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前來投誠的柳錦繡自然也在隊伍之中,儘管他的投誠表面上看起來不像做假,但錢遠山等人依然保持着必要的謹慎,專門安排了兩名機靈的親衛緊盯着他,並下令如果這傢伙有任何不正常的舉動,便立即斬殺。因此,自打隊伍離開大營,這兩名親衛便以保護其安全爲藉口,一直緊跟在柳錦繡的身邊,寸步不離。
同時,錢遠山還下令所有兵士——包括秋林莊的莊丁——都要隨時保持警惕,以免敵人半路偷襲。
不過,從大營到“百花寨”這一路上都非常的平靜,沒有任何“百花寨”的嘍兵來干擾和阻攔,以至於在隊伍前面負責開路,擔任尖兵任務的穆特爾、常生俊、嚴崇義等人心裡有些不踏實,覺得這會不會是白飛設下的圈套,故意示弱,好在半路伏擊自己。
事實證明,穆特爾等人的擔心完全是多餘的,直到隊伍來到“百花寨”前,在距離“百花寨”寨門不到三百步的地方停下腳步,整好隊形,對方都沒有一兵一卒敢出寨來和自己對陣。
見對方寨門緊閉,無人出來應戰。錢遠山一面命手下兵士上前搦戰,一面拿出望遠鏡仔細觀察了一下對方寨牆上的動靜。結果他發現,除了手下兵士到寨門前搦戰時有個別嘍兵露頭看了一眼外,其他時間對方的嘍兵都躲在寨牆後面,根本不敢擡頭往外看。以至於他在望遠鏡中只能影影綽綽的看見一些人影在晃動,連對方到底在寨牆上安排了多少人都分辨不出來。
不過,錢遠山此時已經沒興趣考慮對方在寨牆上進行了如何佈置,更沒興趣考慮對方是否在寨子裡組織了嚴密的防禦,他現在只想着儘快結束這次並不算很成功的練兵之戰,趕緊率隊返回“飛龍寨”,好好總結一下此戰的經驗教訓,爲打好下一戰作準備。
因此,錢遠山見手下兵士搦敵罵陣了半天,對方也沒有任何反應,便命搦戰的兵士迴歸本隊,只等着由柳錦繡帶路去封堵地道出的口的穆特爾以及兩個班的遊騎兵傳來到位的消息後,即刻開始進行一次正規的火器攻堅戰。
約莫等了小半個時辰,就在錢遠山、曾志林等人開始琢磨是不是那個柳錦繡在耍花招兒,要和寨子裡的白飛裡應外合伏擊穆特爾等人時,一名遊騎兵在親衛的帶領下來到他的馬前單膝跪地,報告道:“稟十一爺,三十五爺讓小的來傳話,地道口那邊一切都已準備就緒,這邊可以按計劃開始進行了。”
錢遠山聞言也不多問,伸手抽出自己佩帶的橫刀,將其向上一舉,停頓片刻,便向前方“百花寨”的寨門方向狠狠劈下。
隨着錢遠山手中橫刀象徵性的劈向“百花寨”,早已就緒多時的兩門直瞄炮的炮手猛的一拉手中的發火繩,引燃了位於火炮導火口上的底火——此時“飛龍先鋒營”的火炮經過武器科改造,已經不再用之前的火藥或者可燃物點火,而改用了專用底火。而且,不但是火炮,燧發槍也進行了相應改造,由底火加導火管的結構替代了原來的藥池。這樣一來,無論是火炮還是火槍,都有效的提高了發火率,其受氣候的影響也大大減少。
隨着炮手的動作,兩門直瞄火炮幾乎同時在炮口噴出一團白煙,併發出一聲大響。緊接着,就見三百步外的“百花寨”寨門劇烈的搖晃了一下,木質的寨門之上赫然出現兩個大洞。寨門後邊用來封堵寨門的石塊和土袋在猛烈的衝擊下四處飛散,幾名在旁邊監視寨門的嘍兵被碎石打得頭破血流,哭爹喊娘。,
兩門直瞄火炮的射擊,就像是點燃了超級鞭炮的引線,四門迫擊炮緊隨其後,開始連續不停的向“百花寨”發射着炮彈。傾刻間,“百花寨”內煙塵滾滾,爆炸聲不絕於耳。
