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讓金狗逼近中軍帳!”負責防守中軍的將領們帶着秦家軍兵士奮不顧身地衝上前要攔下這批金國高手。但他們不過是尋常兵士,哪裡是敵得過這些金國高手,不過片刻間已有數十人倒在血泊中。周圍盡是秦家軍拼死廝殺的叫喊聲、臨死前充滿不甘的叫喊聲。
眼見秦家軍的兵士們一個個地倒下,餘化龍心中驀地騰起轟轟怒火,運足真氣大叫道:“全軍緊守後營,不能讓敵人殺入後營!殺!”他暴喝一聲,拍馬提槍就要衝上前。
耿南仲衝過來,死命拉住他的馬繮繩,急道:“餘軍師,你不能去!我帶兵馬擋住敵軍,你從後營走!”
餘化龍望着耿南仲和衆親衛,眼前這些親衛們個個視死如歸,明顯是做好了犧牲自己來爭取時間的準備。
餘化龍心頭熱流騰起,他低喝一聲:“讓開!你們是秦家軍的一員,我也是!這營寨是統領大人交託給我的,就算流盡最後一滴血,我也決不會讓它就這樣丟了!”
耿南仲還要再勸,餘化龍怒道:“這是軍令!違令者斬!”
耿南仲咬咬牙,對左右親衛道:“走,我們誓死保護餘軍師!”衆親衛紛紛上馬,緊緊護在餘化龍身邊。
望着這些與他同生共死的兵士,餘化龍眼中不知不覺同便涌出了兩行滾燙的液體。
咦?我……我是哭了?我餘化龍,竟然會爲別人哭?難道我不知不覺中也被秦陽染上傻氣了?
他忽然仰天狂笑,高呼:“秦陽在此,金狗快來受死!”一夾馬肚,揮舞銀槍如蛟龍般殺入敵陣。
……
秦陽領着一萬五千名騎兵,正乘着月色向着殷城方向急奔。
奔了將近一個時辰,他下令暫且休息。
夜色如水,銀月當空,漫天星辰點綴在無垠的夜空中,極是美麗。每次望到這星空,秦陽就會想到星兒。不知展昭他們是否已救出星兒?希望諸事順利就好。
今晚的離間計若是成功,金兵就會元氣大傷,無力南侵,到時自己秦家軍就可以護送百姓安然退回黃州……
他出神道:“夕嵐,你說今晚我們的偷襲能成功不?”
沒聽到迴應,低頭一看,見坐在鞍前的小蘿莉正心不在焉地用雪白的小手撫摸着黑驃馬的鬃毛,似乎沒聽到他的話。秦陽大覺奇怪,往常夕嵐一有空閒便會粘着自己撒嬌,今晚怎麼這樣安靜?
他又喚了幾聲,夕嵐這纔回過神,勉強笑着問道:“陽陽,你剛纔說什麼?”
秦陽暗覺不對勁,正要再問,忽然感覺地面微震,似乎有大批騎兵在逼近。他凝神細聽,只能勉強聽到極低沉的蹄聲,估計是馬蹄包了布,沒發出蹄聲。
他飛身下馬,伏地細聽,這次聽清楚了,估計有兩萬騎兵,蹄聲整齊至極,顯然訓練有素,蹄聲由遠而近,望東南方向而去,目標並非他們。
他低聲喝令道:“下馬!埋伏!”
萬餘名秦家軍都是精銳,迅速依令埋伏,所有馬匹都被按着跪坐下來。翻譯們趕緊將秦陽的命令傳達給那些金國降卒們,金國降卒們也紛紛伏下來。神刀衛緊緊挨着他們埋伏,提防他們趁亂鬧事。
地面震動,無數騎兵由遠而近奔了過來。
秦陽極目遠眺,暗暗觀察敵情。今晚他率軍出征,同樣是馬蹄包布、馬嘴含嚼,除非敵軍逼近他們身旁百丈,否則極難發現他們這支部隊。
騎兵越逼越近,在離他們兩三裡處經過,奔跑極是迅速,馬上的騎兵全是輕甲彎刀,揹負大弓,看那服飾,不難判斷是金國騎兵。
領頭的將領身形魁梧,滿身殺氣,秦陽只是匆匆一瞥便心頭凜然。從這人的神蘊姿態,不難判斷此人武藝高強,怕尤勝楊再興等名將一籌。
這兩萬騎兵動作整齊劃一,雖是萬馬奔馳依然井然有序,一路上沒任何人說話,秦陽越看越是驚訝,這支金兵精銳騎兵是要去哪裡?他們從前面而來,難道是進攻殷城的兵馬?看他們的樣子不像是潰敗,更像是主動出擊……
望着金國騎兵遠去的方向,秦陽臉色劇變,忽然明白過來。
那個方向,正是自己的軍營!這批金國精銳騎兵,很可能是去夜襲自己的軍營!難道是元顏斜知道了自己的行蹤?
不可能……滸灣鎮一場血戰,只有秦家軍和等恰都的兵馬在場,等恰都全軍盡墨,沒可能會走漏消息。
難道只是剛好向着那個方向行軍而已?
