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報應

從屍體檢驗情況來看,死者體態中等,屍長176cm,髮長5cm,屍斑淺淡,壓之褪色。後腦部有血腫,頭皮破損,左手腕見一橫行切割創,長3cm,探查手腕創口,可見動脈橫斷。左前臂有流注狀血跡。經分析,死因爲失血性休克,致死方式爲銳器切割,死亡時間約爲當日凌晨兩點左右。在現場共提取痕跡及物證若干,沒發現兇器和死者的衣物,懷疑已被兇手帶走。其中部分物證比較特殊,耐人尋味。

從現場的情況來看,死者雙手均被束縛,在腕動脈被切開後,無法通過指壓的方式延緩血液流失。死者在失血過程中,並未主動呼救(然而,從現場情況來看,呼救是毫無意義的。當晚的值班員廖忠曾陷入深度昏迷,案發時仍處於意識模糊狀態。經查,在廖忠當晚飲用的茶水中發現強效麻醉劑),而是做了一件奇怪的事——做數學習題。

在現場發現一支鋼筆(無墨水,筆尖有凝固血液)、一本初中數學習題集(已翻開至73頁)以及空白A4打印紙若干,死者似乎在計算所有習題並求得答案的和。結合現場發現的保密箱,警方認爲可以將死者奇怪的行爲解釋爲獲取密碼。警方無從獲知保險箱密碼,將其撬開後,發現了死者的手機(呈關機狀態)。由此,警方推測,保險箱密碼應該與那本初中數學習題集中的試題答案有關係,那是死者逃離絕境的唯一希望,可惜,密碼破解只進行到一半的時候,最後一絲生命已經悄然抽離他的身體。

楊學武代表分局做了現場重建分析。死者曾在案發前一天下午5時許離開學校,但並未回家,直至次日早晨屍體被發現。期間,死者家屬曾多次撥打其手機,均被提示處於關機狀態。楊學武認爲,兇手是在校外通過鈍器擊打的方式將死者魏明軍制服,而後用機動車輛將其帶至案發現場。事前,兇手曾在值班員廖忠的茶水中加入強效麻醉劑,而C市第47中學的校園設施較爲陳舊,並未安裝視頻監控系統。因此,兇手在廖忠陷入昏迷後,順利將魏明軍帶至初二·四班教室。他將魏明軍的衣物除去,束縛其雙手,並將其手機鎖於保險箱中。而後,兇手切開魏明軍的腕動脈,強迫他用鋼筆蘸血解題以獲取保險箱密碼。魏明軍在此期間拼命解題,同時胡亂按動保險箱密碼盤,並留下多處帶血指印。終因失血過多,魏明軍於凌晨2時許死亡。

這顯然不同於一般意義上的兇殺現場,但警方很快從中解讀出兇手的動機。

報復。

這個結論,來自於死者的特殊身份。

死者魏明軍雖然只是一名普通的中學數學教師,但是近期卻成爲C市市民關注的焦點人物。起因,是一個十四歲的孩子的死。

這個叫於光的孩子是C市第47中學初二·四班的學生,班主任正是魏明軍。於光的學習成績較差,數學成績尤甚,排名墊底是家常便飯。身爲數學教師兼班主任的魏明軍對此頗爲惱火。據知情的學生講,魏明軍經常在數學課上提問於光,回答不出來,就讓他整節課都站着聽課,有幾次甚至動手體罰。在9月初的月考中,初二·四班的整體成績不佳,數學成績更是在年級排名中位列倒數第一。魏明軍覺得自己很沒有面子,認爲於光拖了全班的後腿。責罵一番後,魏明軍扔給於光一本習題集,要求他在當晚做完全部習題,否則第二天就別來上學。

據於光的母親講,孩子當晚做題至凌晨1點多,家長多次要求他去睡覺,均被於光拒絕。孩子哭着說,如果做不完這本習題集,老師不會饒了他的。凌晨4時許,十四歲的於光從自家七樓窗口一躍而下,當場身亡。

