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五章

“張大人問題不大,不過這一刀捅進去會不會造成氣腹,現在還不清楚。”李東魁醫生站在謝強身旁小聲報告。

“你做過此類手術嗎?”謝強還是有些不放心,李東魁是當初跟文安瀾一批從梧州遷到悉尼的醫生,後來文安瀾跟隨徐致遠在南洋戰場做軍醫,而李東魁一直留在臥龍崗礦場,專門給礦場的職工還有土著勞力治病,因此幾人對他的技術並不是那麼信任。

“謝將軍,做過幾次,但是琉球這邊缺乏悉尼的醫療器械,難度肯定要大一些。”李東魁壓力也是大的很,幫那些土著做手術,人簡直如豬狗一樣,有人炸礦山,腸子都漏出來了,還不是照樣拿着往肚子裡塞,但眼前不同吶,張明啓是外務院總制,僅僅次於王仁東,誰敢在他肚皮上造次?

謝強有了底,現在這情況除了信任李東魁已經別無他法,本地醫生更加不敢用,他安撫了李醫生一會兒,“李醫生,你不要有心理負擔,既然張總制情況不嚴重,你就按照正常方案來,我那邊還有特批藥品,該怎麼用就怎麼用,不要想着省,準備好了就開始吧。”

李東魁點了點頭,長長舒了口氣,然後進了消毒後的無菌帳篷,其他人都在外邊等着。

“咱們怎麼辦?”白牙焦急地在帳篷外晃着,跳虎坐在一旁撐着腦袋,劉公公一臉陰鷙,蔡翀等人臉色不大好看,一時間整個薩摩、琉球、澳洲關係急轉直下,到底是簽訂三贏的《澳薩協定》,還是從此開啓戰端,統統都是未知數。

“你們所有人先約束好部下,不允許任何人在這個節骨眼上挑起戰端,一切等張總制手術後再說。”謝強下了一道命令,他如今自己也是戰甲在身,吩咐完畢後便提着槍上了院牆,以防止武士們乘機攪局。

“當主,你不能殺了久英啊。”鬆金安信帶着一批武士跪在島津光久面前,“如果殺了久英,咱們如何跟相州交代,久英是久雄的三子,送到鹿兒島是對當主的信任,爲了區區一個日落西山的明國使臣,不值當,而且此舉一定會讓天下武士寒心。”

島津光久肺都要被氣炸了,島津久英是島津家相州分支所出,過去便拜了自己做養父,他自己有三十幾個兒子,如果此人是自己的兒子,他一刀砍了便可以了事,無奈島津光久不僅僅是薩摩藩的藩主,還是天下島津氏的宗主,久英還真殺不得。另外從私人感情上,久英對自己忠心耿耿,雖然腦子比較軸,但一生無大錯,這次刺殺也實在匪夷所思了些。

“久英……”島津光久嘆了口氣,“等明國使臣醒來,我親自去幫他求情,薩摩藩經不起一場戰爭了,明國使臣給的條件相當寬厚,你們有什麼理由去拒絕呢。”在場的藩士其實很贊同島津光久的意見,尤其是度支部的,單單半價稻米這一項就足以讓島津家度過目前的危機。

“當主大人,如果我們的武士被五十五兩賤賣的話,以後薩摩藩會被全日本恥笑的呀!”鬆金安信身爲高階武士當然不能接受這一條款。

“家老大人,請問你拿什麼去養活這一萬多張嘴?”島津光久都被氣的笑了起來,“而且這幫人正在密謀叛亂,你拿什麼去鎮壓,再這樣下去連軍隊的口糧都發不下去了,你告訴我一個解決方法,只要有第二種方法,我絕對不會做這個決定!”

