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時分,遠征軍第一陣地與第二陣地之間的炮兵陣地上,一門門四年式15釐米重炮紛紛摘去僞裝和炮衣,而炮手們亦開始組裝起沉重的15釐米炮彈,精密的瞬發引信被迅速擰上彈體。
四年式15釐米重榴彈炮,是中國遠征軍最新銳的炮兵裝備,與射程僅只有4700米的三年式15釐米榴彈炮不同,四年式重榴彈炮的炮彈威力更大,雖說其重量高達5.9噸,較之三年式15釐米榴彈炮重了過六成,可是其射程卻達到前所未有的15公里。也正因如此,其纔會在服役後,成爲遠征軍司令部直屬炮兵旅的專屬重炮。
對於協約隊而言,四年式15釐米榴彈炮或許是性能最爲傑出的重炮,此時,遠征軍司令部直屬炮兵第一旅、第二旅的兩百一十六門四年式15釐米榴彈炮,卻和這支軍隊一樣默默無聞的聳立於戰場之間。
在直屬重炮旅開始作着最後的準備時,在前沿戰壕內,遠征軍第九師的上萬名官兵,卻在戰壕內默默的等待着,早在兩個小時前,他們就接到了“準備進攻”的命令,此時,他們只是默默的等待着,等待着即將來到的出擊。這一次戰鬥與過去不同,第九師將利用德軍的多處防禦間隙深入德軍防線,向其縱深挺進。
“咕嘟!”
喝一口酒,站在掩體內靠着木樑的傅作義,神情有些緊張的聽着空氣中傳來的炮聲,那炮聲是法軍的炮聲,對於不過二十一歲的傅作義來說,去年,他甚至沒有想象過有朝一日會來到法國,不過去的年初時,當時尚在保定軍校就讀的他被特召入軍官模範團,一個月前。通過軍官交換被補充進了這支有些陌生的南方部隊。
他深知這支屬於江蘇陸軍老底子的部隊與其它部隊的不同,即便是那些士兵骨子裡也帶着一股傲氣,他們甚至都看不起他這位“中央軍官”,對於這支部隊來說。軍官們要求士兵做到的,軍官必須要首先做到。
“我不會強調你們做任何我自己做不到的事情!”
在他來到這支部隊之後,曾不止一次的聽到身邊的那些未上過正規軍校,只不過是在江蘇陸軍軍官教育隊出來的同僚們如此對士兵們說着,而那不僅僅只是口頭上說說,他們身上最大的特點就是——以身作則。
“我會證明我自己!”
傅作義在心裡對自己默默自語着,可雖說如此。他的臉上依然顯得有些緊張,緊張是在所難免的事情,對於任何一個剛上戰場的人來說,都會產生這種情緒,軍官也好,士兵也罷,戰前的緊張情緒,總是不可避免的。
“長官。再過一個小時,就要進攻了!”
這時,通訊兵走進來。打斷了傅作義的思緒,一個小時,再過一個小時,看一下時間,一個小時後就是凌晨三點半,他們需要發起進攻,那時天色將明,正是進攻的大好時機。
“這裡有一箱老白乾,給連裡的兄弟們送過去,每人倒一杯!”
指着俺體內的那箱烈酒。傅作義吩咐道,這酒是戰前的送行酒,是中隊的習慣,這酒是“壯行酒”是“不回酒”,喝了這杯酒之後,生死不回頭。是生是死,各安天命了!
在戰壕內,戰士們依靠着戰壕的兩側站立着,他們的腰繫掛滿手榴彈的武裝帶,手握着步槍,傾聽遠方的炮擊,那些法國人的炮擊和他們沒有任何關係。
依靠着戰壕的一側,低着頭,李勇看着手心中的照片,照片的女人是他的媳婦,是他娘在老家讓他妹子抱只老公雞娶進門的媳婦,照片上的女人看起來雖說有些五大三粗的,可他知道,這樣的女人好生養不說,而且還能幹活,幹起莊稼活來不輸男人。
“班長,這是嫂子!”
