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海娜看着眼前的這個人,在已是深秋的十月,卻穿着一件破舊的襯衣和一條已經看不出原本顏色的褲子,那身衣服上面破了很多的洞,可以輕易看到一塊塊裸露的沾滿灰塵的皮膚。頭髮也亂糟糟的,不知道多久沒有梳洗過了,打眼一看,就好像是一個,廢棄的鳥窩。旁邊散落着一地的酒瓶,稍加觸碰,便會“叮噹叮噹”響個不停。與此同時還渾身散發着一股濃厚的酒氣,墊着幾張紙殼,隨意的躺在地上,無論從哪個角度上來看,這都是一個無家可歸的醉漢無疑了。但是,李海娜心裡知道,就算在怎麼不想承認,眼前的這個人,都是他當年所無比愛慕的前夫,黃智。
“你怎麼,是這個樣子?”李海娜有些不可置信的問道。她的聲音裡夾雜着顫抖,眼睛睜的很大,臉上充滿了“不可能”的神情。
“你是,海娜吧?”那醉漢揉了揉眼睛,彷彿想更加清楚的看看自己多年未曾謀面的前妻,“我?就是喝了點酒……”
“喝了點酒,就成了這樣?好,那先不說你。”李海娜強壓住了自己心裡的火氣,走上前去,一把抓住了黃智的衣領,死死的瞪着黃智的眼睛,“告訴我,我們的女兒呢?芳朵呢?她現在在哪?!”
本來醉的有些不省人事的黃智,被李海娜突如其來的動作嚇了一大跳,頓時酒也醒了幾分,依然用着含糊不清的話語說道:“不是在電話……裡,告訴你了,她失……失蹤了。”
李海娜一把將黃智摔在地上:“失蹤?芳朵,芳朵她已經,被人殺害了啊!啊啊……”一邊說着一邊也不禁哭了出來,接着不斷的大聲質問着黃智:“你爲什麼,爲什麼不看好她?!爲什麼!”
一旁的元航有些看不下去了,給煙鈴雨使了個眼色,對方立刻心領神會,走上前去,輕輕的拉住李海娜,帶着她向後退了幾步,李海娜也意識到自己的失態,擦了擦淚眼,喘着粗氣,退到了元航的身後,但依然用滿是怒火的眼神,死死的盯着黃智,看的他心裡直發毛。
“好了,你是黃智先生對吧?”元航走上前了幾步,雖然極度厭惡眼前的這個人,但還是出於禮貌,用着敬語與其對話,“能否請你講述一下,你們的女兒失蹤的那天,發生過什麼嗎?”
黃智擡起頭,斜視了元航一眼,眼裡滿是不屑,接着從牆角拿過了一個酒瓶子,晃了幾下後,把裡面的一部分透明的液體倒入了嘴裡,依舊用着斜視的眼光看着元航:“你小子……是誰啊?老子……嗝,爲什麼要回答你的問題?今天上午警察都來了,嗝,我都懶得……理他們,你又算個什麼,啊?”接着繼續仰起頭,往嘴裡倒着瓶子裡的液體。
“我可以,幫你找到殺害你女兒的兇手。”元航注視着黃智那已經渾濁的雙眼,“如果這句話都不能喚醒一個失去了女兒的父親的理智,那也就沒有什麼好跟這種敗類交流了。”內心世界裡的千帆提醒道。
但是,黃智絲毫也沒有想要配合的意思,依舊喝着手裡的液體,一邊含糊不清的說道:“找到兇手……嗝,跟我有什麼關係啊?再說,那麼長時間了,早……嗝,忘了。”
“黃智!”一旁的李海娜實在看不下去了,走上前去,一腳踢飛了黃智手裡的瓶子,隨着“咣噹”的一聲巨響,牆上留下了一灘無色的液體在順着牆體往下流淌着,無數的玻璃碎片在半空中飛舞,夾雜着李海娜的咒罵聲,充斥在這間破敗的小屋裡。
“你這個瘋婆子!”黃智也急眼了,站起身來,指着李海娜的鼻子對罵道。眼看二人就要打起來了,元航和煙鈴雨急忙拉住李海娜,幾乎是一路拖拽着離開了這個小屋。
“真是晦氣!”黃智見二人把李海娜帶走了以後,又暗自罵了幾句,隨後又在那幾張紙殼上躺了下來,從一旁的牆角里摸出了一瓶酒,繼續自己那醉生夢死的生活。但是,所以人都沒有想到的是,就在他們離開後的幾個小時以後,這間破敗的小屋裡,又迎來了一名不速之客。“我都說了,時間太久,我早忘了。”黃智半睜着醉眼,卻發現眼前的人並不是李海娜一行人中的任何一個,但是自己卻對他有些眼熟,好像在哪裡見過。