事發後,於光的家長多次到學校討要說法,溝通無果後,向新聞媒體通告了此事。一時間,市內多家媒體紛紛跟進,C市電視臺新聞頻道“C市導報”節目更是連續三天進行跟蹤報道。在新聞媒體和公衆輿論的壓力下,第47中學對魏明軍做出了處分決定:撤銷班主任職務,扣發當年獎金,取消當年評優資格,並給予行政記過處分。然而,這一切並沒有因此而畫上句號。事件始末及相關新聞報道被上傳至網絡後,各種來自網民的侮辱和謾罵鋪天蓋地而來。隨便打開任何一個網絡搜索引擎,“魏明軍”都是熱點詞彙,且都與“禽獸教師”、“人渣”這樣的詞相互關聯。甚至有人提出要讓魏明軍以命抵命,贊同者還爲數不少。近一週來,魏明軍家中的玻璃數度被砸,他本人更是接到了無數恐嚇和辱罵的電話。魏明軍自知理虧,因此沒有選擇報警,而是咬牙承受,指望時間能平復公衆的憤怒。然而,他沒能等到那一天。

根據兇手的動機爲報復這一思路,警方將嫌疑人鎖定在於光的家屬身上,並依法對於光的父親於善平進行了傳喚。

於善平,男,42歲,C市車輛廠工人。在警方傳喚於善平的時候,他正在市47中學門前燃放鞭炮,並在現場打出“天理昭昭,惡有惡報”的橫幅。校方勸阻無果後,撥打110報警。附近的派出所出警後,並未強力阻止於善平的違法行爲,而是予以口頭警告了事。校方表示不滿,指斥警方不作爲。出警的警員只說了一句話:人之常情,可

以理解。

於善平接受傳喚後,仍處於情緒激動的狀態中,對魏明軍被殺一事反覆說他是罪有應得。被問及案發當晚的行蹤時,於善平稱在醫院陪伴因過度悲傷而入院治療的妻子。經查,於善平所言屬實。而且,通過對於善平的經濟狀況和社會關係的調查,基本可排除於善平僱兇殺人的可能。至此,於善平的作案嫌疑被排除。

方木也認爲兇手不是於善平,從現場的情況來看,兇手是在極其冷靜的心態下安排佈置了一切。換做於善平,恐怕沒有耐心讓魏明軍慢慢死去,而是恨不得操刀將其大卸八塊而後快。此外,如果楊學武的現場重建分析大致符合案件真實情況的話,那麼兇手應該是一個心思縝密,處事冷靜,具有相當體力、反偵察能力,經濟狀況較好的人。而這些人格特質,都是於善平不具備的。

這個結論同樣是令人生疑的,一個看似與本案的被害人無關的人,怎麼會以“報復”爲動機殺人呢?

難道,真的有所謂“替天行道”的俠客?

方木發言後,案情分析會陷入一片沉默。不少人擡起頭偷偷地瞟着方木,目光中有好奇,也有猜疑。方木清楚,這並不是因爲他的分析,而是因爲他在案發當天下午向一個即將被送勞教的問題女孩求婚。

廖亞凡當然沒有被送勞教,其中既有方木的懇求,也有邊平疏通關係的作用。被打傷的陳姓警官雖然勉強同意不再追究,但他對方木和女孩之間的關係顯然更加好奇,四處打聽廖亞凡的身世。結果,不到半天的時間,整個分局都知道了這件奇聞。

其中當然包括米楠。

在整個案情分析會上,米楠始終低着頭,在手中的筆記本上寫寫畫畫。方木幾次望向她,卻沒有得到任何迴應。被問及足跡勘驗的情況時,她只回答現場提取的足跡較模糊,仍需時日加以分析,之後就不再開口了。

散會之後,方木有意留到最後才走,可是一眨眼的工夫,米楠就不見了。方木在會議室門口張望半天,仍不見米楠的蹤影,只得悻悻地向門外走去。

他想和米楠說點什麼,甚至希望米楠有所追問。可是方木心裡也清楚,自己無法解釋求婚這樣的舉動,而且,從某種意義上來講,也無須向米楠解釋。

走到停車場,上車,剛要發動,後門卻猛然被拉開。方木看看後視鏡,米楠把一個鼓鼓囊囊的大手提袋扔在後座上,自己坐在旁邊,眼看着窗外,低聲說:“開車吧,去你家。”

不知爲什麼,方木的心裡一下子踏實了許多,隨之而來的,卻是更加強烈的尷尬。

“那……那是什麼?”

