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宮前的演武場上,洪蛟正在訓練儀仗隊。
談鏡明被任命儀仗隊隊長,由於她後期良好的表現,洪蛟原諒了她那次無心的變態之舉,二人處得不錯,談鏡明的心也就越陷越深,洪蛟此人情感很粗線條,自然不會知道她暗藏心中的這段錯戀。
從這件事我們可以看出一個深刻道理,人往往給自己套上僞裝去欺騙別人,同時他自己卻容易相信對方的僞裝。
多麼狗血的人生啊。
林三娘看今天天氣好,也出來看熱鬧,對於軍事訓練她在洪蛟那個年紀比她幹得熟多了。
那時還是元末風起雲涌羣雄輩出那個年代,還是無數明教志士前赴後繼推翻蒙元那個時代,那時大明的開國皇帝還是一個小軍官的年代。
歲月流逝,人物凋零。
現在是年輕人的世界了,他們那輩人即使偶爾有空想看看他們曾經留下的痕跡都很難看到了,因爲拆遷無處不在。
“哎,泰熙爲什麼不喜歡洪蛟的,我看他故意把洪蛟留在這裡分別是躲着她嘛!”
談鏡明也看到了林三娘,心想“精神好矍鑠的一個老太太啊!”
這就是我的目標嗎?可如果我這麼做,洪千戶肯定會恨死我的。
爹爹說要去蒙古,那我豈不是永遠也見不得他了?
要不這樣,我先綁走了這老太太,然後再設計綁走洪千戶,帶他一起去蒙古吧,從此兩人策馬奔騰,盡享人世繁華吧,恩,這個主意真是太好了。
“金明(談精明的化名),你在想什麼呢?”
洪蛟發現了她的分神。
“千戶大人,沒……沒呢,眼睛迷住了而已。”她邊訕笑邊貪婪看了洪蛟一眼,真是越看越俊啊。
“蛟兒,這位就是你說過能接住你一百招的那個小子嗎?”林三娘走過來問道。
“是的,師父。”
“不知你有沒有興致和老太婆拆幾招啊?”她走近談鏡明和藹得笑道,像一個裝和藹好人的日本鬼子。
老太太聽說洪蛟最近和一個蘇州帥哥走得很近,心中十分不是滋味,今天恰巧遇到,就想好好教訓他,讓他臥牀幾日,以後好心知畏懼,日後若還敢和蛟兒接近,她就會不嫌麻煩再度修理他。
談鏡明望了洪蛟一眼,徵詢她的意見,她怕把人家老太婆打傷了。
洪蛟也不知道師傅今天是怎麼了,忽然有興趣跟人動手,或許是想教人家幾招吧,肯定是這樣的,人家見這後生根子不錯,準備栽培人家呢。
“金明,你出列,師傅看得上你,這是你的福氣啊!”
談鏡明沒想想到林三娘竟然會功夫,也想探探她的底細,要是真有兩下子的話,還要去另外叫幫手呢。
談鏡明從小自負武功高強,在蘇州除了她父兄,字認爲屬她最強,當即出列擺開架勢準備接招。
她不知道洪蛟的武術傳自林三娘,還以爲林三娘是洪蛟的文化老師呢,因爲當時一個男人幾乎是不可能拜一個女人爲師的。
“老太婆讓你十招,要是你能在十招之內讓我雙腳移動,就算你贏!”林三娘看她架勢就知道水平不怎麼樣,比洪蛟要差一大截。
“你!”
談鏡明第一次被人鄙視自己的武藝,當即運掌上前,在離林三娘衣襟一寸的時候,突然林三孃的衣襟如鼓起一般把她的掌彈出去了,她再飛腳過去,亦是如此,不要說讓她移動,連近她身都不能。
談鏡明不服輸,使出殺手鐗“玄功要訣”,這是談家的秘籍,雖然談仲元並沒有教她,她只是從大哥那裡偷學了一點,但她暗中修煉幾年威力也頗不小。
她暗中運氣後,聚力於一掌,狠劈其肩,林三娘一驚,身影閃動,避開她一掌。
談鏡明大喜,對洪蛟喊道:“洪千戶,我贏了,今天你請吃飯哦!”
