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百來裡地,全是開墾出來的田地,平平整整,解決了衣食生計問題。百里之後,開始出現荒蕪。灰白色的樹,灰白色的草,雜亂無序的生長着。跟隨隊伍越往外走,樹木越奇,雜草越茂。雜草中間有一條開闊的大道,看來是軍隊長年征伐開闢出來的。
又走得五六百里路,開闊的大道變得越來越窄,最後幾乎是的荊棘從中穿行,這時那些士兵揮舞手中大刀,不斷劈砍,重新清理出一條路,好繼續前進。這一拔人馬劈砍一陣,又換另一拔人馬。
就這樣邊劈砍邊前進,不多時,怪獸終於出現。這些怪獸無一不大,無一不巨。獾、狽、鼠、蝟等雜草從中常見動物,在這裡都體大如牛;蜂、蝶、蜒、蚊等常見昆蟲,在這裡都如鷹隼般大小。而且無一不兇,無一不狠。
丁一此時才見識渾氏軍隊的勇猛,訓練有素,整齊劃一,前排盾牌堅起,後排或標槍飛擲,或弓弩射擊,力道之大,攻擊之準,怪獸成片倒下。
三千人的隊伍,就此排列前進,不斷絞殺,不斷清除。看來正是軍隊堅持定期清剿,才使得怪獸不至於攻擊城池,保了城池附近百來裡地的一片沃野。
看起來渾氏軍隊對付這些怪獸措措有餘,西施眼裡帶着輕蔑,側目看向丁一。丁一不敢接招,只得默默不語,好在西施也有耐心,只是露出輕蔑的神情,仍然帶着丁一暗中跟隨。
丁一默默不語,是因爲他已經發現,渾氏軍隊前進的方向,一層淡淡的灰白色,越來越深,越來越濃。而這種灰白,隨着渾氏軍隊不斷向前,變得越來越灰越來越白,丁一發現,以自己的極致感官,這種灰白,竟然無法穿透,如同常人眼中的霧霾,只能隱隱約約見到一些情景。
這有點不正常,要知道極致感官下,一般的霧霾,並不能阻擋丁一的視線。所以丁一感到有些古怪,而且以身體感受,這些灰白彷彿在流動,從身體表面劃過,皮膚竟然有種刀割般的生痛感。
渾氏軍隊渾不在意,似乎對此天生免疫,仍然排着整齊的隊列,邊清剿邊前進。這讓丁一大感驚奇,要知道自己的身體何等變態,仍然感到生痛,而他們沒一個有異樣。
如此又前進數百里,丁一判斷深入灰白至少有千里了。這時已經少見枯草,全是參天大樹,有時一顆樹大得就象個森林。怪獸也開始變化,變得更大更猛,虎、豹、熊、狼都跟大象一樣巨大。
此前一直不見動作的渾蛋,終於出手了,這小子果然不凡,八九歲的年紀,身高已經和成人差不了多少。手持一杆特別粗壯的長槍,有如臂使,刺之輒穿,砸之則亡。渾氏軍隊仍然一往無前,殺向深處。
如此又前進數百里,這時超強的怪獸開始陸續出現,首先出現的是狨,全身金黃,個個體大如牛,成羣出現,藉助樹枝閃轉騰挪,讓丁一吃驚的是,這些狨竟然都會使用武器。
有的以尖木棍當標槍,有的拿着石塊,有的拿着野果,擲向渾氏軍隊,力道之大,快疾如風。那些野果也奇特,甚至比石塊還堅硬。渾氏軍隊舉盾相迎,盾牌被砸得“咣咣”響,個別力氣小點的戰士,臂力不夠,接連倒退。
渾氏軍隊畢竟訓練有素,並不見慌亂,立刻有人頂上,陣形始終不散,攻擊依然迅猛。如此堅持一段時間,終於將這一羣狨消滅乾淨。
這時有老成一點的軍士向渾蛋建議,見好就收,渾蛋卻不聽,還要廝殺一陣,帶着隊伍繼續向前。接下來卻一路太平,丁一估計,這羣狨聚居這裡,是他們的地盤,消滅掉這羣狨之後,出現了短暫的寧靜。
這時天色已暗,渾蛋也知道晚上行動危險,就在附近紮營安寨,安排人手,開闢出一塊空地,遠遠的收拾起一圈乾柴,點起熊熊巨火,作爲屏障。
興許是火堆旺盛,驅趕怪獸不敢靠近,也許是狨的地盤太大,其它怪獸還不曾出現,這一夜竟然安穩無事。西施帶着丁一在一顆巨大的樹頂,駐足觀望。丁一發現灰白中似乎有些異動,但是很快歸於平靜。
丁一有些懷疑,可能不是因爲火堆的緣故,也不是狨聚居的地盤大,可能是攝於西施的修爲,那些隱藏灰白深處的怪獸,纔不敢靠近。
次日天亮,渾氏軍隊用過乾糧,振作精神繼續前進。又前進近百里,這時的灰白已經如同死灰了,流動中摩擦身體,有如刀割,而渾氏軍隊仍然無所畏懼,丁一不得不佩服他們身體如此強橫。
這時怪獸又出現了,渾氏軍隊中一位年紀稍長的壯漢,驚呼出聲,“少主,怎麼這麼多?”這位壯漢講的多,不僅是數量多,而是有幾頭特別強悍的巨獸,同時出現。
數量多的,分別是猱和猿。猱更小一些,但也有正常的獅子大小,目測之下恐怕有近百頭,聚集在軍隊的北面。猿更大一些,比猱要大出一頭,也有近百頭,聚集在軍隊的南面。
