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可以搶救一下嗎?”朱明復轉頭向衆人詢問。
“孫子,剛纔那兩位教友下手確實比較重,門口近處三人還有救,不過也殘了,遠處兩人沒救了。”林三娘精通醫學,尤其精通骨傷科,這種傷勢一望便知。
龍萬雲吸取了上次直隸明教被撤的教訓,這次派出了最忠心的這兩個老前輩,但忠心是確實忠心,可這也太唯命是從、不動腦子了吧。
看來作爲大人物說話確實應該小心,幸好被打的這幾個傢伙也不是善類,平時估計惡貫也快滿盈了,死了就死了吧,殘了就殘了吧,就當做被雷劈了吧。
牙行掌櫃見這幫人一出手就打翻了他全部手下,剛纔的彪悍頓時煙消雲散,雙腿哆嗦,冷汗直冒,面部抽搐一下,強自撐住說“你們……你們是那裡的好漢,有膽色的給我報上名來……”
他一說話倒提醒了朱明復,一個惡念冒上心頭”要不要滅口?”
再轉念一想,老子可是皇帝啊,是法外之人啊,還需要滅口毀滅證據嘛,就是查到我頭上,老子只要扣他們一個“意圖行刺”的罪名就好了,或者說皇帝見他們當街殺人,立即命令侍衛當場格殺拯救百姓而已。
看來,自己內心的角色還沒轉化過來啊,我現在可算是真正逍遙法外了啊,哈哈哈,這感覺真爽!
正當他得意時,聽見數聲怪異的口哨聲從四處想起,無數的短裝漢子拿着匕首棍子從街那頭像沙塵暴一樣滾過來了,粗看之下起碼有兩百多人。
朱明復心想今天惹麻煩了,這事情要是鬧大了,說不定自己在後世史書上會留下一筆笑料,題目就叫“建文帝化身混混與一羣流氓羣毆”。
那掌櫃見自己人比對方多了不知幾倍,頓時又找回了自己的彪悍面具,放肆嚷道:“一羣不知天高地厚的外地崽子,快報上名來,爺爺好給你們墳上賞你個碑!”
朱明復手下雖只有七人,但除了他和小林子外,個個都是一等一的高手,打這些人就跟踢皮球一樣,但爲了政治影響,朱明複決定早點收工。
“哈哈!這位仁兄,我看你長的頗像一個物件啊?”朱明復笑道。
“什麼物件?”
“王八!老子千秋萬代之後,那高大的功德碑確實需要你這麼一隻肥王八來馱呢!不知你願意否?”朱明復不小心就把身份說露陷了,但那人以爲他不過是大話無邊而已。
“你……給我打!”掌櫃的見有人如此毫無保留罵他,眼露殺氣,頓時發飆。
一羣痞子嚎叫着衝上來,三名明教侍衛把朱明復圍住,刀王和鷹王上前迎敵,和剛纔一樣,痞子沒近他們的身就紛紛倒地做蛤蟆狀,後面的痞子見狀以爲遇到什麼厲害的巫術,嚇得後退數丈,個個嚇傻了,呆若木雞。
“奶奶,你看他們像不像一羣癩蛤蟆在懶洋洋得曬太陽啊!”
“恩恩,是有點像。”林三娘忍不住笑了出來。
洪蛟則笑得前俯後仰,眼淚都出來了,看來她長久從事特務工作,生活很枯燥,對幽默比較敏感啊,作爲皇帝自己有義務爲了找一個風趣伶俐的夫婿,洪蛟,你的幸福朕管定了。
“恩,這位長得像王八的掌櫃,你剛纔問我身份是吧?”朱明復走到他面前,刀王和鷹王在兩側護衛。
掌櫃木然點點頭,隨即又趕緊搖頭,帶着哭腔道“好漢饒命,好漢饒命!”