鬆金安信只是跪着不說話,要是能解決的話還要拖到現在?但是武家的顏面何存?真是讓人苦惱。

“你們什麼也別說了,我當日在廳裡已經答應了張大人所有協議,都回去準備執行吧。”島津光久不想跟這幫人饒舌,當斷不斷,必受其亂。

“當主!將軍!”一幫武士們磕頭如搗蒜,但是還是沒有將島津光久給拉回來。

鹿兒島上還是像以前一樣雲淡風輕,大家都餓着肚子,每日一納豆,一漬物,苦日子也過的樂呵呵的,鬆金安信自從上次被呵斥之後再也沒有跟光久會面過,一時間心中充滿了憤懣。

“你們說,日本的天下還不是我們這幫武家給撐起來的?當主太過自大了。”鬆金安信家裡聚集了不少貴族武士,一個個羣情激憤,恨不能當場打進天守閣,天誅國賊。

“割讓大奄美島我就不同意,這個是咱們祖輩打下來的,就這麼輕易地送給明國人,老當主一定不會同意的。”一個年輕的武士尤其激動,他的爺爺死在了薩琉之役中,這協議一簽,意思是他們白死了?

“鬆金大人。”兩個身穿狩衣的武士站了出來,“食君之祿,忠君之事,島津大人不過是被矇蔽了,我等應當努力去勸諫。”

“可是現在島津大人肯本聽不進去,他已經不顧武家尊嚴,整個人都鑽到錢眼裡去了。”鬆金安信嘟囔道。

“大人,我等願意死諫!”兩個武士平靜地說道,整個房間裡全部安靜了下來,“我們願意尋找一批志同道合的武士到寓所前死諫,這樣武士的義務也就盡了,大人,咱們盡忠的是島津家,如果死諫亦不能讓當主醒悟,諸位可清君側,重新扶持一位當主出來。”

鬆金安信手指不停地撫摸着扇子,“當今當主膝下有二十多個子女,堪當大位的,我覺得五子久幌比較合適,謀定此事一定不能讓江戶知道,否則削藩令一下來,大家只能玉石俱焚。”衆人紛紛點頭,這只是薩摩藩的內部事務,還是不要讓幕府介入比較好。

“鬆金大人,那我們去組織死士,您跟久幌大人聯繫,我們約定五日後行事。”兩名武士擊掌爲約,在場所有人都被勒令交出長子到家老府上才獲准離開。

李東魁的手術很成功,那一刀雖然沒有傷到關鍵臟器,但確實捅壞了腸子,張明啓最近一段時間只能吃點流食,約莫兩日的光景,已經能跟衆人交談吩咐任務了。

兩個護士一個端着銀碗,一個拿着銀湯匙正在給他喂鹽糖水。“跳虎,你能不能讓廚子給我做點吃的,哪怕一碗粥也行啊,天天喝鹽糖水,光竄尿不拉屎了……”張明啓輕輕推開送到枕邊的湯匙,“先下去吧,我不想喝了。”

跳虎在一旁只是笑,他指着天守閣,“你知道島津光久這兩日有多煎熬嗎?一天最起碼要來三趟,今日估計還要過來,你見還是不見。”

“見一見吧,事情留着夜長夢多。”

“那我去跟他的留守官說一下,你這邊弄好了,我們立馬送你去巴達維亞澳洲公館,到那裡去休養。”跳虎這兩日因爲張明啓的事,連島津納言也很少見了,他也是巴不得早日把這個麻煩解決掉,前幾次芭蕉樹下好不快活,也不知道那娘們兒怎麼樣了。

島津光久聽聞張明啓已經能理事,連忙送來了五十兩黃金做慰問金,還帶來了“澳薩協定”的草擬本,張明啓草草略看了一遍,島津還是很誠實的,條約上沒有什麼變動,當即便籤了字,《澳薩協定》的生效沒有典禮,沒有慶祝,甚至連雙方主事人都沒有見面,跟剛開始的隆重宴席相比,簡直是虎頭蛇尾,不過協定簽了,總不怕他反悔,將來有的是時間討債。

“將軍本來是想帶久英過來謝罪的,但是最近人心不穩,他希望大人能寬限幾日,等您能走路了,他親自把久英人頭送到駐地。”留守官試探性地問了問。

“這個久英叫島津大人父親?”

