引起秦陽的愁思。
月兒見紅玉跟在哥哥身旁默不作聲,心中微微一怔。那日紅玉忽然離去,事先也沒和月兒星兒等人多說,倒讓兩姐妹擔心不已,後來才知道紅玉是跟着秦陽出征了。
此時紅玉蒙着黑紗,月兒看不到她的神色,總覺得這小姑娘對自己哥哥的態度與以前有了很大不同,不由暗暗留起心來。
“太陽王!”蔡澤等秦府守衛也一併過來行禮,正當秦陽等人都沉浸在重逢的喜悅中。街角忽然躥出一名漢子,腳步踉蹌地衝了過來。
正在全神戒備的御林軍立時大喝道:“停步,前面是太陽王的府坻。不得擅闖!”
那漢子聲音尖細嘶啞,大叫道:“我要見太陽王!”
展昭拍馬上前,見眼前的漢子年約四十,高高瘦瘦,臉色臘黃,滿臉是灰塵和汗水,一副風塵僕僕的樣子。灰色的舊長袍裡隱約有血跡,似乎身上帶傷,但從他的言行舉止可以發現是個身懷武功的高手。展昭立時手一揮。十餘名御林軍迅速將那漢子團團圍住。
展昭手按劍柄喝問道:“你是何人?”
高瘦漢子避而不答,邊擦汗邊高聲朝秦陽方向大叫道:“秦陽,你當了太陽王就忘記一掌一劍一輕功的授業之恩了麼?”
秦陽原本對這邊的小衝突並不在意,每天來秦府想見他的人太多。有慕他之名而來拜訪或要求比武賜教。或者來感恩道謝,基本上都交由御林軍和侍衛們接待,在街口便擋了回去,秦陽從王城回來後聽聞這些事只是淡淡一笑,並沒放在心上。但此時聽到“一掌一劍一輕功的授業之恩”,秦陽不由怔了怔,頓時想起恩師天衝道長。
難處這人與天衝道長有關?
“火眼”一掃,那高瘦漢子是三級中左右的高手。在現在的秦陽眼裡根本不值一提,“火眼”更察覺那人傷勢極重。只是在勉力支撐。“火眼”看不出那人是否帶有惡意,但事涉秦陽在世上爲數不多的親人,他不敢怠慢,匆匆和月兒等交待了兩句,自己急步過去拱手問道:“這位兄臺,我就是秦陽,請問找我何事?”
見太陽王親自發問,展昭打了個手勢,御林軍稍散開一圈,但依然虎視眈眈,要是這高瘦漢子敢有什麼異動,立時就撲過去將他斬爲肉醬。
高瘦漢子臉上的冷汗還在不斷流下,他打量秦陽幾眼,傳聞中的秦陽乃是淮南第一高手,但眼前的少年錦衣華服,眉清目秀,眼中神光含而不露,像極了富家公子,絲毫看不出是絕世高手的模樣?
他哪知道秦陽此刻武功已入返璞歸真的化境,外表與常人無異。
高瘦漢子不敢相信,問道:“你就是秦陽?”
王稟忍不住了,喝道:“大膽,太陽王的名諱豈是你能隨便叫的?”
秦陽舉起左手止住他,溫和道:“我確是秦陽。兄臺是……”
高瘦漢子見周圍御林軍的態度,終於相信了,從懷中取出一個油布小包。展昭微微側身擋在秦陽身前,怕那人突然施放暗器。
高瘦漢子緩緩解開油布小包,從裡面掏出一封信,遞給秦陽,展昭搶先接過,見確是普通信件,這才遞給秦陽。
秦陽見信封上寫着“愛徒陽兒親啓”,心中猛然一跳。在這個世上,和他最親的長輩除了弓術師父孟淮、岳飛的母親姚老夫人外,就只剩下天衝道長,但自從七年多前一別,天衝道長從未有一封書信寄來,此刻看到眼前這熟悉的筆跡,怎能不心情激動?
