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民國正在不息山主峰另一側,丁一選擇叢林中極速穿行,繞不息山主峰而走,因爲山太高,繞行更快。也因爲山上還有七煉,他還不能對抗,目前也不宜惹是生非。
繞過不息山主峰,再前行約百萬裡,一片無比廣袤的沼澤終於出現,寬闊可能有千餘里,沼澤之外,再有羣峰出現,將沼澤包裹成一處幽靜之地。這裡就是白民國,《魔神名錄》記載的走卿乘黃的出生地。
爲什麼稱爲沼澤,因爲其中沼澤遍佈,雜亂交錯相連,而最大的一處沼澤,就被稱爲龍魚澤。沼澤之上,生長的全是蘆葦,十月冬藏,蘆葦的蘆杆頂上,全是雪白蘆花,恰如霜染,微風吹撫,蘆花朵朵,四處飛揚,又如晴天雪花飛舞。
蘆葦不知道生長了多少年,又高又壯,將一切掩蓋。平原生風,時而輕時而急,急時能見風低蘆葦,掩蓋下的叉溝小河出現,點點人家也出現。
這裡的人家不在少數,但是居住很有特點,很少有幾家聚居一起的,多是單獨建造房屋,門前有獨舟,通過叉溝小河外出。屋旁開闢幾塊田地,用來種植五穀和蔬菜瓜果。
最大的沼澤,方圓有百里左右,被稱爲龍魚澤,就是因爲它太大太明顯。其實這裡都是龍魚的天下,龍鬚龍尾魚身,每一個叉溝小河都有。
龍魚兇猛雜食,最愛的是喜食飛禽。獵取飛禽的方法,也非常獨特,以自身爲餌,腹部朝天,微弱蠕動,看起來似乎已經將亡。
飛禽見到,紛紛降落啄食,此時卻見龍魚神勇,就這樣腹部朝天,極速躍起,口中噴水成劍,能傷飛禽羽翼,帶起的水花成片,能擋飛禽感官,口中出現成排尖銳利齒,咬住就不鬆口。一隻龍魚,可能不能帶下飛禽,關鍵是數量多,幾隻同時咬住,飛禽就被拖入水中,成爲它們的腹中美味。
因此常能見到沼澤之中,有無數龍魚翻白飄浮,也因爲龍魚獵食,白民國廣袤沼澤,難見飛禽。但是,也有個別情況下,龍魚單獨咬住飛禽,龍魚懵懂,咬住就不鬆口,哪怕被飛禽帶走,也是一樣,從而又成爲飛禽的美餐。
龍魚確實味美,不但被飛禽掂記,捨身不顧,也被漁民掂記,成爲他們的主要漁獵對象。也成爲白民國特產,用來對外交換生活物資。
龍魚兇猛,成羣攻擊,漁民也不敢輕易招惹。但是人類何等聰明,他們就用蘆葦編製成蔞,蔞口收縮僅容一魚通過,腹在卻又深又大。裡面放置禽類之肉爲誘餌,至於叉溝小河或者湖泊,龍魚自會游來,鑽入之後,再難鑽出。
這裡的蘆葦特別堅韌,龍魚齒利,竟不能破。冬季的蘆葦已經成熟,一片金黃,這時的蘆葦已經質變,表面如玉,裡面成絮,正是木隱金出,觸之則斷,因此有“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說法。曾經被瑞頊用來作爲畿語,行隱晦相幫之意。
編制魚蔞,要在夏季蘆葦生長正盛的時候,那時蘆杆裡面全是粗壯纖維,最結實最堅韌最牢固。不但能編製成魚蔞,還能編製成各種用具,比如桌椅籮筐。
而白民國的蘆葦又尤其結實,不但能編制器具,甚至能夠構架房樑,圈養牲畜,製作繩索,捆綁重物,有人還能將它製作成武器。
龍魚與蘆葦,並稱白民國二寶,是這裡庶民生存的強大依仗。雖然廣闊,沼澤縱橫,難有耕地,唯有此二寶,天生地養,綿綿不絕,恩澤一方千百萬年。
白民國蘆葦奇特,乃至丁一感到勁草盒子,似乎都有一種找到同伴的衝動。這讓丁一驚奇,只聽說勁草生長在疾風谷的疾風之中,疾風谷近乎傳說,從來不知道它在何處。
這裡平原一片,哪裡有谷,又怎麼會生出找到同伴的衝動,這讓丁一想不通。也許它們本屬同源,這裡蘆葦太盛,太過堅韌,太過特殊,才讓勁草盒子生出衝動。
踏着叢叢蘆葦根長成的草垛,丁一在蘆葦中穿行,帶起一片蘆花飛揚,有如雪花飛舞。前面就是龍魚澤了,百里湖面,泛起一片白色,那是龍魚在以身爲餌,要獵捕飛禽。
遠遠看去,不真發現有飛禽出現,最先是一隻蒼鷹,體形巨大,翼展超過兩人,似乎有着超強的獵捕能力,只有兩尾龍魚咬住,一個在腹,一個在爪,大如脫兔,被蒼鷹輕鬆帶離,成爲美餐。