孫林瞧着班長掌心裡的照片,有些好奇的問道。
“嗯,俺妹子抱只老公雞娶進門的!”
還花了六十塊錢,當然,李勇不會說出這話來,其實不說,別人也知道,在這裡有不少弟兄都是這麼娶的媳婦。
“班長,那您可得活着,要不……”
不待孫林說完,李勇卻把照片朝上衣口袋中一塞,然後看一眼他說道。
“想活的,肯定活不下來!”
孫林一愣,隨後便沉默不語了,而此時,這戰壕內的氣氛卻是顯得沉默非常,一個身材微胖的戰士在那裡不停的用布擦拭着刺刀,一遍又一遍的,似乎想把那刺刀擦的乾乾淨淨的以便在接下來的戰鬥中派上用場。他不時的會停下手中的動作,對着光仔細檢查着刺刀,最後似乎還是有些不太滿意的繼續擦拭着刺刀。
坐在空彈藥箱上,盛自得靜靜柱持着手中的步槍,作爲軍士長,他完全有資格操作衝鋒槍,可是他卻有些偏執的使用着步槍,相比於衝鋒槍,他非常喜歡步槍,步槍打的準不說,就是子彈打空了,還能拼刺刀,作爲全師的拼刺冠軍,最讓他驕傲的不是那個冠軍頭銜,而是在膠澳事變時,在和日軍的拼刺中,他以一對三,結果了三個日本兵。
也就是從那時起,他就迷上了步槍,相信步槍遠甚於相信衝鋒槍。
“長官,個人信件已經上交了!”
盛自得跑到長官面前,遞給王躍鵬一份收據,那是個人信件的收據,全連的個人信件,實際上就是遺書之類的信件。
“哦……”
瞧着面無表情的長官,呂思友鼓起勇氣問道。
“長官,你害怕嗎?”
害怕……扭頭看着這個新兵,王躍鵬知道,這個新兵和其它人不同,他之所以來當兵,不是因爲軍餉高,而是想要證明自己,嗯……出於愛國的原因,即便是在江蘇陸軍之中,投軍時報有這種念頭。恐怕也就只有那些軍官,像他們這樣的士兵,也就是到了軍隊之中,才知道什麼是——國家!
從他的那雙眼睛中。他看到了一絲疑惑,如果是在平常,他或許會罵上他一句,可是今天他卻出奇的冷靜,雙手扶着槍筒,他平靜的說道。
“當然!”
盛自得沒有否認內心的恐懼。
“你我都不會再在這裡呆多長時間,很快。我們都會步出戰壕……”
這時他的視線從呂思友的身上移到前方,他的雙手不時相互擊打着。
“我們不知道,到時會面對什麼,也不知道,有多少人活着,有多少人死去,也許你我都會死去……”
“這是連長讓我送來的……”
遠處的話聲吸引了盛自得的注意力,他扭頭看去。看到連長的傳令兵的手中提着酒瓶,爲大傢伙倒着壯行酒。
“給我倒點,”
“再倒點……”
“再多倒點……”
不論平常是否喝酒。此時,沒有人會拒絕這杯酒,甚至有些貪杯的索要着酒水,那酒上一次喝過之後,有多少人喝到了勝利的美酒?
心下如此想着的時候,王躍鵬看到傳令兵走到了他的身邊。
“長官……”
“給我稍微倒一點就行了……”
然後像是想起什麼一樣,盛自得看着面前的呂思友說道。
“給他多倒點,新兵多倒半杯!”
酒精、酒精可以麻痹士兵的神經,可以讓他們忘記膽怯,可以讓他們冷靜下來。這樣的話,可以讓更多的人在戰場上活下來。
在傳令兵倒酒的時候,傅作義則跟在他的身後,不時給這些戰士露出一個笑容,他的臉上同樣帶着些酒紅,士兵們往往都是一口把酒喝下肚。不少平時不勝酒力的士兵喝下列酒時會被嗆的咳出聲來,一時間,塹壕內倒處都是咳嗽聲。
“兄弟們的士氣如何!”
