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7.突變
先由盛世堯把六子給背了上去,然後他站在上面,我在下面挨個扶着劉悅與周通,踩着我肩膀爬上去,在周通上時,尤爲費力,他受傷的腳不能使力,只能靠單腳,平衡就有點困難了,幾次都差點摔下來。
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把人都送上去後,我也氣喘如牛了,昏黑中聽到頭頂上週通在自嘲:“小妹,這次你老哥我可是栽了,還要靠你這小丫頭。”我咧了嘴,假裝沒心沒肺地道:“沒事,就當是磨練嘛。”這話倒也不虛,還真就是磨練。
我把幾個揹包分別掛在了樹頭上,然後再爬上樹棚子裡,不知誰遞過來一包壓縮餅乾,我接過時觸手膩滑,應該是劉悅。默默啃了幾口,一天裡都是吃得這類食物,主要抗飽,談不上什麼好吃不好吃的。
其實大家都很累,可如此壓抑的氛圍,誰都沒有睡意。五個人除了六子是躺着的,其餘四人分坐兩頭,盛世堯就靠在我邊上。腦子有點不敢去回想白天發生的事,當真可以用驚心動魄來形容。想起最早來九寨溝時的心情,就不由苦笑,那時周通還說這是趟美差,且當是旅行,哪裡會想到最後落到如此地步。
良久之後,六子一聲呻吟打破了沉靜,他從昏睡中醒了。還是依照老辦法,用布在手電筒上罩了一層,把手電給打開,光就不會散到外面去,而且我們還有樹棚子遮擋。劉悅就着光亮,再次爲六子消毒換藥,並且喂他喝下水,他又昏沉着睡去。做完這些後,她向這邊看過來,注目在盛世堯身上,“堯哥,你身上的傷最好也重新消下毒,防止感染。”
“把藥給小小,讓她來。”盛世堯淺聲道。
劉悅的目光立刻轉向了我,令我很是尷尬,但她還是把繃帶和藥物遞了過來。我默默接過,轉身就去解盛世堯背上的繃帶結,可不知怎的,好像打了死結,怎麼都解不開。旁邊的注目,加上氛圍的壓抑,令我急出了汗,還是他低聲提醒說解不開就拿刀割斷,這才記起懷中那把影月。
影月刀割繃帶根本不費吹灰之力,剛插回懷中就聽周通在問:“小妹這刀怎麼如此鋒利?”我本想由盛世堯來解釋,但等了會他好像沒有要說話的意思,只好自個接茬:“這刀就是之前在石塊底下摸到的那把,削鐵如泥,異常鋒利。”
我又細說了下當時抽刀的過程,聽得周通連連稱奇,他說這把刀還真有些邪門,難怪當時他看到高個子矮生要去搶我影月時,忽然就慘叫了起來。他隔得遠,沒看清是怎麼回事,後來才發現那人的手指斷了,當時就覺得很納悶,直到現在聽我解釋後才知了內情。
這個事也確實玄乎,動物認主是有的,可連把刀也認主那就太奇怪了。不過進入這地方後,又有哪件事是不詭異的呢?說話間已經幫盛世堯換好了藥,重新裹上繃帶,纏繞時幾次都要貼着他的後背去繞到他前胸,我面上忍不住發紅。還好昏暗中也沒人看到。
之後沒人再說話,抓緊時間休息,講好了幾人分開時間守夜,基於我是唯一不是傷兵的人,所以自告奮勇來守第一段時間,沒人有異議。只覺肩膀上一沉,盛世堯把頭枕在了上面,如此一來,我都不敢有太大動作,只能僵着身體任他靠着。
靜謐的空間,短時之內不會覺得什麼,一旦時間長了,周圍又漆黑一片,加上身體的疲乏,睏意就慢慢籠了上來。眼皮子在上下打架,幾次我都咬了咬脣,讓痛意使自己清醒,可支撐不到五分鐘,又開始瞌睡。忽然一道熟悉的尖利聲劃破我的耳膜,將我完全驚醒,黃大仙來了?!莫名的恐懼侵襲全身,顫着手去推靠在我肩膀上的人,可是不知爲什麼,向來淺眠的盛世堯這次卻睡得很沉,怎麼都推不醒。
我又試着喊了喊周通和劉悅,也沒人應我,不由心驚,難道是我的耳朵又出問題了?探手就去摸盛世堯的那個手電筒,剛纔在休息時爲節約用電被他給關掉了,不知放在了哪裡。摸了好一會,纔在他手邊摸到,可是那開關我按了好幾下,燈都不亮。懊惱萬分,怎麼在關鍵時候沒電了呢?我只好丟下手電筒,小心地爬過六子身上,去推劉悅和周通兩人,想喊醒他們。
可當我手觸及到他們手臂時,發覺冰涼異常,完全不像是正常體溫的手,不由心中驚了下,手往上摸一直摸到臉,也是很冰。是我自身溫度過高還是他們體溫極低?當手指探過他們鼻息時,我呆住了,沒有呼吸?他們竟然沒有了呼吸?怎麼可能,明明之前都是好好的,兩人的傷也不算太重,要說六子停止呼吸還可能,他們倆怎麼會?