林三娘驚訝道:“你會玄功要訣,你竟然是澹臺家的人?”
“不是,你瞎說!”談鏡明怎能承認自己的真實身份。
“你騙不了老太婆,快說你是澹臺歸真的什麼人?你爲何混進來?”
談鏡明沒受過專業特工培訓,此時被說出秘密已經臉色變紅,她見林三娘武藝高強,絕非她能綁票得了,就雙腳暗自移動,準備先溜。
“撲”得一聲,林三娘發現她想溜後,已閃過來點了她穴道。
“師傅,您這是唱的哪一齣啊?”洪蛟一頭霧水。
“這事很怪啊,難道澹臺家一直在蘇州嗎?我以前怎麼多次尋訪都未遇,還有這後生混進來想幹嘛,澹臺家不是張士誠的人嗎?”林三娘納悶得自言自語,絲毫不理會洪蛟。
“不好!蛟兒,你快通知皇帝,蘇州有人要造反!”
林三娘畢竟是參加過反元起義的明教資深人士,對政治不太陌生,她從談鏡明混進儀仗隊這一事,立即看出澹臺家想圖謀不軌,想不利於他孫子。
“不,你先通知蘇州府衙,讓他們加強戒備,我親自去趟杭州,這人先關起來,你好好審問下。”
林三娘拋下這句話後立即施展輕功騰空而去。
一羣蘇州人儀仗隊員擡頭望着林三娘眼睜睜從他們頭頂神奇飛過,齊聲道:“哇,妖怪啊!”,然後“撲通”一聲巨響集體暈倒。
林三娘擔心朱明復的安危,張士誠是江南地區的舊主,如果他的殘餘勢力造反的話,皇帝在杭州也是極不安全的,她必須在朱明復身邊貼身保護才安心。
鍾奇和秦恵接到洪蛟的彙報後大吃一驚,立即命令蘇州衛全體出動,保護行宮,關閉城門,城內實行警戒,二人並不清楚朱明復和談家的過節,但秦恵記得朱明復和他說過有事情時可以找吳慈新。
吳慈新得知後,立即跳了起來,拉起秦恵就往外跑,“快,派人包圍談府!”
“爲什麼包圍他們?”秦恵很莫名其妙。
“談仲元要跑了?”
“我問的是我們爲什麼要跑?談仲元跑不跑關我什麼事啊?”秦惠不喜歡目的不清的奔跑。
“因爲談府欠了皇上一大筆錢,而他們現在想跑路!”
吳慈新受朱明復囑託不能將皇上的機密泄露,只好如此解釋。
“我明白了,兄弟們走!”
秦惠一揮手,蘇州衛和府衙的兵丁立即向談府涌去。
追債是人世間最有道理的事,逃債是人世間最可恥的事情,這一點大家都很理解,當然這是古人心思淳樸情況下的事情,現代社會人心不古,早就把二者反過來了,尤以美國人爲最。
等他們趕到時,談府已經呈現了一片狼藉的狀態,看來他們剛走,而且走得很匆忙,因爲一些貴重物品如那個金夜壺都來不及帶走,還有晾着的衣服都沒收起,八隻藏獒在籠子裡盡情狂吠,根本不像是沒吃早飯的樣子。
其實在洪蛟趕到府衙時,府衙的耳目已通知了他們,他們已經走了一個時辰,秦惠有過抄家經驗,他立即下令派兵分路追擊,同時封存現場,緊閉大門,抓住府中還沒來得及走的幾個下人審問主人的下落。
“吳堂主,他們到底欠了皇上多少錢啊?我看這宅子和這些物件也值不少了啊?”
吳慈新高深莫測得說:“他們欠揍!”
秦惠不解,吳慈新又補充道:“他們還欠死!”
秦恵正想再問時,外面傳來一陣喧譁聲,緊接着是小林子的一聲“英明的皇上駕到!”