走到自己的軍士長面前,傅作義問道面無表情的盛自得,這個膠澳戰役的老兵。
“報告長官,士氣十足!”
點點頭,示意對方解散後, 傅作義又繼續在戰壕內巡視着,作爲長官,他必須要在出發前作最後的確認。
“我完成你的指示了,長官!”
傳令兵看到連長,便揚了下手中還剩半瓶的老白乾。
“謝謝你,下等兵,現在你回到預備隊中!”
傅作義在說話的時候,特意強調一聲,而傳令兵看着長官。
“不,長官,我要和你在一起!”
看起來不過只有十六七歲的士兵有些嘻笑的對長官說道。
“請接受我的建議,長官!”
“嗯……”
脣角微微一動,傅作義看了他幾眼,然後點了點頭。
“跟着我,好吧!當然可以……”
點點頭,傅作義又說道。
“謝謝!”
“架好梯子!”
這時命令傳來了,士兵們紛紛將梯子扛到射擊臺,那是離開戰壕的短梯,每一個梯子下方都有一個班以上的部隊在那裡等待着出擊,在步槍手作着機槍的時候,機槍手們則把機槍柱在木箱上,以節省一些體力。
架好的出壕梯後方,一張張年青的臉龐望着頭頂的天空,他們每一個人的神情在這時都變得極爲肅穆。
“上刺刀!”
口令下達的時候,步槍手紛紛將刺刀抽出刀鞘,插入步槍槍頭。
“嘩啦……”
在金屬的撞擊聲中,士兵們一裝好刺刀,便將槍據於身前,呈出一副隨時突擊狀,手中握着手槍的傅作義看了一下手錶,還差五分鐘!
“怎麼樣,感覺如何!”
握着步槍的王躍鵬問道身邊的戰士。
“還行,不會輸給其它人的,長官!”
“很好!”
“嘟……”
用力的吹響着哨子,傅作義衝着戰壕內的士兵吼了一聲。
“兄弟們,進攻!”
在他的聲音落下時,他已經踩着梯子,首先第一個跳出了戰壕,與他同時動作的還有其它幾位排長,長官在前以身作則,這是傳統。
“殺……”
撕吼着,戰士們紛紛開始沿着梯子衝出戰壕,而在他們跳出戰壕的時候。第一個出壕的傅作義側依在壕邊,衝着壕內大聲吼喊着。
“快點,快點,加快速度……”
而在傅作義吼喊的時候。他手中的手槍並沒有指向前方,而是指向戰壕,如果有任何人不跳出戰壕的話,他需要在第一時間執行戰場紀律——處決怯懦者,軍官需要以身作則,以起到帶頭作用,可是這並不意味着他們需要去容忍怯懦者。
中國人發起進攻了?
幾乎是在他們跳離戰壕的時候。附近那些曾經做好出擊準備,卻被司令部拒絕的法國官兵們驚訝的看着他們盟友跳出戰壕,朝着德軍的陣地衝去,與法國士兵習慣的散兵線不同的是,他們看到中隊的散兵線似乎有些混亂,或者說根本就沒有什麼章法,他們的的散兵線根本就成不了線,就像是……
“就像是一羣馬蜂似的蜂擁而上!”
在法軍戰壕內。一名法隊跳出戰壕的瞬間,後方的炮擊也開始了。只不過那種炮擊與法國人所習慣的炮擊截然不同,準確的來說,他們的炮擊更——集中。
從炮火分佈上看,中隊幾乎把他們所有的火力都集中到了突擊部隊前進方向的兩翼,似乎他們是想壓制住德軍對於進攻部隊側翼的威脅。
“快、快……”
沒有任何猶豫不決,待全連跳出戰壕後,傅作義立即加快腳步,而他的身邊則是一個傳令班,其中一名傳令兵揹負着一部接收機,這是遠征軍第一次在戰場上使用接收機。不過也僅僅只是加強突擊部隊, 儘管早在膠澳戰役時,江蘇陸軍就開始使用大規模使用電臺,但不知因爲什麼原因,在來到歐洲後,電臺的規模反而縮小了。尤其是營級以下電臺更是直接取消,改爲電話,這一次,卻再一次將接收機分發到各連,如此一來,營長便可以直接利用無線電指揮各進攻步兵連。
“我們沒有時間浪費!”