隨後不久出現一隻隼,與蒼鷹是近親,都屬靈鷲之後,個頭卻要小上很多,翼展只出常人身高些許。不幸全身都被龍魚咬住,拖入水中,成爲美食。
自從與妲己有了判斷,認爲留下書信的很可能是褒姒之後,丁一就開始深信,書信建議龍魚澤探訪,必然有獲,唯一不能確定的,是何種收穫,也許是此前蜀地的猜測,與桃避窮仔有關,也許另有可能。
丁一極致感官,觀察詳細,龍魚澤並無特殊異狀。只有四周散落獨居的村民,看來要有所收穫,就要從這些村民中打探,也許他們就是桃氏之後,也許可能與窮氏有關。
就近來到一戶農家,房屋簡陋,以雜木爲基,那是從數百里外的深山採伐來的,其它則全用蘆葦,就近取材,蘆葦作頂、作牆、作家用器具,再用蘆葦束縛紮緊,就成了一間房屋,一應俱全。
細微區別正在於蘆葦的運用,作頂作牆的,都是秋冬以後的蘆葦,厚實細密,堅韌挺拔,隔離風雨,隔離寒暑。用作農家器具,以及穿插編制捆綁系扎的,用的則是盛夏蘆葦,柔而不斷,隨意編制,形狀萬千。
乃至那家用的掃把,也是蘆葦編成。這個卻有講究,以盛夏的蘆葦編制捆紮而成,然後卻要在陽光下暴曬,將未熟的蘆花催熟,撣去蘆花,一把蓬鬆厚實的掃把就作成了。
這戶農家,只有一老嫗和小女孩,老嫗自稱姓溫,居住這裡也不知道多少代了,兒子兒媳一起外出,採集蘆葦,收穫魚蔞去了。
房屋四周少見的開闢出一圈田地,種了些五穀雜糧,以及蔬菜瓜果,蘆葦杆粗壯,也能搭架,支撐起些蔬菜類的瓜藤,吊着幾顆尋常果蔬。除此之外,再無其它異狀。
此後數日,丁一將四周人家尋訪了個遍,一家未失一家未漏,收穫沒有,全是溫姓,自古居住此地,鮮有外人進出。個別出現者,也是商販走卒,來收購龍魚和蘆葦的。至於桃姓、窮姓,都表示沒有聽過,更別提見到。
一圈走訪,丁一才感嘆此地庶民生存不易。家有舟船,只能在叉溝小河穿行,不敢盲目進入湖泊,不小心衝撞龍魚,成羣攻擊,人舟俱滅。
地理獨特,全是沼澤,難見成片土地,譬如丁一第一次見到的人家,周圍開闢出一圈田地的,少而又少,絕大多數人家,只有一小塊田地。
空中還有蒼鷹、巨隼等猛禽,不但愛好龍魚,也愛好人類腦髓、骨髓,被獵者常有。被獵之後,往往屍骨難存。這是野獸的矇昧需求,它們也有原始本能滋養壯大的需要,也有身體進化的需要,人類完美身體形態,腦髓骨髓,對它們來說,都是大補。
蘆葦之中生長最多的是老鼠,其實是野狐,老鼠以蘆根爲主食,間或禍害農家果蔬。野狐以老鼠爲主食,也喜龍魚,間或禍害農家牲畜。
野狐在這裡受到尊崇,農家有時牲畜被它們偷食,也只是驅趕,從不殺害,據說這是祖先留下的規矩,不能破壞不能更改。丁一推測,也許正是乘黃主宰期間,留下的約束,從此流傳下來。
乃至有了許多美麗童話故事在民間流轉,比如倩女幽魂,說一野狐得道化身美麗女子,與凡人相戀,留下好事無數,造福黎民無數,卻被當成妖魔,被人間術士追殺而亡。這裡的人們大多數認爲,他們的祖先曾經得到這名狐女恩澤,因此留下不得傷害野狐遺訓。
村民善良如此,遵從祖訓,不知原因,卻有故事衍生,自圓其說。但是誰又說得準,這一切是真是假,也許乘黃之前,此處還有野狐得道,正是因爲被肆意虐殺,才激起乘黃反抗之志,走向刑天陣營。
數日之後,丁一惘然了,因爲接下來不知道怎麼辦了,四周人家都走訪了,走訪之中地毯式的搜尋了一遍,一無所獲。丁一因此懷疑,這封書信到底有何目的,或者說此前與妲己判斷有誤,不是褒姒出現,而是另有其人。
如果是另有其人,那麼這個人就太可怕了,因爲此人深知狐氏傳承,或者說深知褒姒的一切,那麼此人如此做法,帶着何種目的。是幕後佈下的棋子,在凰鳥莫名消失,代替凰鳥行事,以潛質之暢引誘靈訣現身?還是直接奔着自己光之潛質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