“衣服。”米楠還是不看方木,只是簡單地吐出兩個字。

“不是給邢璐的麼?”

“先給她穿。”

這個“她”是誰,不言而喻。

方木想對她說句謝謝,卻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只能拍拍副駕駛的位置:“坐前面吧。”

米楠沒有作聲,依舊一動不動地看着窗外。

方木垂下眼睛,擡手發動了汽車。

房間裡光線很暗,瀰漫着一股奇怪的氣味。細細分辨,有燒過的菸草、啤酒以及廉價香水的味道。方木把米楠讓進客廳,擡手開燈。頓時,雜亂不堪的室內一覽無餘。米楠面無表情地掃視着滿地的零食包裝袋和菸蒂、髒衣髒褲,又擡頭看看方木。方木擠出一個微笑,擡腳去廚房開窗換氣。剛一邁步,就踩中了一個啤酒罐。刺耳的吱啦聲讓臥室裡的談笑戛然而止,隨即,緊閉的臥室門被拉開一條縫,裡面的人向客廳裡看了一眼後,又重新關緊了房門,肆無忌憚的嬉笑聲再次響起。

米楠從衛生間裡拿出掃把,一言不發地開始整理客廳。方木站了一會兒,找出一塊抹布,動手擦拭滿是瓜子皮的桌子。剛擦了幾下,就被米楠劈手奪過。粗手重腳地把桌子擦乾淨之後,米楠把帶來的衣服擺在桌子上,把空手提袋塞進方木手裡,指指地上的髒衣髒褲。

方木不解:“幹嗎?”

“扔了!”

方木看看米楠的臉色,不敢再言語,老老實實地把廖亞凡換下的衣褲塞進手提袋,擺在門邊。

米楠繼續整理房間,手腳麻利,客廳裡很快就煥然一新。做完這些,她又從冰箱裡拿出菜肉,叮叮噹噹地開始做飯。方木插不上手,幾次和米楠搭訕,對方卻絲毫也不理會他。方木無奈,只能坐在桌旁,悶悶地吸菸。

飯菜的香味很快就瀰漫在客廳裡。方木吸吸鼻子,半倚在廚房門旁,邊吸菸邊看着米楠。她沒系圍裙,頭髮紮成馬尾,高高地綁在腦後。因爲勞動的關係,米楠臉色緋紅,鼻尖上還有一點油汗。她意識到方木的目光,手腳變得有些僵硬,卻始終拒絕響應方木的注視。儘管如此,方木還是在廚房裡蒸騰的霧氣和油煙中有些恍惚,似乎自己是一個懶散的丈夫,正在討好發脾氣的妻子。

忽然,臥室的門被嘩啦一聲拉開,緊接着,廖亞凡捏着手機踢踢踏踏地走了出來。

她看也不看方木一眼,徑直走到冰箱前,取出一罐啤酒,拉開,仰脖就喝。方木馬上移開目光,因爲廖亞凡上身穿着一件警用內襯衫,下身只着一條內褲。

一口氣喝了大半罐,廖亞凡連打幾個酒嗝,一屁股坐在餐桌旁,隨手拿起方木的香菸,點燃了一隻,噴雲吐霧。

方木皺皺眉頭,伸手推了推桌上的衣物,示意她換好衣服。廖亞凡只是用眼角瞟了一下,伸手從襯衫胸口的衣袋裡掏出一張紙條。

“我在樓下的超市裡買東西了。”她冷冷地說道,“還沒給錢呢——押了你的一套制服。”

方木接過紙條,掃了一眼上面的數字,唔了一聲,塞進衣袋裡。

“還有,我的手機沒有話費了,給我存點。”

方木看了看廖亞凡,後者挑釁般地盯着他。幾秒鐘後,方木垂下眼皮,低聲說:“把衣服換上吧。”

廖亞凡“嗤”了一

聲:“這麼老土的衣服,誰要穿?我原來的衣服呢?”

方木指指門口的手提袋:“扔了,又髒又……”

“操你媽的!”廖亞凡突然爆發了,“誰讓你扔的!”