正前方赫然是蜴、蟒,蜴有正常大象那麼大,舌頭伸縮,裡面竟然有絲絲雷光閃爍。蟒粗壯如水牛,信子吞吐,粘液滴下,竟然灼焦一片砂石,不但劇毒而且帶着恐怖的灼熱。
軍隊的後方是犀、象,犀比正常的大象還大出一倍,頭頂獨角寒光閃閃,有死亡的氣息流轉,厚重的犀皮,疙疙瘩瘩,竟然全部長成尖刺,如同一座移動的刺刀堡壘。象與之前首府城中見到的差不多大,這時才真正見識巨象生猛,不知何時鼻子卷着一顆超過三尺的大樹,一對獠牙比一個成人還要粗壯,又有上下兩排白森森的牙齒翻出嘴外。
渾氏軍隊圍成一個鐵桶陣,陣中是獨坐高頭大馬的渾蛋,旁邊站着那位驚呼出聲的年長壯漢。渾蛋表現平靜,內心波瀾不小,四種巨獸,哪次都是單個出現,即使如此,也要花費大力才能殺死一頭,弄不好還要出現傷亡。
按照以往的經驗,怪獸都有自己的地盤,清剿一隻,不會有其它怪獸出現。今天是怎麼了?好像背後有人指揮一樣,不但同時出現了四個,還有一羣猱和一羣猿,數量衆多,在一旁虎視眈眈。
與四頭巨獸相比,這一羣猱和猿更可怕,因爲它們可以依附大樹,不但可以從地面攻擊,還能從空中攻擊,更要命的是猱、猿有近似於人的智慧,能夠使用器物當作武器,或扔或砸,或拋或投,防不勝防。平時遇到一羣都要小心應對,這次竟然同時出現。
時間容不得渾蛋過多考慮,立刻下令迎敵,“一、二、三、四營,分別迎擊蜴、蟒、犀、象,五、六、七營迎擊猿,八、九、十營迎擊猱。”三千人馬聞令而動,在各自營長的帶領下,又列出陣勢,殺向各自目標,渾蛋一雙眼睛睜得溜圓,與身邊稍微年長的壯漢,一人負責一邊,仔細觀察形勢,作好隨時伺機致命一擊,或者提供援助化解危機的準備。
渾氏軍隊奮勇爭先,個個無畏,個個玩命,與蜴、蟒、犀、象爭鬥的四個營,似乎實力更強,攻擊很有章法。衝上前去之後,百人舉盾相圍,百人在後持長槍伺機襲擊,再後面又有百人以弓箭射擊。
渾氏之人身材高大健壯,每人揹負百來根長槍,百來根箭矢。長期與怪獸作戰,經驗豐富,每人都選一點攻擊,這四隻怪獸皮糙肉厚,比尋常怪獸更加堅實,耐不住槍矢密如雨下,不一會兒,怪獸身上都密佈槍矢。
但是,怪獸肉太厚,哪怕槍矢沒入尺餘,依然不能對它們起到實質性的傷害。這些怪獸身受攻擊,愈加狂暴,向着人羣碾壓衝擊。這時又見渾氏軍隊訓練有素,怪獸奔來,立刻散開,避開鋒芒之後,又重新組織攻擊。
雙方陷入膠着,但是讓丁一驚歎的是,四頭怪獸儘管全身插滿槍矢,卻沒有血跡滲出,不知道這幾頭怪獸,到底皮肉有多厚。而且狀若瘋狂,橫衝直撞,不知疲倦,幾顆若大的樹,竟然被它們撞倒,橫七豎八,枝杈聳天,變相阻礙了渾氏軍隊移動,個別因不提防腳下被絆,行動遲緩,落入怪獸足下或口中,輕則重傷,重則隕命。
與猱、猿爭鬥的另外六個營,雖然人數衆多,敗勢比這四個營出現的還要早。每個猱羣或者猿羣,都有幾頭特別強壯的,在它們的帶領下,不但投擲棍、石,而且善於投機取巧,瞅準機會,突然從隱身的樹杈之間,飛身而下,以身體作爲武器,砸落人羣,頓時隊形被衝散,不少人因此受傷甚至身亡,還沒等衆人反應過來,又飛身跳上大樹。不愧是森林之中的王者。
當一隻特別強壯的巨猿,帶着四頭猛猿故伎重演之時,久不見動作的渾蛋終於動了,巨猿落下,渾蛋跟隨而至,手中巨槍當作長棍,跟着巨猿的落下之勢,當頭砸下,巨猿落地,長槍兜頂,“砰”的一聲悶響,巨猿竟然吃受不住渾蛋巨力,腦漿迸裂,倒地而亡。渾蛋長槍不停改爲橫掃,又將一頭巨猿兜頭砸暈,衆人跟上亂槍扎死。另一頭巨猿已經躍起,被渾蛋長槍從底下追擊而上,長槍沒柄而入,五頭巨猿只逃得三頭。
渾蛋動身之後不久,緊隨他身邊的那位年長壯漢,也動了。在六隻猱砸落人羣時,與渾蛋動作如出一轍,也有三頭猱被擊殺。杯水難救車薪,儘管兩人神勇,儘管各個營的營長威猛,仍有不少猱猿在別處砸落,傷亡不時出現。
丁一這時未動,一方面他也想看看這些渾氏後人,到底有多麼勇猛。另一方面被西施鎖鏈鎖住,動彈不得,一切都得聽她號令。
此時的西施一點着急的樣子也沒有,施施然隱身觀看,好像是在看一場遊戲,不見喜不見悲。丁一心道,西施心計確實不簡單,救人莫過於救人於危,助人莫過於助人之急,渾氏軍隊戰鬥力仍在,還沒到危急存亡的關鍵時刻,這時出手相救,效果將差強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