秦陽正要拆開信封,那高瘦漢子低聲道:“我是開封國師府的侍衛,這封信是國師再三吩咐一定要交到太陽王手中。此信事關重大,這裡人多口雜,請太陽王到府中再開啓。”
秦陽點點頭,他早已在那漢子鬆開衣襟掏油布包的瞬間,窺見到他身上纏滿了白布,血水還在往外滲出,傷勢極重,他竟能撐到現在面不改色,不由暗讚一聲:“真是名硬漢子!”馬上傳喚府中的御醫來替那漢子療傷。
穆桂英等女孩兒見秦陽有正事,也不敢纏住他了,一行人回到府中,秦陽帶着兩個妹妹到了書房,將信件從頭到尾反覆看了幾遍,纔將信遞給月兒。
月兒早就有留意觀察哥哥與那高瘦漢子的對話,此時見哥哥臉色沉重,趕緊接過信飛快瀏覽一遍,看了開頭,她的臉色也跟着變了。星兒見狀連忙也湊到姐姐身邊一起看。
信中天衝道長說自己身染重病,已無藥可治,甚是想念秦陽三兄妹,特寫此信,以寄思念,亦作遺言。遺言有三,一是得知秦陽在淮南已建立基業,甚感欣慰,叮囑他要善待百姓,平定亂世;二是說自己曾在開封皇城查探到無字天書的部分秘密,說天書分上下兩部,下部已交給秦陽,上部在開封皇城,無字天書是要用人體的熱血染紅才能顯出字來,還必須配合一套口訣才能解讀,口訣掌握在開封皇室至親手中,自己也未能得悉細節,又說無字天書純屬天緣,不可輕易到開封強求;第三,開封少帝野心極大,手段高明,秦陽日後若遇到他,務必要小心爲上,不可輕敵。最後說開封目前防守森嚴,秦陽三兄妹決不可冒險來開封探望,又將天道門的掌門之位傳於秦陽,望他將本門發揚光大云云。
書信的言辭中透出濃濃的悲傷與思念,更透出對三兄妹的殷殷關愛與期望。
月兒最是冷靜,抿着輕脣不說話,但眼圈已染滿了淚水。
旁邊的星兒淚水早已嘩啦啦地流個不停。
秦陽將書信摺好收起,拉着兩個妹妹坐下,又掏出手帕替星兒拭去淚水,一時間書房裡氣氛沉重。
月兒最先恢復過來,開口道:“哥哥,道長師父武功如此高明,怎會忽然染病?”
“妹妹你懷疑這信是假的?”
月兒搖搖頭,沉思道:“字跡確是道長師父的字跡,但他對自己何以會染上重病隻字不提,怕另有隱情。我總覺得他言而未盡……”
星兒勉強止住淚水,哽咽道:“道長師父會不會是被人害了?”
秦陽心裡也隱隱有這樣的憂慮,便讓門外護衛的耿南仲去帶那高瘦漢子來問話。
高瘦漢子很快就被帶來了,他的傷勢經御醫重新敷藥包紮,臉色已好了不少。
秦陽問及天衝道長的現狀,高瘦漢子臉上抽搐幾下,忽然“撲通”地跪在秦陽身前,痛哭道:“太陽王,你一定要爲國師報仇!國師是……是被那狗皇帝害的!”
秦陽三兄妹大吃一驚,秦陽連忙扶起他,問他的來歷及恩師被害的細節。
那高瘦漢子自稱叫馮概實,是開封富商之子,自幼喜好習武,幾年前家道中落後流落街頭賣藝爲生,幸得天衝道長相救,並留下了在國師府當侍衛。近兩年來,國師天衝道長每次從皇城回來便憂心忡忡、悶悶不樂。馮概實後來慢慢知道,國師爲民請命爲民謀福,而少帝則一心想着發展勢力,重振祖上榮光,甚至不擇手斷、迫害富商國戚,導致國師與少帝的政見經常相左,並不受少帝的待見,特別是少帝日漸成長,國師的實權不斷被削弱,被少帝視爲眼中釘肉中刺。國師終日嗟嘆,已萌生告老退隱的念頭,誰知半個月前他從皇城回來後就突發重疾,口吐黑血,自此一病不起,國師府上的良醫大夫也束手無策。
說到這裡,馮概實怒道:“我親眼看過國師的病,他哪裡生了什麼重疾,他……他是中了劇毒!想必是那狗皇帝下的手!所以那些大夫們明知國師中毒也不敢聲張,只能想盡法子用藥替他續命!”
秦陽哪想到恩師竟遭遇如此不幸,驚怒交集之下一拍桌子站起來:“那賊子,竟敢害我師父!”
“啪!”整張黑檀木書桌被他一掌拍成了碎末。
月兒暗暗吃驚,拉住哥哥道:“哥哥,先別急。”她轉頭問道:“馮壯士,我們師父現在是否還健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