炮擊進行了大概有十分鐘的樣子,整座“百花寨”此時已經完全亂了套。寨門在兩門直瞄炮的連續轟擊下,已經支離破碎,沒有了任何防禦作用。原本龜縮在寨牆上準備抵禦“飛龍先鋒營”進攻的嘍兵們,除了被炸死炸傷,無法動彈的之外,全部四散奔逃。寨子裡到處都是像沒頭蒼蠅一般亂跑的嘍兵,到處都是被炸起火的房屋。
雖然也有極個別勇悍的頭目想要收擾部下、組織抵抗,但根本沒有人聽他的命令。這個頭目和他兩名親信手下接連斬殺了數名嘍兵,卻依然無法阻止這些已經被嚇破膽的傢伙亂跑。事已至此,這名頭目也只能放棄不切實際的想法,打算去找寨主白飛商量對策。結果他卻發現,這位昨天還曾向衆人賭咒發誓,絕對會與大家生死與共、不離不棄的白大寨主早已沒了蹤影,估計早就已經從那條秘密地道逃走了。
面對這樣的結果,這名頭目既失望到了極點,也絕望到了極點,他用極其平靜的眼神看了看周圍亂跑亂撞的嘍兵,又望了望煙焰漲天的大寨,牙一咬、心一橫,帶着唯一還肯跟隨自己的兩名親信手下,揮舞着手中的單刀、長矛,衝出了已經破爛不堪的寨門,怪叫着撲向了數量遠超他們百倍的“飛龍先鋒營”及秋林莊莊丁。
三名山賊的絕死衝鋒雖然令錢遠山多少有些佩服,但卻得不到任何的同情。錢遠山向旁邊的唐潮微微點了點頭,後者便心領神會的抽出了自己腰間的橫刀,像剛纔錢遠山一樣,一舉一指。
隨着唐潮的動作,一中隊位於整個隊伍最前排的的一個班集體出列,在班長的指揮下步伐整齊的向前走了幾步,然後開始熟練的裝彈、安底火、舉槍瞄準。隨即在班長的口令之下,十二支火槍同時開火,將那三名已經衝到距離本陣不到百步的拼命嘍兵擊斃於陣前。
片刻之後,見再沒有“百花寨”的嘍兵有膽出寨衝鋒,錢遠山再次舉起手中橫刀,朝前一指。於是,除了負責保護火炮陣地的一個小隊步兵外,其他所有兵士——包括遊騎兵及已經被剛纔的那陣炮火準備給驚呆了的秋林莊莊丁——便以相同的速度向“百花寨”方向移動,準備給予這座已經陷於一片混亂的山寨最後一擊。
後面的戰鬥進行得非常順利,也非常簡單。步兵們衝進“百花寨”後,一邊按照柳錦繡提供的地圖,小心的躲避着各種機關陷井,一邊以班爲單位分成許多戰鬥小組,互相配合,遠處用槍打,近處用刀砍,追殺着那些四處亂撞的嘍兵。而遊騎兵們騎着馬沿着寨牆來回巡視,將所有打算翻牆逃命的嘍兵一一斬於馬前。
幾乎是一邊倒的殺戮進行了約半個多時辰,除了少數頭腦機靈,見情況不妙便早早跪地投降求饒的嘍兵外,其他那些被炮火嚇昏了頭,只知道亂跑亂喊的“百花寨”嘍兵和頭目均沒能逃過這一劫。
未時初,整個“百花寨”重新歸於平靜,除了少數幾個班的兵士還在遂屋搜索可能躲藏起來的殘敵這外,其他兵士們已經押着爲數並不多的俘虜出了寨子,來到剛纔列陣的地方休整。
此時,負責封堵地道出口的穆特爾也帶着柳錦繡,押着被五花大綁的白飛和另外幾名可能是“百花寨”頭目的山賊,以及一羣婦人、小孩兒來到了錢遠山、曾志林等人面前。
不知道是在剛纔的炮擊中受了傷,還是在被抓捕時因爲進行反抗而掛了彩,跪在錢遠山等人面前的白飛,衣衫破爛、滿臉血污,已經有些辨不清他的長相了。而且,與錢遠山等人想像中的情景不一樣的是,這位曾經在幽都府一帶呼風喚雨,被衆山寨推舉爲總盟主的“百花寨”大寨主白飛,此時除了磕頭如搗蒜,不住的請求他們饒命外,沒有一點綠林毫強應有的骨氣與血性。他現在的表現,不要說跟那三名決死衝陣的手下比了,其就連不遠處那羣被俘的嘍兵都不如。甚至與他一起被抓的那幾名賊首都比他強,至少那幾個人開始的時候還表現出了不願下跪的骨氣——儘管最後在兵士們的強迫下,還是不得不屈下了膝、低下了頭。,