對了,盛世堯!剛纔我推動他沒醒,現在又這般動靜之大,爲什麼他也沒任何反應?我縮回身,摸向盛世堯的位置,這一摸心顫了,那個位置居然沒人!我不信,往旁又摸過去,可把木棚子摸了個遍,也沒找到他。不由扭頭去看那個簡易門,難道剛纔他也聽到了動靜,就在我去探周通與劉悅的時候,一個人下去了?
不好,他身上有傷,萬一遇上黃大仙帶了一幫人,而黃大仙又會邪術,這可如何是好?想也沒想,就從木棚子裡出來,抱着樹滑到了下面。這林子最可惡的就是因爲年數太久,樹都長成了蔥鬱大樹,繁密的葉子把頭頂的天遮得嚴嚴實實的,連半點月光都不漏下來。
我想嘗試着喚他,可剛張口就突然想到黃大仙可能已經來了,若是我出聲很可能就會暴露目標且引來對方。樹棚子裡的三人也不知道到底是什麼情況,我堅定認爲剛纔是自己在聽到那尖利聲音後產生極度恐慌,從而導致的荒誕錯覺。權衡輕重,還是選擇閉緊嘴,摸着黑在附近找盛世堯,此時我迫切需要盛世堯給我信心,有他在我就能心安。
就在我邁出兩步時,那尖利的聲音又再次襲進耳,刺得我頭皮都發麻了,探手想去摸影月,可剛觸及刀柄就僵住了。上一次受黃大仙控制傷了盛世堯的教訓還記憶猶新,萬一等下再將他看成怪物瞎砍,影月可不是開玩笑的,它能要了盛世堯的命。告誡自己,無論發現什麼都必須冷靜,切莫先動手。
隱約看到某處有光亮一閃而過,我眯起眼仔細看,發現那有點像盛世堯的手電筒射出的迷濛光暈,立即快步朝那光處走,走了十幾步就看到有道黑影在樹後了,從身形的挺拔來看,很像盛世堯,壓低聲音問:“是你嗎?”
四周靜謐,沒有迴應,我又提高了點聲再問了遍,那道身影還是一動不動。覺得有異,如果是盛世堯,不可能會不應我,難道......他出事了?這一想,心中不由驚顫起來,深吸口氣告訴自己要冷靜,無論如何都要走上前去查看下。
斂了斂心神,等心跳平復一些,我就一步一步地向那身影靠近,離得越近越覺得不對勁,我踩在草地上的聲音足以能夠傳到樹後,而他的姿勢卻始終沒變,光亮是從他腰間射出的,應該是把手電筒給塞在了皮帶上。不明白他爲什麼一直站在樹後,是發現了什麼?氣氛變得十分詭異。
我咬咬牙,一個箭步衝到了他身邊,手壓在他肩膀上,剛要出聲詢問,卻在看到他的臉時,生生將“盛世堯”三字給掐在喉嚨口。這個我一直以爲是盛世堯的人,居然是......六子!他什麼時候從樹棚子裡下來的?我剛剛去察看周通和劉悅的時候,他分明還躺在那啊,而且他的傷勢如此重,怎麼會突然從棚內下地,還走到這個位置,而我居然一點聲息都沒聽到?
六子的雙眼緊閉着,全身的重量依靠在樹上,我感覺哪裡不對,視線從他臉上一路往下掃,到腰間時怔住,他居然是被人用繩子給綁在樹上的,難怪他不會倒下去,而我以爲的手電筒塞的皮帶,其實就是那根繩子。
第一直覺是黃大仙真的來了,而且還發現了我們的行蹤,周通和劉悅不知道中了他什麼招數,現在六子也被他從木棚子裡給帶下來綁在這裡,盛世堯可能是被引到別的地方去了。也就是說,現在這裡除了我還是清醒的,其他的人都只能坐以待斃。想到剛纔劉悅他們的狀況,我慢慢伸出手去探六子的鼻息,停滯了五秒鐘,我的心沉到了谷底。
已經停止呼吸了!我不太願意相信,手又向下探往他左胸口,沒心跳,一路往下又去摸他手腕,沒脈搏,且皮膚沒有溫度。這些症狀都在說明他已經死了,是黃大仙,一定是黃大仙,他不知道用了什麼邪術,以摧枯拉朽之勢瞬間就瓦解了我們這個團體。就連在我眼裡始終強大的盛世堯,也不知被他利用什麼邪術給引到別處去了。
緊隨而來的是恐懼,我知道下一個目標一定是我,以之前黃大仙所爲看,不見得會立刻取我性命,但很可能我會成爲沒有思維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