秦陽想到身邊尚有個最善於看氣運的小蘿莉,連忙低聲問道:“夕嵐,你認爲這羣金國騎兵是不是去襲擊我軍營寨?”
夕嵐低着頭,目光不敢與秦陽對視,猶豫片刻後搖了搖頭。
秦陽見她表現與往日大異,暗覺蹺蹊,他心念一動,便道:“今晚的計劃取消,我要先回營寨看看。”
夕嵐嬌小的身軀一震,一把拉住他急道:“陽陽,你不能回去!”
秦陽已隱約猜出些端倪,他從後面環抱住夕嵐的小身軀,問道:“夕嵐,你是不是瞞住我什麼?”
夕嵐咬着櫻脣,一言不發。
“你不回答,我這就回營。”
“不要!”夕嵐尖聲大叫起來,緊緊攥住他的手臂。在場的兵士都被她嚇了一跳,所有目光全集中到兩人身上。
神刀衛與九千鐵甲騎兵都是秦陽的老部下,與夕嵐也頗爲熟悉,從未見她發出過如此驚恐的叫聲,不由得暗自猜測起來。
秦陽見她滿臉驚慌,與往日笑語焉然大不一樣,也嚇了一驚,他定定神,輕輕抱緊夕嵐,儘量放緩語速,柔聲問道:“夕嵐姐姐,告訴我,爲什麼我不能回營?是不是我回去就會有危險?”
夕嵐還是不肯回答,隨即無數溫熱的水滴滴到秦陽的手背上。
秦陽馬上察覺到,這是夕嵐的淚珠兒。
“對不起……對不起……”夕嵐低聲啜泣着,轉身緊緊抱住秦陽:“陽陽……你哪都別去,就這樣呆到天亮,到了天亮就沒事了。”
秦陽疼惜地抱着小蘿莉,心思卻在急轉。夕嵐的這些表現,相當於是肯定了他的猜測。
金國騎兵襲擊他的營寨……營寨中有餘化龍在……餘化龍有身亡的劫難……
剎那間,他已明白過來!這些金國精騎是要去襲擊他的軍營,而餘化龍身死的劫難就應在今晚!
冷汗瞬間已佈滿秦陽的後背,他急忙下令道:“今晚計劃取消,所有人等立即準備回營!”
“不行!”夕嵐再次尖叫起來,她滿是淚珠的大眼睛近乎哀求地望着秦陽:“陽陽你不能回去!這次是天劫,主帥必有一人陣亡,你回去,你就會死的!”
在場所有秦家軍兵士都變了臉色。
聽夕嵐終於說出了劫難的真相,秦陽沉默了一會,忽然俯下身,吻住了小蘿莉的櫻脣。
兵士們再次目瞪口呆起來。
夕嵐嬌軀劇震,不知所措地被他吻住,全身都軟了起來。秦陽將她緊緊擁入懷中,柔聲道:“軍營裡有近三萬將士,包括餘軍師在內,他們都是我出生入死的兄弟,既然他們有危難,我就必須回去。”
夕嵐依然抱住他不放。
“夕嵐姐姐,你放心,我不會有事的,我還要照顧你一輩子呢。”他抱起夕崗,飛身跳上黑驃馬,高聲下令道:“衆將聽令,立即隨我回營!”
王稟和衆親衛已聽出端倪,忽然齊齊跪下,王稟道:“統領大人,既然營寨有如此兇險,你更不能回去,你是我們秦家軍的支柱,不可輕赴險地!我王稟願帶兵馬回去救營中的兄弟們!”
神刀衛、鐵甲騎兵也紛紛跪下來:“統領大人,請你在此等候,我們一定會將營中的兄弟救下來!”
“諸位兄弟們!”
秦陽眼眶溫熱,他環視周圍肅然下跪的兵士,高聲道:“難道你們認爲,我秦陽是個貪生怕死之徒?明知曾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現在陷身危難當中,卻偏偏縮在遠處袖手旁觀?”
王稟急道:“統領大人,我知道你……”
秦陽擺擺手止住他說下去,又朗聲道:“我秦陽自統兵以來,何時退縮過?何時拋下兄弟們獨自逃生過?我曾說過,只要你們跟隨我,我便決不會拋棄你們任何一個,我會盡我所能,讓你們都能平安回家見父母妻兒!”
全體將士無不心頭大震,熱淚盈眶。
“衆將士聽令!立即起立上馬,隨我回去救營中的兄弟們!”
萬餘名秦家軍齊刷刷起立,翻身上馬,肅然道:“我等願與統領大人救兄弟,共存亡!”
秦陽見士氣高昂,滿意地點點頭,正要出發,轉眼望見那三千名金國降卒,心念一動,計上心頭:“今晚能否逃過一劫,倒要看這些人了。”
他喚了那些翻譯來,如此這般地吩咐一遍,隨即揮動馬鞭,帶着兵馬全速追趕那兩萬多名金國精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