這時,廚房裡突然傳來“咣噹”一聲,似乎是炒鍋被重重地摔在了爐竈上。

方木尷尬無比,不知該斥責廖亞凡還是該安撫米楠。廖亞凡卻來了興致,晃到廚房門口,邊吸菸邊上下打量着米楠,片刻,她轉頭面向方木,眼神裡滿是調笑。

“你馬子?身材不錯啊。”

米楠死死地盯着眼前的炒鍋,手中的鍋鏟幾乎要攥出印來。突然,她把鍋鏟放在竈臺上,再轉過身來時,卻是嫣然一笑。

“吃飯吧。”

這是方木記憶中最漫長的一頓飯。三個人圍桌而坐,彼此一言不發。廖亞凡把一隻腳蹺在椅子上,毫不客氣地大嚼大咽,魚骨吐得滿桌都是。米楠則低着頭,小口扒着飯。方木小心翼翼地看看廖亞凡,又看看米楠,胡亂向嘴裡塞着食物,卻連吃的是什麼都不知道。最後不小心嚼了一塊八角,徹底沒了胃口。

好不容易吃完了飯,廖亞凡把碗一推,徑自窩到沙發上,邊嗑瓜子邊看電視徵婚節目,不時發出哈哈的笑聲。

米楠把用過的碗筷拿到廚房,看了方木一眼,示意他跟自己進來。

關好廚房的門,米楠卻不說話,打開水龍頭,開始洗碗。

方木想了想,搔搔腦袋,結結巴巴地說:“剛纔……那個……你別在意……”

“沒事。”米楠打斷了方木的話,“打算讓她一直住這兒?”

“嗯。”方木老老實實地回答,“她沒有別的去處。”

米楠把一隻洗好的碗放在桌子上,看看方木,問道:“你怎麼跟你父母解釋?”

“暫時不用解釋。”方木嘆了口氣,“我父母去韓國了,照顧我表姐——她剛生完孩子。”

米楠嗯了一聲就不再開口了,專心致志地洗碗。做完這一切之後,她細細地把手洗淨,轉過身,一邊甩着手上的水珠,一邊看着方木,似乎欲言又止。

方木無奈地笑笑。他清楚米楠的疑惑,卻不知該從何說起。

米楠終於忍不住,低聲問道:“她……真的是那個廖亞凡麼?”

“是。”

“那……”米楠猶豫了一下,“以前她……”

“她以前不是這個樣子的。”方木的語氣驟然低落,“完全不是。”

“哦?”米楠拉過一把椅子坐下,平靜地看着方木,“給我講講吧。”

初秋的夜晚,氣溫驟降,窗戶上漫起一層淡淡的水霧。在這樣一棟老式住宅裡,三個人,兩個空間,隔絕的卻不僅僅是一堵牆、一道門,或者一扇窗。無論是現實還是過往,總有些東西讓人難以面對或者不堪回首。然而那些印跡卻是不容置疑的存在:猝然消逝的生命,戛然而止的青春,不曾表白的初戀,一生無法戒除的香菸。那些呼吸、眼神、鮮血,如同被吸進肺葉的煙氣,化作沉甸甸的毒,不管是否情願,都只能永遠揹負。這樣的講述註定是艱難的、斷續的,還有講述者自己都無法解釋的種種抉擇。也許,每個人想要的都不是真相,而是一個說服自己的藉口。

米楠長長地呼出一口氣,隨即,就是更長久的沉默。

此時已是華燈初上,米楠出神地望着窗外,似乎在細數那些依次亮起的燈火。每扇明亮的窗戶後面,也許都有一個再尋常不過的家庭,過着再尋常不過的日子。沒有人會知道,在同樣的窗戶後面,是多麼荒誕不經的故事。

良久,米楠站起身來,低聲說:“我走了。”

方木摁滅菸頭:“我送你回去吧。”

“不必了。”米楠看看依舊緊盯着電視的廖亞凡,又看看方木,足有半分鐘後,她垂下眼睛,“有什麼我能幫忙的,就告訴我。”

