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維,所有的人都已經通知到了嗎?今晚七點準時起事,從倫敦來的消息說李爾本正在被克倫威爾迫害,軍營的長官們現在已經起了懷疑,我們的處境岌岌可危,跟莫迪亞洛克人約定的時間已經快到了,大家做好準備行動吧。”一間酒館的小房間裡埃爾頓鼓動着衆人,在座的有李維、伊麗莎白等一衆平等派。
“要是莫迪亞洛克人在英格蘭被克倫威爾擊敗了呢,要是他們不來了呢,這太冒險了,而且就算我們今天能夠譁變成功,搶到碼頭裡的軍艦和商船,我們也逃脫不了海軍的追捕,去莫迪亞洛克的路途實在太遙遠了。”有人似乎覺得這個計劃充滿了不確定性,並不支持這樣的冒險行動。
埃爾頓站了起來,看着這裡的每一個人,“難道你們就一直想過這樣的生活嗎?我們當時跟着克倫威爾攻打王軍可不是爲了讓他肆意排除異己,讓他廢除法官和法律,這已經嚴重違背了我們的初衷,現在我們即便想苟活都不行了,英格蘭新模範軍的暴行很快就會蔓延到邊疆的駐軍,什麼都不做就是等死,如果有人不想幹,現在必須在我們的監管之下,我也不逼着你們,等我們走的時候自然會放了你。”
在座的幾人沉默了一會兒,伊麗莎白.李爾本首先開口道:“我跟你走。”其它幾人紛紛開口贊同,埃爾頓見衆人沒有意見,便分配了任務,他讓李維去聯繫莫迪亞洛克人留在此地的兩百名移民,晚七點他們譁變的時候,忠於克倫威爾的守軍一定會被吸引過來,到時候就讓移民的頭頭約書亞趁機搶走碼頭的軍艦和商船,他們會在指定地點匯合。
莫迪亞洛克人的移民營已經收到了埃爾頓的消息,他們留在本地的時候唐納德給了他們一部分武器用以自保,前一段日子新模範軍裡的內奸又偷偷運出來不少火藥和武器,叛軍除了火炮恐怕輕武器的數量已經在守軍之上。
約書亞想都沒想就同意了埃爾頓的請求,新移民團體裡面有四分之三都是男性,況且過去都是過的刀頭舔血的日子,冒險纔是這個時代最高貴的品質。而且萬一要是埃爾頓被鎮壓下去,供出這是莫迪亞洛克人的提議,他們也難逃一劫,所以約書亞根本沒有疑問,立馬跟衆人確定好了行動方案。
本地新模範軍的長官是漢弗萊少校,他本來是英格蘭肯特郡的一名商人,跟着克倫威爾對王軍打了幾仗後便在軍隊裡面發展了,但是半路出家的身份背景卻讓他徘徊在傳統軍官圈子之外,這讓他在倫敦感到格格不入,他於是便主動請纓去了前線,希望通過軍功晉升,然後再回倫敦給這幫人狠狠的一巴掌,然而現實很快展示了它殘酷的一面,他並沒有獲得參與對蘇格蘭戰爭的資格,而是被派往了愛爾蘭這個大泥潭,這裡情況要比蘇格蘭複雜太多,各種勢力錯綜複雜,稍微處理不慎就會造成大面積糜爛,因此他是活得戰戰兢兢,同時也對倫敦的高層充滿了怨恨,有時候他甚至同情起那些譁變的士兵,但這種想法又讓他充滿了深深的負罪感。
晚七點的時候,平等派開始在軍營中鬧事,他們到處衝撞軍官,毀壞軍營中的公共設施,被衝撞的軍官們不知這是平等派士兵們故意找茬,當即判了幾個人鞭刑,可是等來的不是實行鞭刑的士兵,而是一槍托,譁變的士兵們迅速佔領了營中的軍械庫,其他派別的士兵們也趁火打劫,整個軍營已經不受控制。
譁變的時候漢弗萊正在處理公文,外邊的叫喊聲立馬引起了他的警覺,他抽出佩劍和一把手槍。“衛兵,頂住大門!”