在部隊的攻勢受到縱深達數百米的廢棄鐵絲網阻礙時,傅作義立即命令爆破手爆破出一條通道來,根據他的任務他只有半個小時的時間。
伴着一陣密集的爆破筒爆炸聲,一段鐵絲網被炸開了,可出人意料的是戰場上的反應並不激烈,至少沒有傅作義想象的那麼激烈,儘管他們也不斷的遭受機槍打擊,但相比於想象中強大的火力,他們所遭遇的火力打擊幾乎可以忽略不計,在越過這一帶的廢棄鐵絲網時,在進攻部隊周圍到處都是一片機槍聲、步槍聲、爆炸聲音,槍炮聲和在一起就像是一曲午夜的協奏曲低訴。
夜空裡,繁星綴滿藍天,較之置身在不見天日、身子不能立直的掩蔽部裡,這時候,戰士們真是回到海闊天空的世界裡來了。而此時 整個人則顯得特別興奮,他的一隻手握着上了刺刀的步槍,一隻手拿着手榴彈。
“這種打法,我死了也甘願。”
是的,死了也甘願,相比於呆在暗無天日的塹壕之中,他寧可死在這種地方,堂堂正正的死去,不過他知道,他根本就死不了,這一次,進攻選擇的位置並不是德軍困守的防線,而是德軍防線中的一段不過數百米寬的防禦間隙,在戰場上,這種防禦間隙是致命的,而對於進攻部隊而言,這卻是有如天助般的戰機。,
作爲連軍士長,王士勤帶着二排的四、五、六班,作爲攻擊先頭進攻,而排長楊成軍指揮着兩個個班,他所指揮的一個班分成兩個戰鬥小組,兩個戰鬥組都加強了一架輕機槍,一但遭遇敵軍據點,楊成軍則以正面襲擊吸引火力,他則率領部六班從側翼迂迴解決掉火力點,以便爲全連、全營、全團甚至全師撕開一條通往敵軍後方縱深的的通道。
在越過一片樹林的時候,王士勤他們發現了敵人,正要撲將上去,德軍步槍手卻搶先開起火來,子彈幾乎是貼着他們的頭皮掠過。
“機槍手!”
楊成軍的喊聲剛一落下,端着機槍的機槍手便是一個快步向前一衝又是一撲,在他倒地的瞬間,機槍的雙腳架便抓住了地面,機槍手的左手扶着槍身左側彈匣扣動的了扳機,在機槍噴出鮮紅的火花,射出了密集的彈雨壓制敵軍的同時。 他已經率領一個班的戰士從側翼向德軍的據點迂迴過去,此時,德軍的注意力顯然都被正面的“強大火力”吸引了,沒有注意到從側翼迂迴過來的的王士勤一行。
“甩個加重手榴彈!”
在距離德軍據點還有十數米時,王士勤衝身後的士兵喊了一句,加重手榴彈彈重超過1.5公斤,薄鐵皮殼體內裝近一公斤炸藥,威力極爲驚人,一個加重手榴彈甩出之後,原本準備接敵的戰士們立即埋頭趴在地上,在一聲劇烈的爆炸之後,十幾個戰士在他率領下,立即朝着德軍據點撲去,在他們衝進德軍的據點時,纔看到在加重手榴彈的爆炸衝擊下,大約一個班的德軍,只有一個沒被炸死,那個德國士兵的滿臉都是血污和灰土,在他看到一羣敵人衝過來的時候,他模糊地意識到自己當了俘虜,微微地擡起他的雙手時,鋒利的刺刀卻已經刺穿了他的脖頸。
“我們沒有時間!”
捅死這個德軍士兵後,看到德軍據點內似乎有一些手榴彈王士勤又交待一句。
全本推薦:、、、、、、、、、
最新全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