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劍客看到眼前一幕，先是不敢相信的震驚和驚訝，隨後，他看到了白色戰甲的透明面罩下，屬於人類的臉，這種驚訝很快化爲驚喜。
“前輩……在下是紅崖觀弟子，洛精衛。”劍客連忙拱手，對蘇曉行禮着，說着磕磕絆絆，但聽得清楚的漢語：“敢問前輩可是人間界修行者？”
說完話，他才發覺面罩下的臉是如此的年輕，前輩叫起來，有點彆扭。
蘇曉收斂黑刃，走到那羣跪伏起來，瑟瑟發抖的魚人面前，轉過頭，對劍客露出了微笑：
“人間道修行者，蘇曉。”
“洛某見過蘇前輩！”洛精衛狂喜。
蘇曉點頭：
“叫我蘇曉即可。”
洛精衛眼裡喜悅之情更多，似有千言萬語想說，想問。
底下跪着的肥胖魚人擡起頭，眼裡露出驚恐的表情，用半海族語，半漢語說着：“你，你們敢殺海佛寺上師……”
“斬妖除魔，有何不敢？”洛精衛按住骨劍，正要上前，斬殺這些魚人。
蘇曉伸手，擋住了他。
“你叫什麼名字？”蘇曉看向那頭戴金冠的魚人，用漢語和海族語各問了一遍。
他發現了，這些魚人用的語言很詭異，是漢語和海族語交雜起來的，倒是洛精衛，既會說海族語，也會說不怎麼熟練的漢語。
而且，兩種語言有彼此影響，彼此交互的趨勢，整的蘇曉很難弄懂他們的話，只能抓到關鍵詞。
戴着金冠的魚人連着大喊，蘇曉只聽出了幾個詞，是海族語裡的常用詞，如“母親”，“門”，“空谷”等等，便看向洛精衛，問道：“他說什麼？”
“回稟前輩，他說的都是一些不堪入耳之詞！”洛精衛按劍說道：“蘇前輩或有不知，這些人都淪爲了妖怪的走狗，欺壓百姓，都是該殺之輩！”
蘇曉搖了搖頭，再看向那戴冠海族。
“我問你，你叫什麼名字？”
“何，何九二。”戴冠海族下意識回答，隨即魚眼露出驚恐：“你用了……邪法……我……”
它現在反應過來了，蘇曉連上師都敢殺，殺它還不是舉手之勞，隨即瑟瑟發抖，眼眸裡是深深恐懼。
蘇曉沒說話，在思考着。
他剛剛用了深層暗示，讓這戴冠海族回答他的問題。深層暗示是一階咒星異能，要對下級眷族級邪物起效，都有點困難，暗示內容必須極其合理才行，可這戴冠海族直接被暗示住了。
這證明，對方可能是普通人類那種，沒有什麼靈能能力的邪物……又或者，乾脆就是普通人類。
這戴冠魚人以數字爲名，在中夏的歷史上並不罕見，在“大元”時期，統治者將民衆分爲三六九等，最低等的民衆只得以數字做名字，後來，推翻“大元”的那位皇帝，名字就是“重八”。
蘇曉問：“你以前是人嗎？”
戴冠魚人面露恐懼，但是沒有回答，一旁，洛精衛開口道：“他當然是人！爲虎作倀的人！”
“洛道友，你詳細說說。”蘇曉道：“不用着急。”
“蘇前輩，這些人飲內酒，化惡魚，悖人倫，罔天理，死不足惜！”洛精衛道。
“內酒？”蘇曉問：“那是什麼？”
“宮廷作坊裡釀的酒，能將人化魚。”洛精衛解釋道。
“宮廷？”蘇曉繼續問。
“不是大西宮廷，也不是中國宮廷。”洛精衛說：“是這些妖怪的宮廷！”
大西又是那個國家，毫無印象……蘇曉想着。
至於洛精衛稱呼“中國”，蘇曉倒不意外，蘇曉高考語文的分數還不錯，知道中國在古代指的是“中原”或者“首都”之類的。
蘇曉掃視着這羣魚人和人類，它們還是跪在地上，不知道應該站起來，明明所跪拜的海佛寺上師已經死了。
他們甚至不敢開口說話，包括那隻戴金冠的魚人，看蘇曉的表情裡滿是恐懼。
蘇曉越看，越不舒服。
“都他媽給我起來，不準跪！”蘇曉大聲喝道。
這些人面露茫然，有人聽懂了蘇曉的話，卻在懷疑自己沒聽懂。
倒是那些孩子們站了起來不少，其中就包括那粉雕玉琢的小女孩，還有那對着爬行魚人喊媽媽的小男孩。
“你們跟上，看我今日破滅海佛寺。”蘇曉說：“洛道友，若有魚人畏縮不前，或者逃跑，斬！”
“諾！”洛精衛眼睛一亮，喊道。
蘇曉轉身，走上臺階，災厄黑刃化成斬馬刀大小，一下斬破本來開着門的破舊木門。
踏步走進。
接着，蘇曉看到了讓他目眥欲裂的一幕。
大門背後的庭院裡，雨幕中一個個乾枯人類還看得出少年少女的模樣，他們披着僧衣，被鐵鏈和木樁固定在道路兩側。
他們的脖子上，固定着一個漏斗般，比頭還高的木枷。
天幕不停落下的雨盛滿木枷，把裡面的人活活淹死。
蘇曉看着那些人臉上露出的痛苦表情，彷彿自己也在窒息着。
還有一些木樁旁的受害者，僧衣已被脫下，露出了灰白色脊背和乾枯的軀體，那明明溺死的人卻彷彿活着一般，在木枷上掙扎着。
看起來像被強行立起的爬行魚人。
“什麼人！”
“敢來海佛寺撒野！”
旁側，一隻只魚人手持僧棍，禪杖，戒刀等物，身着僧衣僧袍，從兩邊圍攏過來。
蘇曉看也不看，心靈衝擊直接轟過去，災厄黑刃化爲長棍，一片橫掃。
“呃啊！”
一隻只魚人倒在了地上。
身後狼狽跟着的，戴着金冠的肥胖魚人舉起鴨蹼般的手，顫抖着說：“你滅了海佛寺，會有天譴的！”
“天譴？”
蘇曉冷冷道：“我就是天譴。”
他一路殺到大殿門口，一進門，便看到一尊王侯偶像，寶相莊嚴，坐鎮當前。
那王侯偶像長着觸手般的鬍鬚，禿頂大肚，形似章魚。
蘇曉側過頭，不去看它，避免清心咒消耗太多。
災厄黑刃化爲棍棒，直接轟下。
那王侯偶像，直接被蘇曉轟爛砸碎，主體部分直接解離，其餘位置摔落在地。
“你，你敢打碎克拉蘇菩薩的塑像，你……”
那戴金冠的魚人魚脣發白，身體不停顫抖着，不知是生氣還是畏懼。
蘇曉可不在乎。
王侯偶像毀一個，王侯級邪物又感知不到，再說了，現在王侯級邪物，估計在秘境入口和中夏的超凡者，聖賢死磕呢。
那跟來的小女孩，看向身着白色戰甲的蘇曉，眼眸裡多出一絲懵懂的崇拜神色。
更多的孩子們，少男少女們，露出恐懼，茫然，激動混雜的表情，不知道之後會發生什麼。
而洛精衛看到這一幕，也渾身顫抖，但他是激動的渾身顫抖。
他雙目發亮，連聲叫道：“好！好！好！”
洛精衛太高興了，高興地淚流不止。
“哼”。
就在此時，後殿處傳來冷冷的哼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