“少校!快趴下!”衛兵從窗口看到很多手持火器的叛軍正在朝這裡趕來,衛兵舉槍就想射擊,然而雙手在不受控制地抖動。
“該死!”火槍裡的火藥沒有填緊,手一抖全部灑掉了,命運再也沒有給他第二次機會,外邊的叛軍同時開了火,木門頓時被打得碎屑飛濺,站在門後的衛兵渾身是血,轉眼是活不成了。漢弗萊驚恐地朝門外放了一槍,但是很顯然沒有擊中任何人。
“咔噠,咔噠”槍扳機無奈地響着,“啊……”漢弗萊絕望地將手槍扔向門外。
“狗孃養的!”一個叛軍士兵滿臉是血衝了進來,舉槍對着漢弗萊就要射擊,埃爾頓趕了上來立馬按下了手槍。
“埃爾頓,你給我滾開,你忘記他對你抽的鞭子了嗎?”被攔住的士兵青筋暴露,掙紅了臉想要掙脫埃爾頓的雙手。
“蠢貨,打死他誰來吸引軍艦上的駐軍?你他媽會寫字嗎?”埃爾頓也是氣不打一處來,好好的計劃差點被這個莽夫毀掉。
士兵喘着粗氣,不情願地放下了手中的槍。
“李維,把他架出去,我要和少校好好談談。”埃爾頓將自己的槍放進槍套,“少校,請放心,我們不會傷害你的,我們只反對克倫威爾。”
漢弗萊的雙腿在發抖,“根本沒必要的,海軍的駐軍馬上就會過來,現在你們想走還來得及,根本沒人攔得住你們。”
“少校,如果只是想走,我們早就當了逃兵,但是我們今天要做的可不僅僅是逃跑,我們要給倫敦一個教訓。放下武器投降吧,按照我們的要求來做,我保證你不死。”埃爾頓一臉嚴肅,漢弗萊整個人就愣在這裡。
“漢弗萊,我們並不想對你動粗,你和那些軍官們不一樣,請立馬給海軍寫信,告訴他們你需要支援,我知道你不想死,我們都不想死,否則就不要怪我不客氣了。”埃爾頓拿出槍指向漢弗萊的腦袋。
漢弗萊最後的心理防線也奔潰了,現在這種情況根本就沒有活路,現在一個步兵團譁變,克倫威爾根本就不會放過他,腦中反抗了幾秒鐘他便扔掉了手中的佩劍,拿起鵝毛筆寫起了求援信。
他已經受夠了當前的處境,既然倫敦一直排斥自己,現在不管怎麼都會死,還不如一起反了,將信蓋上火漆後,漢弗萊把信哆哆嗦嗦地交給了埃爾頓,“你們要去哪裡?請帶我一起走吧,現在這種狀況克倫威爾一定會處決我的。”埃爾頓眼皮也沒擡一下,把信交給了身後的士兵。
港口裡的海軍早就發現了城外軍營裡的異狀,但是黑夜裡並不知道具體狀況,因此也不敢貿然行動,但是剛剛有個士兵帶來了駐軍長官漢弗萊的信,信中說現在軍營裡譁變的士兵在到處作亂,但是忠於共和國的士兵們仍然在抵抗,需要海軍的援助,當時港口裡停了兩艘五百噸左右的蓋倫帆船,船上並不滿員,只有四百多名海軍士兵,當時海軍負責人考慮到一個新模範軍團有六百人,即便部分譁變,也需要三百人去鎮壓才能形成絕對優勢,便留了一百多人和水手們在港口看守船隻。
約書亞等到海軍的人都走遠後,帶領着莫迪亞洛克的士兵們偷偷摸向了碼頭,當時李維給約書亞運出了不少軍中物資,其中就包括了新模範軍軍服,這個時代裡很少有軍隊能穿上整齊的軍服,新模範軍首屈一指,威尼斯紅的軍服是所有新模範軍辨認自己人的標誌,看守士兵們看到有一幫陸軍奔向碼頭立馬警戒起來。
“前面的人快停下!”誰都不敢保證前方是不是譁變的士兵,奔向船隻的幾十個人大聲叫着,“敗了,敗了!亂軍佔領了軍營!快讓我們上船,他們就追在我們後邊”。