“是的,他是島津大人的兒子,不過年輕氣盛,當時一時激動,沒有控制好自己,導致發生了這樣的事。”留守官並沒有透露久英是養子的事實,這當中主要是因爲中日之間的文化差異,在日本,收養養子成風,好多都是近親家族的子女,自己兒子好動手,動養子,至少還得看看親戚的臉色不是。

“呵呵呵……果然虎父無犬子!”張明啓搖了搖手,“讓父親親手殺死自己的兒子那是禽獸所爲,大明教化萬邦,不會以夷變夏,不過我這一刀,貴公子捅得可真夠狠,有這等力氣,不如到中原去抗擊胡虜,我也就不再追究了。”

“多……多謝張大人寬宏大量,島津大人一定感激涕零。”留守官重重地磕了一個頭,這幾日島津光久爲了此事簡直愁白了頭,只要張明啓諒解了就好,不然真的是騎虎難下。

留守官把張明啓的話原原本本、一字不落地告訴了島津光久,後者聞言直呼仗義,這更加堅定了光久跟澳洲藩合作的信心,“無二,到曹源院殿那裡把千年老參取來送給張大人,對了,讓久幌跟久文親自送過去。”

西鄉無二草草答應下來,卻又欲言不止,“將軍,最近幾日家老已經好幾日沒有來城內了。”

“他對我的這個決定不滿意,隨他去好了,其他人是什麼反應?”

西鄉無二左右環顧了一下,“將軍,武士們總體來說都有意見,而且最近跟家老之間似乎有串聯,是不是得警告一下家老。”

光久冷笑了一聲,“我又不是沒有換過家老,鬆金如果想好好幹下去,就不應該忘記他的前任。”他撫摸着自己的刀把,前任家老是他的女婿,光久說砍就砍,別人都以爲他老了,揮不動武士刀了嗎?

“最近的內城守備給我仔細嚴查,跟鬆金安信有舊的都給我撤掉。”

“是的,將軍。”

島津久幌是曹源院殿的兒子,雖然是正室所生,但是卻不是長子,基本也就是給人當養子的命,但是這人又頗有野心,處處跟自己的哥哥攀比,希望在父親眼中力壓一籌,但是光久喜愛長子跟長孫綱貴,言外之意甚至想直接把當主之位傳給孫子,久而久之,久幌便開始到處尋花問柳,再也不想過問正事,這下連他的母親曹源院殿都有些不滿了。

“大人,我們的計劃便是剛剛所交代的,藩內的武士們到時候都將支持你,老當主在位時間太長了,以已經不顧及武家的感受了。”鬆金安信對久幌循循善誘道,“我看着你長大,當你小的時候,你勤學苦練,武技在諸子中一流,儘管如此,當主卻更喜愛久綱,這實在不公平。”

島津久幌紅着眼睛,幾欲將手中的酒杯捏碎,“別說了!我這幾年來過得是什麼日子,根本就沒有人知道,父親他太偏心了。”

鬆金安信招了招手,一幫武士涌了過來,直接拜倒在院子裡,“大人,我們都是島津家的忠臣,現任當主大人在錯誤的道路上越走越遠,只要您願意,我們願意爲島津家戰鬥到最後一刻。”

島津久幌從來沒有見到過這麼多人拜倒在他面前,鬆金安信來這一出,簡直戳到了他心坎裡,人一旦被捧高了就容易認不清自己,現在島津久幌就處於這種狀態,原來過去一直低估了自己呀。

“家老大人,我對如今藩內各種不公現象也是痛心疾首,家父一定是被人矇蔽了,諸位快快請起,爲了島津家,我願意赴湯蹈火,粉骨碎身。”島津久幌站到衆武士面前,學着他父親的樣子,每個人都扶了起來。

“大人,後天我們到山門死諫,死諫不成功就清君側,老當主該退隱了。”鬆金安信將自己的計劃和盤托出,選取久幌最主要的原因便是這個年輕人腦子的確不太精明,將來比較好控制。

“妙啊!”島津久幌一點也沒有被當成棋子的覺悟,當即便要拜鬆金安信爲師,“老師,我父親最近每日中午都要去山下的明國使臣營地看望張賊,後天我們便選在中途起事,父親一定不會想到,他已經衆叛親離,事成之後,鬆金家代代家老,跟島津家共榮共辱。”

“當主,請受老夫一拜!”