方木不知該如何回答,只能悶悶地“嗯”了一聲。

深夜。兩個難以入睡的人。

臥室裡,廖亞凡依舊在大聲講着電話。聽上去,電話那頭應該是一個叫小川的男孩子。他們通話的內容無外是當天一同被抓的年輕人的去向。小川似乎在抱怨廖亞凡只顧自己,不講義氣。廖亞凡在再三解釋的時候,語氣中還有一絲小小的自得。

方木無意去探聽廖亞凡的隱私,甚至不想知道在她失蹤的這幾年裡,究竟發生了什麼。那必定是他不想知道的事實。既然已經無法挽回,揭開那些瘡疤就是毫無意義的。與其追悔莫及,還不如想想未來。

可是,未來究竟會怎樣?

我們結婚吧。

方木躺在客廳裡的沙發上,翻來覆去地咀嚼着這幾個字,不由得啞然失笑。

爲什麼要說這句話?同情?贖罪?責任?還是別的什麼?

不管是什麼,難道需要用婚姻去保證麼?

也許只有這樣,纔是一生的承諾。

方木不願再想下去,閉上眼睛,努力入睡。然而,臥室裡的談笑聲卻更加清晰地傳進耳朵裡。

現在,她應該很快樂。安全的住處,穩定的經濟保障,以及,一個願意接受她的過去、承擔她的未來的男人。

未來。

這個詞,從未如此沉重過。

胡思亂想間,時針已經指向凌晨一點,廖亞凡卻似乎毫無睡意,始終在沒完沒了地聊着。方木想了想,翻身下牀,敲了敲臥室的門。

“早點休息吧,明天還有很多事要做。”

廖亞凡的聲音稍稍停頓了一下,隨即,就更高昂地響起來。

“我們得去辦身份證、上戶口……”

廖亞凡的聲音越來越大,幾乎是喊着和對方聊天。這舉動的意味很明顯:別管我。

方木輕嘆一聲,又敲敲門,說道:“還得去看看趙大姐,她一直在找你……”

臥室內的巨大噪音戛然而止。

(本章完)

第一章 賽跑第二十六章 熄滅第十六章 死期第八章 噩夢第十一章 同態復仇第五章 回憶的灰燼第二十五章 奪走第十六章 死期第十五章 城市之光第二十四章 忽略第十四章 似曾相識第二十二章 殺手養成第九章 編碼第十章 死路第二十七章 死者的證言第二十五章 奪走第十一章 同態復仇第三章 報應第二章 求婚第十八章 掌印第十八章 掌印第十一章 同態復仇第二十七章 死者的證言第九章 編碼第二十七章 死者的證言第五章 回憶的灰燼第二十五章 奪走第二十五章 奪走第十六章 死期第七章 雨夜尋蹤第十七章 公決第十三章 地下室第十一章 同態復仇第五章 回憶的灰燼第十四章 似曾相識第二章 求婚第三章 報應第十二章 他的樣子第十六章 死期第十八章 掌印第七章 雨夜尋蹤第五章 回憶的灰燼第四章 足跡第十三章 地下室第十八章 掌印第十三章 地下室第十章 死路第十九章 老宅第二十一章 輪迴第八章 噩夢第十九章 老宅第八章 噩夢第二十三章 最愛第十章 死路第十六章 死期第十一章 同態復仇第二十七章 死者的證言第十三章 地下室第二十六章 熄滅第二十三章 最愛第三章 報應第十三章 地下室第四章 足跡第十四章 似曾相識第八章 噩夢第十八章 掌印第二十七章 死者的證言第十五章 城市之光第十四章 似曾相識第一章 賽跑第十二章 他的樣子第二十四章 忽略第八章 噩夢第五章 回憶的灰燼第十六章 死期第七章 雨夜尋蹤第三章 報應第七章 雨夜尋蹤第五章 回憶的灰燼第十六章 死期第四章 足跡第八章 噩夢第一章 賽跑第三章 報應第十三章 地下室第十二章 他的樣子第十七章 公決第二十七章 死者的證言第十八章 掌印第二十二章 殺手養成第二十五章 奪走第八章 噩夢第四章 足跡第十一章 同態復仇第二十七章 死者的證言第二十章 身份第八章 噩夢第二十六章 熄滅第十六章 死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