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殉帝葬兩忠臣
用活人殉葬,是古代極其野蠻的制度,在奴隸社會比較流行,進入封建社會後逐步廢止了。然而,唐太宗李世民死了以後,有兩個大臣自願要爲他殉葬,而且兩人還是少數民族大臣。殉葬當然不合時宜,卻反映出大臣們的忠義和李世民的人格魅力。這兩位大臣的名字,叫契苾何力和阿史那社爾。
契苾何力是鐵勒族。鐵勒族是中國古代一支遊牧民族,分佈在北方和西部地區,力量分散,實力弱小,常常受制於吐谷渾和突厥。
契苾何力的父親,是鐵勒一個部落的可汗。契苾何力九歲那年,父親去世,他便繼承了可汗之位,母親輔佐他。在戰亂年代,他這個小部落常被人欺負,並且面臨滅亡的危險。契苾何力母子倆艱難地支撐着。
公元632年,唐朝貞觀之治初見成效,政治清明,國力恢復,滅掉了東邊突厥,佔領了北方廣大地區。契苾何力母子倆一商量,乾脆帶領本部落數千戶人家,歸依了唐朝。李世民將他們安置在甘肅一帶,給予特別優待。契苾何力母子十分感激,從此不再擔心受人欺壓了。
李世民任命契苾何力爲將軍,在朝中爲官。唐朝滅掉突厥之後,又西征吐谷渾。李世民命契苾何力率本部兵馬,配合薛萬均、薛萬徹兄弟向西進兵。薛萬均兄弟輕敵,率輕騎兵先行,不料被吐谷渾大軍包圍,雙方開展激戰。薛萬均兄弟皆受傷落馬,徒步死戰,士兵死傷過半,危在旦夕。契苾何力聞訊後,親率數百精銳騎兵,火速救援,擊潰敵軍,救出了薛萬均兄弟。
吐谷渾在唐軍打擊下,節節敗退。有一天,契苾何力探聽到一個消息,得知吐谷渾大批人馬在突淪川一帶,將要逃往西域。契苾何力與薛萬均兄弟商議,想要長途奔襲,殲滅吐谷渾主力。
薛萬均不同意,說兵力不夠,又要穿越沙漠,不如等後續部隊來後一同進兵。契苾何力說:“吐谷渾居無定所,四處遊蕩,很難聚殲,今天好不容易探聽到他們的住處,怎能失去這個好機會呢?他們如果逃到西域去,就更難尋找了。”
契苾何力不願意失去戰機,親自挑選了一千名驍勇騎兵,連夜進軍,薛萬均兄弟只好率軍跟隨。唐軍進兵路上,環境十分惡劣,沙漠沒有水喝,就吸吮馬血。唐軍經過艱苦行軍,出其不意出現在吐谷渾面前。吐谷渾猝不及防,頓時大亂,大部分人被殺或做了俘虜,只有少數人逃走。
突淪川大捷以後,李世民大喜,獎勵有功人員。契苾何力本不想表功,不料薛萬均將功勞據爲已有,於是惱怒,與他爭辯起來。李世民瞭解實情以後,十分生氣,斥責薛萬均說:“你作爲漢將,跟隨朕多年,爲何反不如胡人知禮?”