第六十三章 澳門之行第二百四十四章 金陳合流第二百九十四章 潘坤的苦惱第五十四章 醫藥問題第十二章 第二次聯合探索第一百三十五章 病情第一百五十三章 後勤部拆分第二百三十九章 堅壁清野第一百零八章 河灣之戰(一)第二十章 金融體系初創(二)第三百零二章 澳式軍隊第二百一十一章 海上劫殺第二百零二章 禁毒會議第一百六十章 留澳幼童(二)第二百九十六章 調查大酋第二百四十八章 再戰江東橋(二)第一百四十二章 刺客第二百六十七章 《航行通告》第三百第十一章 河仙鎮(二)第一百六十六章 藍軍部隊第三百五十九章 新兵營第一百三十三章 查理的新世界第二百零九章 悲慘的安南人第九十章 東南亞泥潭(一)第二百六十二章 荷蘭流民潮第六十九章 收編杜永和第二百七十七章 談心第二百四十二章 刺陳案第五十八章 農業與製藥第一百九十三章 貓奴島津光久第三百五十六章 商路第二百一十九章 鄭軍之困第一百九十六章 下克上(上)第二百七十六章 黑人擡轎第三十一章 信鴿號的旅程第二百五十章 節外生枝第二百零九章 悲慘的安南人第七十章 北上第二百四十章 碉樓攻防戰第二百章 狐狸尾巴第五十六章 風波第一百六十七章 後勤署競標會第一百章 東南亞泥潭(十一)第一百四十六章 阿奇博德漂流記(一)番外第二百二十六章 演習安排第二百七十八章 賭城帝汶第一百一十三章 海上封鎖線第二百一十章 阮主來客第二百一十一章 海上劫殺第二百零四章 永曆趕散第二百零九章 悲慘的安南人第一百三十一章 平等派的秘密第一百三十九章 爆料第二十三章 初至巴達維亞第三百一十六章 三廠的早晨第二百二十二章 瓊州間諜網(二)第六章 一條大河第一百七十二章 約見大使南渡記之澡堂軼事第三百二十一章 時代變了第二百一十九章 鄭軍之困南渡記之澡堂軼事第二百七十八章 賭城帝汶第二百七十九章 婆龍精第一百一十六章 收官之戰(續)第二百四十章 碉樓攻防戰第一百零五章 英國人的反應第二百二十三章 一網打盡第一百二十四章 悉尼酒家第二百六十三章 岡薩雷斯.薩拉查第二百七十九章 婆龍精第二百九十二章 出謀劃策第二百四十八章 再戰江東橋(二)第三百四十七章 和親第一百零二章 阮福春的坑道第三百四十七章 和親第二百二十二章 瓊州間諜網(二)第一百二十九章 常勝製藥廠第一百二十八章 工業的力量第三百一十六章 三廠的早晨第五十章 新軍整訓第一百零五章 英國人的反應第二百八十四章 潘家角的三和大神第三百四十五章 霹靂剪影第一百三十六章 國王的價格第四十四章 皇家橡樹第三百一十二章 老瘸子的回憶第一百零九章 河灣之戰(二)第二百七十八章 賭城帝汶第一百一十一章 西山集結號第二百一十一章 海上劫殺第五十五章 出使莫迪亞洛克第一百二十一章 新聞發佈會(二)第三百一十五章 蒸汽之路第七十四章 臥龍崗煤礦第二百三十五章 兵敗馬蹄山第一百四十七章 阿奇博德往事(二)番外第一百六十一章 留澳幼童(三)第四十八章 悉尼剪影第九十九章 東南亞泥潭(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