白飛的這種表現不但令錢遠山等人深感厭惡,就連與他不合並出賣了他的柳錦繡都覺得不齒。那些與他一起被抓的賊首更是臉上發燒,紛紛向旁邊挪動着身體,希望能以此來和這個沒有一點男子漢氣概的懦夫劃清界線。
被白飛的求饒聲搞得煩悶無比的錢遠山,不耐煩向身邊的親衛擺了擺手。兩名親衛立即上前,將仍在喋喋不休討饒的白飛拖到一旁,手起刀落便結果了他的性命。
斬殺了白飛,穆特爾指着一個正在哭泣的年輕婦人,以及一個已經被嚇傻了的小男孩,向錢遠山問道:“十一哥,這兩個人是白飛的妻子和兒子,咱們該怎麼處置。”
錢遠山看了看被穆特爾這句話嚇得已經停止哭泣,正以一種驚懼、哀求的眼神看着自己的白飛老婆,轉頭和曾志林交換了一下眼神,見對方和自己一樣並沒有斬盡殺絕的意思,便揮了揮手說道:“女人和孩子不在咱們打擊的範圍之內,給他們些錢,放他們走吧。另外,你去傳令給全軍,不要難爲這孤兒寡母的。”
穆特爾答應了一聲,從白飛等人身上繳獲的各種值錢東西中挑了幾樣,交到了白飛老婆手中,示意她可以帶着孩子離開了。
見眼前這位似乎是敵軍首領的人願意放了自己和孩子,白飛的老婆當即就跪倒在地,連連向錢遠山叩頭稱謝,隨後便帶着孩子,將穆特爾給她的銀錢放入自己隨身攜帶的包袱之中,慌慌張張的往山下而去。
打發了白飛的老婆,錢遠山等人便準備處理其他幾個被俘的“百花寨”賊首。結果,還沒等他們開口,那幾個賊首卻突然齊齊向他們叩頭,其中一人向錢遠山說道:“我等兄弟當初與‘五虎寨’積怨甚深,前日又夜襲‘飛龍寨’大營,與諸位頭領及‘飛龍寨’衆弟兄的樑子算是結深了。今日既落在諸位頭領手中,自知難逃一死。原本我們不該有什麼要求,但剛纔見錢頭領放了白當家的妻兒走,便知道錢頭領及諸位頭皆是仁義之人,不會濫殺無辜。因此,在下在這裡斗膽求諸位頭領開恩,能同樣放過我等的妻兒,給他們一條活路。”說完,幾名賊首一齊向錢遠山等人叩頭不已。
見這幾位剛纔還一點都不肯服軟的賊首,此時爲了能給妻兒爭一條活路,如此低聲下氣的向自己求情。錢遠山等人一邊感嘆再兇惡的人也有其人性的一面,一邊對那個只知道爲自己討饒,卻一句也沒提到自己妻兒的白飛更加的鄙視。
原本錢遠山等人也沒想過要殺這些個老弱婦孺,剛纔連首惡白飛的妻兒都放了,自然也就更不會難爲其他的婦人和小孩。因此,錢遠山答應了幾名賊首的請求,讓兵士們把其他婦人和小孩也放了,並且都給了些細軟做路費。
那些婦人和小孩此時自然也知道自己的夫君(父親)就要被殺,少不得要哭哭啼啼一番,少數婦人還一個勁的向錢遠山等人苦苦哀求,希望能饒過她們的夫君。但不管她們如何求情,都改變不了自己夫君的命運。錢遠山等人就是再有同情心,也不可能放過這幾個罪大惡極的賊首。因此,那些婦人哭求了沒一會兒,便被錢遠山命人強行拉走,遠遠驅開了。
雖然不能饒了這幾個賊首,但錢遠山看在他們幾人都挺有骨氣和情義的份上,還是做了回好人,沒有將他們像白飛那樣斬首,而是一人發了他們一把刀,讓他們自行了斷,也好落一個全屍。那幾個賊首確實也是純爺們兒,接過刀向錢遠山等人道了聲謝,便自己抹了脖子。
解決了賊首,唐潮又指了指不遠處的那些俘虜,問錢遠山道:“十一哥,當頭的都得了報應了,那些小嘍羅該怎麼處置呀?是帶回‘飛龍寨’,還是就地咔嚓了?”
