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貴妃命喪馬嵬
安祿山攻破潼關天險,又消滅唐軍二十萬精銳主力,聲威大振,天下震驚。叛軍馬不停蹄,乘勝進兵,直搗長安。
長安城內,幾乎沒有守城部隊,因而人心惶惶,一片混亂。大批民衆扶老攜幼,涌向城外。許多朝廷官員,也拋棄官位,跟隨百姓外逃。唐玄宗緊急召集朝會,打算商議對策,可上朝者不到十分之一,而且面面相覷,毫無辦法。唐玄宗無奈,只得決定棄城逃亡,先保住老命再說。
公元756年農曆7月13日,天剛矇矇亮,唐玄宗就帶着楊貴妃和在宮中的皇子皇孫們,在宰相楊國忠、禁軍統領陳玄禮、心腹宦官高力士等人的保護下,出了城門,倉皇向西逃去。住在宮外的兒孫們顧不上了,就由他們自行逃命去吧。
與唐玄宗同行的,有太子李亨和少數朝廷官員,還有一些吐蕃使者。所帶領的軍隊,總共只有三千人,其中兩千人歸李亨指揮。負責保衛皇帝安全的禁軍有一千人,由禁軍龍武大將軍陳玄禮統領。陳玄禮很早就跟隨唐玄宗,參加過誅滅韋氏的政變,立有大功。陳玄禮長期統領禁軍,負責保護皇帝,對唐玄宗忠心耿耿。
唐玄宗離開皇宮時,眼含熱淚,神情淒涼。經過國庫的時候,楊國忠要放火燒燬,說:“不能把這些財物留給叛賊”。唐玄宗悽慘地說:“叛軍來了,沒有財物,一定會搶掠百姓的,不如留給他們,以減輕百姓的苦難。”
唐玄宗一行出了京城,過了便橋,楊國忠怕叛軍追來,令人放火燒橋。唐玄宗見身後火起,吃了一驚,忙問緣由,得知是楊國忠所爲。唐玄宗不滿地說:“城中百姓正在逃難求生,爲何要斷他們的生路呢?”急令高力士帶人把火撲滅。唐玄宗這個時候,纔想起了百姓,殊不知,老百姓今天所承受的苦難,正是他一手造成的。
潼關之戰,損失慘重,人們的心靈受到巨大撞擊,都認爲唐玄宗年邁昏庸,楊國忠專權誤國,不滿情緒迅速蔓延開來。當時,唐玄宗七十二歲,太子李亨也四十六歲了,而且當太子已經十八年。安祿山叛亂之初,唐玄宗就想把皇位讓給太子。因爲楊國忠與太子有矛盾,極力勸阻,此事便不了了之了。李亨見天下亂成這個樣子,心情憂慮,便與李輔國、陳玄禮等人議論。陳玄禮爲人正直,不滿楊國忠跋扈專權,主張殺掉他。
7月14日,唐玄宗出城的第二天,到達了馬嵬坡。馬嵬坡在陝西省興平市西面二十里處,是唐代驛站所在地。唐玄宗和楊貴妃又累又餓,吃過飯就早早休息了。可是,士兵們卻沒有飯吃。由於逃難倉促,準備不足,馬嵬又是小驛站,沒有很多的食物,士兵們只能餓着肚子。他們飢餓難忍,聚在一起,大發牢騷。
陳玄禮走過去,對士兵們說:“如今天下危難,都是楊國忠造成的,不殺了他,難平心頭之憤。”士兵們齊聲說:“我們早就這樣想了,殺了楊國忠,死了也甘心。”於是,士兵們拿着武器,去找楊國忠算帳。
這時,楊國忠被幾個吐蕃使者纏着,向他索要食物,楊國忠正在向他們解釋。士兵中有人大喊:“楊國忠與胡人謀反!”有人用箭射去。楊國忠見情況不妙,急忙想逃命。可士兵們全都聚集過來,把楊國忠四面圍住,楊國忠無路可逃了。士兵們羣情激奮,一擁而上,把楊國忠亂刀砍死,然後砍下他的頭顱,掛在門外示衆。
士兵們還不解氣,又殺了楊國忠的兒子楊暄等人。御史大夫魏方進見士兵們鬧事,不識時務,竟然大聲喝斥,說:“你們膽大妄爲,竟敢殺害宰相!”魏方進是楊國忠的親戚,沒有什麼本事,靠着楊國忠才當上了大官。士兵們不由分說,上前把魏方進也砍死了。大臣韋見素聽見外面亂糟糟的,跑出來察看,被人一鞭子打得頭破血流。有人大喊:“韋相公是好人,不要傷害他”。看來,士兵們還是愛憎分明的。