看守海軍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但是情況看起來似乎很不妙,奔跑的陸軍後邊槍聲不斷,根本沒有時間做有效檢查,那還是趕緊救自己人吧,海軍們挪開堵在路上的路障,讓這些士兵們進入己方的保護區域,等所有紅衣軍都進去之後,後方果然出現了一堆亂民,海軍士兵們舉槍便射,但是對方人稀稀拉拉,根本看不到射倒了幾個人。
“你們這幫該死的逃兵,趕緊拿起槍跟我們一起作戰!”守軍長官對着剛跑進來的紅衣軍罵道,“如果你們不想死的話,就像個男人一樣。”
約書亞舉起手搶對着面前的海軍軍官就是一槍,其它士兵們也紛紛對着躲在路障後的士兵們開火,趁此機會,路障對面的士兵們也一擁而上,拿起短刀和守軍肉搏起來,守軍被身後的襲擊一下子打懵了,根本無心戀戰,被對面的士兵一個衝鋒便開始潰逃,船上的水手見狀紛紛準備出港逃逸,但是偌大的帆船想要靈活行動談何容易,士兵們擊潰海軍守兵們後迅速開始登船,這裡有人當過海盜,有人是丹麥東印度公司的武裝職員,沒有人對這一項活動陌生,不一會兒兩艘蓋倫船上的水手紛紛投降,士兵們將兩艘蓋倫船開出封鎖港口,防止有人出去通風報信,一時間,韋克斯福德成了一座孤城。
再說埃爾頓那邊,譁變的過程中保王黨、第五君主論的士兵們迅速和平等派士兵結成了同盟,漢弗萊到這個時候才發現,真正忠於倫敦的士兵已經不足四分之一,譁變的士兵們在海軍援軍到達之前就已經完全控制了軍營的態勢。
漢弗萊已經徹底倒向了埃爾頓,其他仍然忠於議會的士兵被捆了起來,他們的武器被收繳,再加上武器庫裡剩下來的武器,這些足足武裝了三百多出城的各個派別的亂民,六百多人在漢弗萊的引導下朝着海軍士兵的方向前進,他們在白天還是倫敦的好士兵和公民,現在暴民們跟在叛亂軍隊後邊焚燒着克倫威爾的旗幟,對克倫威爾的謾罵充斥着整個夜空。
海軍士兵和叛軍很快就相遇了,海軍士兵看到叛軍人多勢衆知道情況不妙,但是這時候肯定不能逃跑,陸軍兵團可是有騎兵的,現在把背後留給敵人簡直就是找死。
“對面的海軍兄弟們,投降吧!”漢弗萊對着對面大喊,“你們已經沒有了任何優勢,現在所有的市民和士兵都站在我們這一邊。”士兵們和市民紛紛吶喊起來。“我們當初和克倫威爾攻打王軍可不是爲了讓他建立恐怖的統治,現在不僅僅國王沒了,連法官也沒了,神父也沒了,地上的罪犯無法得到制裁,死去的可憐人沒有地方禱告。英格蘭已經被他破壞了,跟着我們一起造反吧。”
海軍軍官仍然不爲所動,“對面的兄弟們,我知道你們都是被漢弗萊這個奸詐小人所欺騙,共和國纔是人民的國家,你們不要執迷不悟,等英格蘭的新模範軍一到,叛亂就會被鎮壓,回家吧,和你們的妻子孩子一起。”說完對面的叛軍陣營一陣噓聲,雙方都舉起了槍。
不過就在局勢進一步不可收拾的時候,海軍後方陣營忽然出現了騷亂,當時被約書亞進攻的留守士兵不少逃離了港口,他們帶來了令人絕望的消息,叛軍和外國人裡應外合,現在港口已經被外國人控制,兩艘軍艦也被攻佔,他們已經沒有任何贏的可能性了,不少海軍士兵當場扔掉槍械,有些甚至直接跑到對面的陣營,調準槍口對着幾分鐘前還在一個陣營的同胞。
“不許跑,所有人都不許跑,誰再跑就判處絞刑。”海軍軍官發了瘋似的想要攔住身邊的士兵,但是根本起不到作用,漸漸地,慌亂的人羣淹沒了他的身影,海軍軍官履行了他對議會的忠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