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蕾見老師眉頭緊皺,汗水不斷冒出,便掏出手絹想幫他拭去汗水,夕嵐卻一手攔住她,低聲道:“蕾蕾,別碰陽陽,他在運功,受不得驚嚇。”
小蕾不認識夕嵐,見她居然叫出自己的名字,大感奇怪,但現在正是月兒治病的關鍵時候,她不敢再出聲,只是靜靜地等着老師的吩咐。
大概過了三炷香左右,秦陽終於鬆了口氣,雙手離開月兒,疲憊地對小蕾說:“小蕾,用毛巾醺上溫水幫月兒擦乾淨身子,換上乾爽衣服……”
月兒的呼吸平穩下來,他卻如大病一場,臉色發白,夕嵐急忙扶住他。
秦陽尚是首次將天人合一用到對真氣的精微控制上,這三炷香治癒所耗費的心力,絲毫不下於與同等級高手急速交手上千招。
他盤膝調息好足足一炷香時間,才勉強恢復幾分精神。
小蕾和夕嵐一起幫月兒拭擦完身子,換上寬鬆的衣服。
秦陽定定神,再次替月兒把脈,感覺她的高燒已退了下來,度過了最危險階段,但脈搏依然跳得極弱,沒有太大的好轉,仍未完全脫離生命危險。
他的真氣有強大的治癒作用,但似乎只能用於肌體損傷,對病患無能爲力。
秦陽握住月兒的小手,絞盡腦汁皺眉苦思,不斷地將各種藥方、導氣方式組合,卻想不到更好的方法。
月兒的病因他已琢磨得差不多了,首先是過度疲憊,主要是月兒睡眠太少、進食不多導致的。她丹功精湛,並不代表她就能脫胎換骨,她的身體依然是需要休息、需要補充足夠的養分。其次是寒氣入侵,料來是爲了太陽城的災情,月兒曾多次奔波在暴風雪中救災救人,體力透支,被寒氣入侵。第三卻是壓力。月兒性子要強,責任心也強,做事認真細緻,凡事要做到滿意,不斷積累的壓力極易導致心力交瘁,當年諸葛亮就是這樣熬死的。第四……第四點秦陽卻不敢確定。
月兒是不是因爲太過思念他和星兒,一直鬱鬱寡歡又強行練功,導致內氣混亂?他剛纔已探出月兒的內息微弱中帶着縈亂,有點走火入魔的徵兆。
想到這點,他腸子都要悔青了。當初自己就應該強硬地將她帶在身邊,不讓她獨自留在太陽城的。
秦陽正沉思着,忽然感覺緊握在手中的柔軟小手動了動。
“哥哥……”卻見月兒微微睜開眼睛,熱淚眶盈地望着他。
月兒醒了!
秦陽眼圈也開始發熱,他急忙湊過去,柔聲問:“妹妹,你感覺怎樣了?”
“我沒事……就是有點困。哥哥……我這是在做夢嗎?”
她聲音比剛纔稍稍有力了些,掙扎着要坐起來。
秦陽見她臉色逐漸恢復幾分紅潤,眼眸中更是閃爍着奇異的神光,一股濃重的不祥之兆涌上心頭。
他學醫多年,自然知道這是迴光返照的跡象。
他慌忙按住妹妹:“月兒,哥哥在呢,你別亂動,哥哥會一直在,再也不離開你了!”他心亂如麻,眼中的熱淚滾滾而下。
“哥哥,你哭什麼呢?這麼大的人了,也不怕給妹妹們丟臉……”
月兒嘴角露出微微笑意,勉強伸出手,要幫哥哥拭去淚水。
秦陽輕輕握住她的手,任由她纖細的手掌撫摸自己淚流滿臉的臉頰:“哥哥是見到你,高興呢。”
“是嗎……聽說哥哥又打了勝仗,我也很高興……太陽城發展得很好,我沒辜負哥哥的期望……”月兒望向哥哥的神情說不出的自豪與溫柔。
秦陽心如刀絞,柔腸寸斷:“是啊……你是我最值得驕傲的妹妹,太陽城已經發展得很好了,以後你就跟在我身邊,不用再留在太陽城了……”
一邊小蕾眼中的淚水早已嘩啦啦地流個不停,她咬住自己的小拳頭,努力不發出聲音,以免打擾老師和月兒姐姐說話。
夕嵐卻一言不發,只是如影子站在秦陽身後,大眼睛中裡充滿了複雜的悲傷。
月兒臉上現出幸福的笑意,隨即像下了什麼決心似的,柔聲說:“嗯……對了,哥哥,有件事……我一直想和你說……”
聽她像是交待遺言似的,秦陽大聲喊了起來:“你先別說話,多休息,等你好了再說。”他將體內勉強恢復起來的真氣再次導入妹妹體內,護住她心脈。
月兒微笑着搖搖頭:“不行……再不說,怕是沒機會了……哥哥,你聽我說……星兒喜歡你……”
秦陽全身劇震,月兒果然是知道的。
秦陽見月兒眼中的神采逐漸消失,急道:“妹妹,你別說了,你睡會,你睡醒了我再聽你說!”