這個時候,有人說:“楊國忠雖然被殺,他妹妹楊貴妃還在皇帝身邊,只怕她向皇上進讒言,爲她哥哥報仇。”大家齊聲高喊,說:“楊貴妃必須死!”於是,士兵們一齊涌向驛站,把驛站圍得水泄不通。
唐玄宗聽見外面喧譁,忙問是怎麼回事。左右侍從皆回答說,是楊國忠謀反。不大一會兒,傳來消息,說楊國忠被殺,緊接着,士兵們包圍了驛站。唐玄宗心裡明白了,這是發生了兵變。
唐玄宗比魏方進明智,他知道對待兵變,只能順勢而爲,千萬不能來硬的。於是,唐玄宗柱着柺杖,親自走出門來,好言安慰士兵們,說他們平定楊國忠謀反有功,日後予以獎勵,讓士兵們回去休息。
可是,士兵們卻紋絲不動,都不離去。陳玄禮走上前去,對唐玄宗說:“軍士們擔心楊貴妃迷惑皇上,對他們不利。楊國忠謀反被誅,楊貴妃不應該再侍奉陛下了,請陛下忍疼割愛,賜死楊貴妃。”唐玄宗一聽,臉色大變,生氣地說了一句:“朕自會處理的。”說完,扭頭進了內室。
士兵們不肯離去,依然圍着驛站。大臣韋諤見事情緊急,跪在唐玄宗面前說:“衆怒難犯,陛下安危在片刻之間,懇請陛下速速決斷。”說完,叩頭不止,把頭都磕破了,血流滿面。唐玄宗說:“貴妃居於深宮,怎麼會知道楊國忠謀反?這事與她沒有關係。”
高力士知道,事已至此,不殺楊貴妃,士兵們是決不會善罷干休的,時間一長,軍心騷動,什麼事情都有可能發生,說不定連皇帝一塊殺了。於是,高力士也跪了下來,說:“楊貴妃確實沒罪,但她不死,將士們不能安心。只有將士們安心,陛下才會安全。”這意思再明顯不過了,只有楊貴妃死,唐玄宗才能活命。
唐玄宗沉默了好長時間,覺得還是自己的命重要,於是揮揮手,讓高力士去處理。
高力士帶人把楊貴妃引到佛堂,楊貴妃還沒有明白是怎麼回事,就被縊殺了。可憐一代美女楊貴妃,香消玉殞,時年三十八歲。
高力士把楊貴妃的屍體擡到驛站庭院當中,讓陳玄禮和士兵們查看。陳玄禮和士兵們見確實是楊貴妃無疑,這才脫掉甲冑,放下兵器,向唐玄宗叩頭謝罪,高呼萬歲。
高力士命人用紫色的布包裹了楊貴妃的屍體,草草埋在驛站附近的道路旁邊。
其實,楊貴妃死得無辜,她與堂兄楊國忠並不是一類人,沒有幹過什麼壞事。楊貴妃得寵後很少干政,也沒有害過別人,唐朝的震盪衰落,與她沒有關係。只不過有些文學作品,受“紅顏禍水”觀念的影響,任意對她進行醜化。
民間則對楊貴妃寄予深切同情,她被譽爲中國古代四大美女之一。而且有很多傳說,說楊貴妃並沒有死,被人頂替活了下來,甚至說她後來流落到日本。可惜,這些都只是傳說而已,是人們的美好願望。
唐玄宗在經歷了馬嵬兵變之後,繼續西行,意圖進入蜀地,那裡山高路險,比較安全。不料,半路上又出事端。一羣人攔住唐玄宗的去路,要求把太子李亨留下,領導平叛。這大概是李亨事先安排好的。
唐玄宗沒有理由不答應,於是,父子倆分道揚鑣。唐玄宗繼續去蜀地避難,陳玄禮仍然跟着他。李亨則北上去了朔方軍的大本營靈武,靈武在今寧夏銀川一帶。
李亨一到靈武,就在衆人擁戴下登基稱帝,被稱爲唐肅宗,唐玄宗則成了太上皇。自此,唐玄宗時代結束,唐朝進入唐肅宗時期。唐肅宗李亨開始領導全國軍民進行平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