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兒有好幾個月沒見過哥哥使用武功,此時見他卓然挺立,恍如完全融入到周圍環境中,要不是細心注意,簡直連氣息和體溫都察覺不到,不由得暗暗咂舌。
她已聽哥哥提起過天人合一的境界,卻沒想到居然能達到如此匪夷所思的地步,不但是精氣神,連肉體彷彿也要融入天地間。
秦陽從未試過這麼遠距離的拋射,但他極有信心,天人合一的境界將他對外界數百丈範圍內的感知提升到極點,對於風力、風速的偏離都在可修正範圍內。
很快,他眼中只餘下目標和手中的弓,耳邊只聽得到風速風向。
李廣弓驟然開合,一支狼牙箭夾着驚人勁風疾射向天空,然後以半弧形的落月之姿墜向雪地埋伏的白衣殺手。
幾個女孩兒和衆親衛還沒來得及看清那狼牙箭的去勢,弓弦聲再次響起,這次卻是接連不斷,“嗖嗖嗖”的利箭破空聲中,一百多支箭如雨點般紛揚而下。
最初的狼牙箭準確無比落在一名殺手背上,竟將他的後背射穿一個大洞!
白衣殺手連慘叫都來不及,登時殞命。
周圍的白衣殺手們還沒反應過來,天空中狼牙箭接連落下,無一射空,將一百餘名白衣殺手盡數釘死在雪地上。
簡直神乎其技!
衆親衛齊聲喝彩,驚歎聲四起。
因爲距離太遠,穆桂英和呂尚墜這兩個小蘿莉看不清那些白衣殺手中箭而死的慘狀,眼裡只看到秦陽施展連珠箭時的雄姿英發,無不拼命鼓掌,眼中敬佩之情已到了無可復加的地步。
月兒武功僅次於秦陽和夕嵐,目光最是銳利,將每支箭的落點看得清清楚楚,心中也是讚歎不已,比起昨天早上在太陽城外射入八百步外的石壁,這墜月箭術更是可怕得多。難怪哥哥能在短短兩個月來橫掃壽州、黃州,所向披靡。
秦陽回頭,見夕嵐、月兒和小蕾都怔怔地望着自己,便開玩笑道:“怎麼,迷上我了?”
小蕾臉蛋通紅,急忙垂下頭。
月兒走過來白了哥哥一眼,低聲道:“別對着小蕾胡說八道。”
秦陽眨眨眼:“我是問你呢,妹妹。”
月兒見夕嵐在旁邊饒有深意地望着她,她不習慣在旁人面前與哥哥說貼心話兒,頓時粉臉生霞,羞惱道:“鬼才迷上你呢。”
秦陽哈哈大笑,他玩心忽起,指揮親衛們一起大喊:“石元帥妙計安天下,賠了夫人又折兵——!”
衆人都是武藝高強之人,內力充沛,聲傳數裡。
這兩天他在馬車中講三國,幾個女孩兒都聽過諸葛亮三氣周瑜的故事,此時聽秦陽的戲謔喊話,紛紛掩嘴笑了起來。
山城下密林中埋伏着的兵馬頓時喧囂起來,但人人畏懼秦陽鬼神般的箭術,無人敢衝出密林。聽得密林裡有將領厲聲呼喝,終於有數百兵士硬着頭皮高舉盾牌向着山坡發起衝鋒。
秦陽拈出最輕的三尖菱箭,五支齊發,利箭破空,弓重箭輕,竟射出三百多丈外,釘入地上,嚇得衝在前面的兵士尖叫止步,不敢再衝上來。
秦陽悠悠收起李廣弓,正要帶着衆親衛撤退,忽然聽得密林中慘叫聲四起,有西路軍將領驚叫:“背後敵襲!迎——”他的“擊”字還沒說完,聲音已戛然而止,顯然已被殺掉。
秦陽大覺驚訝,掏出望遠鏡朝密林望去,見到無數身披白色輕甲的兵士左手提着硬弩射擊,右手持着大刀斬殺敵人,攻擊力驚人,所到之處西路軍紛紛潰退,奔逃出密林。
一看這些兵士的刀法和裝備,秦陽已認出來了。
神刀衛!淮南道中能有如此戰鬥力的輕甲部隊,只有他親手訓練出來的神刀衛和驃騎衛!
難道鄭宗帶齊神刀衛來了?
秦陽大喜,這下就不用繞路回麻城了!
他令王稟、耿南仲帶親衛們護住幾名女孩兒,自己翻身上馬,提起鋼槍正要衝下山坡。
忽然有個小身影如箭般追了上來,縱身躍起:“陽陽,我也要一起去。”卻是夕嵐。
秦陽早已習慣與她配合,鬆開馬繮,伸出雙臂將半空中的夕嵐摟入懷中,輕輕放到自己鞍前。
“夕嵐,怎麼不在上面等着。”
“哼~最近月月粘着你就行,我跟着你就不行麼?”夕嵐嘟起小嘴,不無醋意地說。
“這兩天好像是你粘在我懷中的時間更多些吧……”他見夕嵐用小鼻子哼哼起來,大覺好笑,便安撫道:“好好,這段時間來一向與我出生入死共度難關的,不正是親愛的夕嵐姐姐嗎?”