“不……哥哥……你就娶了星兒吧……我們三兄妹……”
月兒勉力說到這裡,忽然頭一歪,又再昏迷過去。
秦陽顧不上思考她最後的話,飛快探了探妹妹的脈搏,尚在勉強跳動,但已越來越微弱了。月兒的身體太過虛弱,剛纔他運功替月兒驅除風熱邪火,雖說小心謹慎到極點,終究還是對她的身體帶來一定的負面壓力。
“月兒!月兒!”秦陽束手無策,終究還是救不回來麼?難道自己就這樣眼睜睜地看着妹妹昏睡着慢慢虛弱,直至最後去世?他恨不得以命相換,偏偏想不到法子,只能拼命以真氣護住她經脈,消耗自己的真元來爲妹妹續命。
秦陽緊緊捏着實木牀板,連那牀板邊沿被他五指捏成粉末都沒察覺。
以命相換……他驀然想起,那張天師曾說自己已得了千年靈狐的靈氣,那是否意味着自己的血中也有像以前夕嵐那樣神奇的功效?
眼見妹妹氣息越來越弱,他決定怎麼都要試下。他毫不猶豫,用力咬破手腕血管,鮮血迸流,劇痛傳來。
那邊的小蕾已“啊”地驚呼起來。
秦陽眉頭都沒皺下,湊近手腕猛吸了口血,俯身吻在月兒的櫻脣上,用舌頭助她嚥下去。
忽然聽到一直呆立旁邊的夕嵐深深嘆了口氣。
“小弟弟,你的血是沒用的……”
秦陽全身一震,回頭望向夕嵐。
小蘿莉的臉上滿是落寞與寂寥,她幽怨地望着秦陽,苦澀一笑,隨即從懷中掏出小匕首,割破自己的手腕,鮮血直流。
“我的血纔有用。”她走過來,捏開月兒的嘴,將手腕裡不斷流出的血滴了進去。
“我說過,有我在,一定會沒事的……”她說着,淚珠兒卻一串串地滑落下來。
她終於發現,自己昔日曾捨身相救的男人,也願意同樣捨身相救心愛的姑娘——只可惜,這個姑娘不是她。
“夕嵐……”秦陽見她手腕上的傷口,又想到自己剛纔的行爲,一瞬間全都明白過來。小白狐爪子上血肉模糊的傷口歷歷在目。
原來……那日她也曾這樣救過自己。
夕嵐悽然一笑,看血量已差不多了,按住傷口,退後兩步:“應該夠了。你和剛纔那樣助她嚥下去就行了。她體內的風熱邪火已被你吸了出來,加上我血中的靈氣就可以補充到足夠的生命元氣……”
秦陽感激道:“夕嵐,這份恩情,和以前曾救我的恩情,我都會銘記在心中!”他俯下身,吻在月兒的櫻脣上,伸入舌頭,助她嚥下去。
好一會,見月兒終於嚥下去了,秦陽才鬆口氣,跌坐在地上。
一旁的小蕾根本不明白老師和這個小妹妹爲何要以血餵給月兒姐姐,此時見秦陽繃緊的臉色放鬆下來,急忙過來幫他包紮手上的傷口。
秦陽搖搖頭,一手拉過夕嵐,撕下衣襟,細心地幫她包紮傷口。
夕嵐紅着眼睛拼命忍着淚水,低着頭一句話不說。
“夕嵐,你什麼時候恢復記憶的?”
夕嵐還是不說話,好一會,才幽幽道:“小弟弟,我要走了……”既然秦陽已有心愛的姑娘,她留下來只會礙事吧……雖然很捨不得離開這個生命中最重要的男人。
她話還沒說完,秦陽已將她擁入懷中。
“夕嵐姐姐,你還以爲你可以離開我身邊麼?”他抱得很緊,將夕嵐幼小的身體緊緊抱在懷中。
夕嵐姐姐……
聽到這四個字,夕嵐眼中的淚珠兒再次滾滾而下,她如往常一樣,哇哇地哭了出來:“陽陽,你好壞,我不管,以後你也要這樣捨命救我!”
秦陽心中百感交集,他低頭吻了夕嵐的小臉蛋,如同承諾般,一字一句地說:
“啊……以後我的命就是你的,哪怕爲了救你而死千次萬次,我也決不會有半點猶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