“媽的,你點頭又搖頭,到底想不想知道本公子的身份?”朱明複目露兇光。
“公子是貴人,小的不敢問,不敢問!”掌櫃嚇得面無人色,要不是他邊上還站着很多痞子,估計早就當場下跪了。
“本公子到哪裡都光明正大,我告訴你,我們是淮安來的客商,姓梅,至於名字嘛,你也不配知道,本來這次是來考察蘇州的商鋪的,沒想到你們是如此待客的。”
朱明復覺得扯上梅殷可以讓文官們對此事件有所顧忌,當街打死人還是令他有點不安的。
掌櫃見他氣度雍容,手下武功極高,打死了人也毫不在意,一開始就懷疑朱明復是高幹子弟,如今又聽他說姓梅,來自淮安,越加懷疑是梅殷的什麼親戚,心想今天實在不怎麼走運,碰到這號紈絝。
這時,他後面一痞子歡聲叫道:“掌櫃,你看,劉捕頭帶人來了。”
果然,街那邊一個鬍子邋遢的人帶着十幾個衙役正跑過來,朱明復忽然覺得這個劉捕頭有點面熟,似乎哪裡見到過。
“小子,真有膽子的話,跟我們去見官吧。”掌櫃看到援兵又來了膽氣,擡起他罪惡的頭顱說道。
要是見官的話,自己“昏君”的罪名就鐵定了,朱明複決定先跑,媽的,真是強龍也鬥不過地頭蛇啊。
“兩位前輩,我們先走,你們斷後,記住千萬不要傷人命。”朱明復認真關照下後就撒腿就跑。
“混賬,別跑!敢打談爺的人,不想活了!”劉捕快見狀對着朱明復大聲吆喝。
“媽的,你是朝廷的捕快,還是談仲元的捕快,兩位前輩,給我揍這些捕快!”朱明復回頭吩咐道。
“公子,你要臥牀三日那種還是臥牀三月那種?”刀王很認真詢問。
“還這麼精確啊,那就三日那種吧。”朱明復覺得自己確實太仁慈的,而仁慈的人絕不會做昏君的,所以他決定跑得更快點。
這時那些捕快已經揮着鐵尺拿着鎖鏈衝上來了,兩老者觀其步伐鬆軟,就知道這些人戰鬥力連痞子還不如,就由刀王一人出來料理,刀王拔出寶刀,一個白鶴翔翅,大步飛入衙役中間,他以刀背對敵,只見刀影飛舞,所到之處,一片哀嚎,衆人紛紛仰臥躺下。
“老刀,這種傷勢兩日就好了,根本不需要三日。”說完鷹王亮出自己細長如美女的白手,衝過去左右晃着打,所到之處,捕快臉上紛紛印上十道鮮紅的手印。
“這下好了,這手印敷上藥也至少需三日纔好。”鷹王大笑。
“哇!我的臉啊,毀容了……”一個捕快當場暈了過去,其餘人有小便失禁的,也有瘋癲抓狂的。
劉捕頭沒有衝鋒,剛纔見這兩人兇悍如妖魔,就趕緊退到牙行門口了。
“那邊有一個還站着,兄弟。”刀王發現了劉捕頭。
“大哥,這個傢伙公子說要打嗎?”鷹王說道。
“兄弟,公子讓我們斷後,所謂斷後就是別人衝上來,我們打他,他沒衝上來,我們不能打人啊。”
“大哥,可他是指揮的人啊。”
“可他沒衝上來啊。”
“打”“不打” “打”“不打”……
一旁的劉捕頭聽着這兩個活寶在爭論這個問題,想死的心都有,忍不住說道“二位你們商量好沒有啊,到底打還是不打,給我個準訊啊,讓我在半空吊着,比打還難受啊……”
二人互看了一眼,同時想到既然他如此難受,我們就尊重他的意見一起打他一下吧,於是二人同時使出白鶴翔翅向他飛來。
“哇,我不是這個意思啊……”劉捕頭瞬間同時吃了一個刀背和兩隻鷹爪,頹然倒下,兩眼哀怨之色。
朱明復一行匆忙逃竄到行宮,林三娘臨走前還順便救走了那瘋女人,他心想早知道今天出來應該看看黃曆的,怎麼遇到這麼倒黴的事。
洪蛟笑道“皇上,我追了這麼多年的賊,今兒個是第一次被別人追啊,跟着你,生活很有趣啊!”
“洪蛟,你是不是覺得偶爾被人追一次也挺過癮的?”朱明復斜着眼看她。
“是有點,怪不得人家都要做賊做盜,原來還挺有味道的啊。”
“其實同理可證啊,朕決得你老是打別人,要是偶爾讓別人打你一下的話,保證會更過癮的!”朱明復嚴肅得說,他對洪蛟在棲霞寺打暈他一事一直不曾忘懷。
“你不是也打了我哥嘛!我們和你早就扯平了。”洪蛟這人易怒,剛纔和諧的局面頓時消失,一下子杏眼圓睜,臉色陰晦。
“我什麼時候打洪鵬了,我差點死在他手裡啊,你哥是我奶奶打的好吧。”
“那也是因爲你纔打我哥的,就等於是你打的。”洪蛟一副真理在手、自信從容的樣子。
有很多哲人說過,不要試圖和女人講道理,講道理的女人要麼已經死了,要麼還沒出生。
朱明復發現這句話在十五世紀的明朝同樣有效,超越時空、顛撲不破的才叫真理啊。
次日,朱明復讓隨行的東廠特務去蘇州府衙打聽昨天的兇案是否鬧大了,沒想到府衙的師爺反而送給特務們一個大紅包,囑咐他們千萬別聲張,不能讓聖上知道就在皇帝視察的時候蘇州竟然發生了血案,不然吏部考覈的時候蘇州就難過了。
“我不僅早就知道了,還是第一個知道的,還知道得特別詳細呢!”朱明復躺在一張湘竹椅上,搖着一把蘇州摺扇得意得笑,得意得奸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