錢遠山看了那些俘虜一眼,搖搖頭,輕聲對唐潮說道:“現在不比當初啦。當初咱們初來乍到,靠着賣玻璃杯掙了些錢,爲了保護自己和這第一桶金,不得已才設法收服了‘五虎寨’,並以此建立了‘飛龍先鋒營’。爲了能把那些打家劫舍、無惡不做的山賊改造成可以爲咱們所用,對百姓卻秋毫不犯的兵士,咱們這些人不知道耗費了多少精力、花了多少心血。,
如今卻不同了,如今咱們手中掌握了大量的資源,光爲咱們做事、聽從咱們管理的青壯男子就有數千人。這些青壯既沒有原來‘五虎寨’嘍兵的那些惡習,又更加容易控制、管理,是再好也不過的兵源。有了他們在,咱們又何必再自討苦吃的收這些個山賊呢?”
唐潮聽了點點頭,說道:“那以十一哥的意思,是要把這些個俘虜都咔嚓了?”
錢遠山卻再次搖了搖頭,說道:“他們既已投降,咱們自然再不能毫無理由的殺了他們。‘殺俘不祥’這句話,無論是在這個時代,還是在咱們以前的那個時空裡,都是爲大多數人所贊同的。所以,依我之見,咱們還是把這些俘虜交給秋林莊以及‘百花寨’周圍其他深受其害的村莊,由這些村莊中的老百姓來決定這些人的命運。這樣一來,既體現了咱們‘爲民除害’、‘替天行道’的宗旨,又避免了前面所說的那些弊端,豈不是一舉兩得嗎?”
對於錢遠山的提議唐潮深以爲然,連連表示贊同。不但是他,曾志林、穆特爾乃至嚴家兄弟對此也都舉雙手贊成。特別是嚴家兄弟,因爲在來之前曾經向莊中的百姓許諾,一定會將所有禍害過他們的山賊斬盡殺絕,所以對錢遠山的這個提議那是一百個支持。
定下了對俘虜的處理辦法,下一步就要考慮該怎麼解決眼前這座山寨了。儘管錢遠山等穿越者都覺得其中的那座“護國顯光禪寺”建得極好,如果就此毀了很可惜。但爲了永絕後患,大家還是決定將“百花寨”付之一炬,使其不會再被其他山賊草寇所用。
因此,在吃過遲到的午飯,並將寨中所有負責搜索的兵士都撤出來後,在錢遠山的命令下,數十名兵士先是將從寨中搜集的各種油脂潑遍了“百花寨”裡的所有房屋,隨即又將無數的火把扔進了寨子裡。轉眼之間,“百花寨”各處便燃起熊熊烈焰,升騰的濃煙將整個寨子都籠罩了起來。 щшш◆ тт kΛn◆ ℃O
這時,除了負責監視火勢,防止其過度漫延的“飛龍先鋒營”的一個小隊和三十名秋林莊莊丁外,其他兵士和莊丁則排着整齊的隊列,在熊熊火光的映襯離開了“百花寨”,向秋林莊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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