“你是?啊……唔,咕……”黃智剛要開口,卻被對方用手捂住了嘴巴,接着腹部傳來了一陣劇痛,在黑暗中,他驚恐的睜大了雙眼,看着眼前的這個人從自己的身上抽出了一把沾滿血色的匕首。他突然想起來了,在黃芳朵失蹤的那天,他也見過這個人,莫非……可惜爲時已晚,他全身上下的每一細胞都拉響了警報,手腳無力的掙扎着,但這一切都已經無濟於事,很快黃智的意識就漸漸模糊了起來,軟綿綿的倒在了地上,再也無法動起來了。
“你本來可以不用死的。”那個人站起身來,從口袋裡掏出了一張紙巾,擦拭起了手裡的匕首,“但是爲了以防萬一,而且,你活的實在是太醜陋了。所以,就讓我來幫你結束這痛苦的一生吧。”他把匕首收了起來,“這次的屍體就沒必要去處理了,反正該來的都已經來過了,估計要被發現的話,也是在好幾個月之後了。”說着把兩隻手抄在口袋裡,向外面走去。
路過了旁邊的垃圾場,他低頭看了看身上沾染了一些血跡的衣服,隨手脫了下來,扔到了垃圾場的一個無人注意的角落裡。“真是麻煩,每次殺完人都還要回去再買件新的。嘶,這天氣真冷啊。”他環抱着雙臂,咬緊牙關,倒吸了口涼氣,快步向着一旁的路口走去,招手攔下了一輛出租車後,揚塵而去。
“好了,姓李的,雖然你也不是什麼好東西,但是你也不值得去和那種對自己的親骨肉漠不關心的敗類生氣。”在離開黃智的小破屋之後,元航面無表情的對李海娜說道,“我們這樣說,都無法讓一個失去女兒的父親恢復理智,我們也就沒有必要再和他說別的了。”
“沒想到,他居然會是這種人。當年的我究竟是怎麼瞎了眼看上他的。”李海娜仍然沒有從剛剛的震驚中緩過神來。元航見李海娜現在的樣子,不禁嘆了口氣,讓李海娜先回車裡等着,自己和煙鈴雨在這附近再繼續調查一下。
當他們二人提到黃智的名字的時候,這一帶的居民臉上都露出了一股無比厭惡的表情,但是,當二人問起了他的那個女兒的時候,人們的表情又從厭惡變成了一股無比惋惜的神情。“他的那個女兒,真是太可惜了!”一個上了年紀的老人拄着柺杖,激動的從長椅上站起身來看着二人,“他的那個女兒,真是個好孩子啊!絲毫都不介意自己的父親是個流浪的醉漢,每天都會給他的那個混蛋父親洗衣做飯,而且我們鄰居啊,誰家要是有什麼需要幫忙的事,經常都可以看到那個小女孩蹦蹦跳跳的過來幫忙。”那位老人有些內疚的低下了頭,“可是,就這麼個好孩子!她的混蛋父親卻絲毫不知道疼她愛她,每次喝醉了酒以後,都會拿着孩子出氣,我們這些鄰居都看不下去了,但是誰也不敢上去勸阻,生怕引火上身。” 那位老人一邊說着,一邊眼眶有些溼潤了,“但是,這樣的一個好孩子啊!卻不知道因爲他那混蛋父親招惹了什麼人,把她給害了啊!上面說是失蹤,但是我們大傢伙心裡都清楚,那個孩子,已經不在了……”二人沒有說話,沒有將真相告訴這裡的衆人,而是默默的和這位老者告別,回到了李海娜的車上。
“怎麼樣,有什麼線索嗎?”李海娜見二人回來了,迫不及待的問道。
元航搖了搖頭:“線索沒有,但是,我們知道了一些關於你的女兒生前的情況。”接着,元航把剛剛在這附近聽說的情況一五一十的告訴了李海娜。“砰”的一聲,聽完元航講述的李海娜一拳打在了車門上。
“黃智!爲什麼,死的不是你啊!”李海娜咬着牙,低聲咒罵道。
元航以爲李海娜又要哭出來了,但是這次並沒有,元航所不知道的是,李海娜從昨天晚上得知了自己女兒的死訊之後,一整晚都沒有睡着,不住的流着眼淚,哭了整整一夜,而且今天出來以後又哭泣了這麼多次以後,她的淚水,也許早已流盡了吧。
“我們走吧,冰廣市已經沒有什麼值得調查的事了,時間也不早了,回比格市吧。”元航看着窗外那即將落下的夕陽對李海娜說道。李海娜點了點頭,隨後發動起車子,往比格市的方向走去。可是,李海娜沒有想到,自己剛剛隨口的一句咒罵,竟然真的成了現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