朱明復昨天已經連夜從杭州趕來,在快到蘇州的路上正好碰到林三娘,於是又迅疾趕到蘇州。
“別跪了,人抓到沒有?”朱明復劈頭就問。
“被他們先跑了一步?皇上。”
“秦恵,你把府衙中所有和談家有關係的人全抓起來!這個是名單,你拿着;第二,全城警戒,大肆搜捕談家餘黨。”
………
蘇州行宮中,洪蛟正在審問談鏡明。
“你到底是誰?”
“洪千戶,我對你沒有惡意啊!你相信我,一定要相信我,其實我是,我是……”
“你到底是誰,快說,只要你如實說了,我保證爲會你在皇上面前求情的。”這是錦衣衛審案子的常用套路,一直沿用至今。
“其實,我是,我是……”
“快說啊!”洪蛟被她攪得很心焦。
“其實我是女的!”談鏡明說完害羞得低下了頭,但又用眼睛的餘光偷看洪蛟的反應。
“我不是問這個,啊……你也是女的?”洪蛟睜大了嘴巴。
“爲什麼用‘也’這個字呢?”
“好了,實話告訴你把,我也是女的。”
洪蛟不喜歡說謊,何況她自認爲是一個堂堂正正的女人,沒什麼不可告人的。
“你不用編這種可笑的理由騙我的,其實我是談仲元的女兒,但我一直喜歡你,從見到你的那天起,如果你也喜歡我的話,我們就私奔把!”
其實花癡女作爲一個品種自古就是有的,女人的想法往往是無法以理智的力量來揣測的,因爲她們天生就是人類理智的破壞者。
“你胡說什麼,我真是女的!”洪蛟火了。
“你又騙我!”
“我真是女的,只是我喜歡穿男裝而已。”
“你騙我,你這麼帥氣,這麼英雄,武功又高,怎麼會是女的。”
“你不也女扮男裝嗎?”
“我可以……但你不可以。”談鏡明撅嘴道。
………
瘋狂的對話讓洪蛟一時都忘記了自己是來審案子的。
“洪蛟,,他招供沒有?”正當洪蛟焦頭爛額時朱明復正好趕到了。
“皇上,她……他不相信我是女的?”
朱明復聳聳肩笑道:“其實我也有點不太相信!”
“你!你,你也無賴……”洪蛟負起而走。
“‘也’,難道這位仁兄也是無賴嗎?”朱明複目露兇光,死死盯住談鏡明。
“你……你就是傳說中的那個壞蛋皇上?”談鏡明很好奇得看着朱明復。
“壞蛋皇上?你竟敢給朕取綽號!”朱明複眼神更兇了,身邊侍衛也紛紛對她怒目而視。
“你……你想幹嘛,你……會殺我嗎?”談鏡明恐懼得說。
“當然會!一定會!絕對會!朕最喜歡殺人了,而且有很多好玩的殺法,不知你喜歡哪一種?”
“哇”得一聲,她一下子哭了出來。
朱明復迷惑了,心想“這談仲元怎麼找了這號不靠譜的人當刺客啊,也太不敬業了吧。”
“皇上,他似乎就是談仲元的女兒談鏡明啊!”吳慈新見過她一面,對她有點印象。
“什麼?女的,那他不是和洪蛟是一個品種的!真要命了!”朱明復覺得這個彎繞得有點大了,畢竟他曾有撮合洪蛟和談鏡明之意。
“什麼?洪千戶真的是女的!”談鏡明比朱明復更覺得現實難以接受。
“啊……我不活了!”談鏡明突然竄起來,發瘋似得以頭撞牆,瞬間血流滿面暈倒在地。
“快,快去看看!”朱明復驚呼。
吳慈新走過去,探了探鼻息,說道:“皇上,沒事,她還有氣!”
“朕沒讓你看她,朕讓你看看這牆有沒有被他撞壞,蘇州房價貴,這牆值老多錢了!”朱明復氣急敗壞道。
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