李世民一怒之下,要免除薛萬均的官職,授予契苾何力。契苾何力堅決不接受,併爲薛萬均求情,薛萬均也承認了錯誤。李世民感嘆契苾何力有情有義,獎賞了他大量錢財,還把宗室之女嫁給了他。
李世民滅掉突厥以後,北邊的薛延陀部落強盛起來,叛唐自立,自稱真珠可汗。薛延陀不是人名,而是一個部落的名稱,屬於鐵勒族的一支。他們派人遊說居於甘肅一帶的鐵勒部落,部落的人大多數願意北上依附薛延陀部。
契苾何力知道以後,急忙趕去制止。契苾何力對大家說:“大唐天子對我們如此厚恩,怎麼能背叛呢?”可是,部落的人不聽,把他捆起來,帶着他一同北上。
契苾何力見了真珠可汗,堅決不跪,伸直雙腿坐在地上,慷慨激昂地說:“做人要講忠義,大唐對我有恩,我就是死了,也決不會背叛。天日昭昭,我現在就對天起誓。”說着,拔出佩刀,一刀割掉了自己的耳朵,頓時血流滿面。契苾何力按照鐵勒族的禮儀,拿着自己的耳朵,對天發誓,寧死也決不背叛大唐。
消息傳到長安,李世民聽了,流下淚來,他十分感慨地對大臣們說:“胡人的忠義,不亞於我們漢人”。李世民立即派出使者,帶着大量金銀財寶,去薛延陀部講和,還要把親生女兒新興公主,嫁給真珠可汗爲妻。李世民不惜一切代價,終於把契苾何力救了回來。契苾何力回來以後,堅決阻止了新興公主出嫁。幾年之後,李勣率領唐軍,滅掉了薛延陀部。
公元645年,李世民御駕親征高句麗,命契苾何力爲前軍總管。在戰鬥中,契苾何力身先士卒,衝鋒陷陣,不料被一敵將用長矛刺中腰部,差點喪命。當時,契苾何力傷勢非常嚴重,李世民親自爲他敷藥,關懷備至。
李世民痛恨刺傷契苾何力的敵將,經過多方調查,查明敵將名叫高突勃。後來,高突勃被活捉,李世民把他交給契苾何力,讓他親手報一矛之仇。契苾何力卻說:“我與他並沒有私仇,都是各爲其主。”契苾何力把高突勃放了。李世民感嘆不已,對契苾何力更加器重。
另一個少數民族大臣,叫阿史那社爾,是突厥啓民可汗的孫子、頡利可汗的侄子。阿史那社爾十一歲時,就因智勇而出名,他經常勸叔叔頡利可汗,不要對中原用兵。可是,頡利可汗不聽,結果被唐朝出兵滅掉。阿史那社爾只好率部族向西逃竄,佔領了西突厥一塊地盤,自立爲都布可汗。
阿史那社爾很有頭腦,他見唐朝日益強盛,李世民是英明之主,不久就率部歸依了唐朝。李世民任命他爲左驍衛大將軍,將皇妹嫁給他,其部落被安置在寧夏吳忠一帶。阿史那社爾對唐朝十分感激,曾率軍征伐高昌,平定龜茲,因功被封爲畢國公。
契苾何力和阿史那社爾都是少數民族大臣,卻對唐朝忠誠不二,對李世民更是感恩戴德,以死效忠。在李世民患病期間,契苾何力和阿史那社爾心急如焚,多次探望,並表示願意以身殉葬。
李世民感念二人忠義,但決不允許他們殉葬。李世民在臨終前,擔心二人自殺,專門留下一道遺詔,不準二人殉葬,命他們繼續爲唐朝效力。同時特許二人死後,陪葬在他的陵墓旁。
李世民駕崩以後,契苾何力和阿史那社爾悲痛欲絕,哭得吐血,果真要自殺殉葬。唐高宗李治趕緊宣讀李世民遺詔,二人不敢違背李世民的遺命,這才勉強作罷。
李世民去世以後,契苾何力和阿史那社爾遵照他的遺命,繼續忠心耿耿地爲唐朝效力。公元655年,阿史那社爾病逝,終年五十二歲。
契苾何力參加了攻滅高句麗的戰爭,在戰場上一往無前,他率領的軍隊,首先到達平壤城下,最終攻克城池,滅了高句麗,完成了李世民的宿願。契苾何力因功被封爲涼國公。公元677年,契苾何力病逝。史書沒有記載他的年齡,不知道他終年多少。
契苾何力和阿史那社爾去世以後,都被追封爲輔國大將軍,並葬在李世民的陵墓旁邊。二人與他們敬愛的皇帝,永遠在一起了。
在李世民時期,唐朝發生了一件大事,就是與吐蕃建立了密切聯繫,爲此,文成公主遠嫁吐蕃,功不可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