夕嵐這才露出了笑容。
“哼。反正再過半年我就恢復原來的樣子,到時一定迷到你神暈顛倒。”
“是是。”秦陽摟住小蘿莉,一夾馬肚,如旋風般直衝入四散奔逃的敵人當中,鋼槍如龍似蛟,槍下根本無一合之敵。
很快鄭宗已帶着神刀衛與秦陽合圍。鄭宗見到秦陽,大爲欣喜:“統領大人,你沒事就好。”
神刀衛殺散西路軍,與秦陽一起回到山坡。
鄭宗向秦陽彙報近況,秦陽這才知道緣由,他問清鄭宗穿越大別山的小道,便道:“好,我現在身份已暴露,石晉一定會再集結兵馬來對付我,換其他路線也不安全,我們從你們來的小路回去!”
當下帶着神刀衛再度啓程,黃昏時候已抵達大別山山脈,小道狹窄,馬車已無法通行,親衛從馬車上卸下行李,幫忙搬運。
秦陽見山道寒風陣陣,便走近月兒身邊,將身上的披風披到她身邊,擔心道:“妹妹,山道難走,你大病初癒,要不我揹你走?”
月兒感受到哥哥的溫柔與呵護,心裡涌起陣陣暖意,輕聲道:“我自己走就行了,哥哥如果不放心,可以陪在我身邊。”
秦陽知道妹妹自幼獨立,不習慣撒嬌依賴人,當下也不勉強,他見穆桂英和呂尚墜正眼巴巴地望着他,似乎打算要他來背,便微微一笑,走過去一手一個,將兩個小蘿莉抱了起來:“走,我帶你們一起走!”兩個小蘿莉頓時高興起來。
夕嵐在旁邊撒嬌道:“陽陽,我也要你背。”
秦陽眨眨眼:“咦,莫非這就是你想我辦的事?”他指的是前兩晚曾答話過夕嵐的承諾。
“哪可能這麼便宜你了。”
“那我想麻煩夕嵐姐姐走在面前幫我帶路。”
夕嵐一眼看穿秦陽想安撫自己的心思。
“哼~好吧。”
一行人開始上路,鄭宗帶着一半神刀衛開路,秦陽帶着幾個女孩兒和親衛們緊隨其後,最後是剩餘的神刀衛斷後。
剛走了幾步,秦陽忽然想起一事,回頭望去,果然見到小蕾正怯生生地跟在身後。
小蕾極是怕生,她第一次出遠門,第一次置身於這麼多陌生的男性兵士中,一直不敢說話,下了馬車也只是跟在秦陽和月兒身後,寸步不敢離。
此時見她瘦弱的身軀小心翼翼地走在山道上,如同寒風中一朵嬌弱的花蕾,秦陽憐惜之意大盛,他放兩個小蘿莉下地,叫住王稟和耿南仲:“王稟,南仲,麻煩幫忙帶帶我兩個徒兒。”王稟和耿南仲馬上恭敬領命,但兩個小蘿莉似乎不想被陌生人抱,都抱住秦陽不肯放手。
月兒見狀,過來道:“尚墜,我揹你。夕嵐姐姐,可以幫忙背背桂英嗎?”
夕嵐雖然愛吃月兒的醋,卻對月兒極好,似乎是感激她曾細心照顧過尚是小白狐的自己,當下也不推託,直接過來背起穆桂英。她武功極高,背個小蘿莉不費吹灰之力。
“妹妹,你身體尚未……”
“哥哥,你真當我是病弱的嬌嬌大小姐?”月兒望了望秦陽身後的小蕾,輕嘆道:“而且,你還有想做的事吧?”
秦陽見她猜破自己的心思,只好聽從她的安排。呂尚墜最怕月兒,乖乖被她揹着不敢吭聲。
小蕾尚未明白過來,秦陽已走過去,柔聲道:“小蕾,你不會武功,老師帶你一起走。”
說罷一手抱腰一手抱膝彎,用“公主抱”將小蕾柔弱纖細的身體抱了起來。
小蕾羞得全身發紅,她顫聲道:“老師……我……我……”
“乖乖聽話,不然老師不帶你在身邊。”
望着老師無比溫柔的笑容,小蕾心臟急速跳動,她緊緊抱住老師的脖子,小腦袋埋到老師的懷中,根本不敢再擡頭。
一路上,山間寒風呼嘯,小蕾卻再沒感覺到半點寒意,只有無法言喻的幸福感充溢於心中。
老師身上熟悉好聞的味道、溫暖至極的體溫、極爲規律的心跳聲,都成爲她這一生中最難以磨滅的美好回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