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到了省級示範醫院，已經臨近中午了。
秦昊將車停在停車場，卻沒有立刻帶我們進醫院，而是帶到了醫院對面的小飯館。
“先吃點東西，這個點，醫生也都是要吃飯的。”他說着，率先走了進去。
我牽着果果跟在他後面，其實很想問他，爲什麼又是小飯館呢？他從前，不是最愛去高級酒店嗎？雖然我一點也不喜歡去那種地方吃飯，東西少又難吃，還死貴死貴的。
依舊選了個靠窗的位置，秦昊這次沒把菜單給我，而是給了果果，“想吃什麼，多點一些。”
看他表情僵硬，卻儘量讓聲音柔和的樣子，我忍不住想笑。
他其實是想討好果果的吧？可是看起來，不太會和小孩子打交道。
果果還是有些怕他，但是好歹不抗拒，她怯生生的接過菜單，就認認真真地看了起來。
很多字都不認識，她只是看那些樣式好看，一看就很有食慾的圖片。
我和秦昊相顧無言，氣氛有點凝滯，我想了想，隨口道：“我以爲，你不會來這種小飯館吃飯。”
他轉着水杯，好一會兒才說道：“你不喜歡去我以前去的地方，我知道。”
聞言，我詫異地看着他。
原來，他竟是在遷就我嗎？
可他一向我行我素霸道慣了，怎麼會？還是，他真的在慢慢改變？
想到這裡，我的心情莫名愉悅起來，“其實有了果果以後，我更喜歡在家自己做着吃，有機會，我做給你吃吧。”
最後一句話是完全不經大腦，說順嘴了直接脫口而出的，說完我就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頭，趕緊低頭裝出一副在喝水的樣子。
頭頂分明有灼熱的視線一直盯着，窘得我更不敢擡頭，只聽他沉沉地應了聲，“好！”
明明還是那種語調，我卻愣是分辨出了其中的不同。
一頓飯就在我單方面的尷尬下吃完，倒是秦昊和果果，在我不知道的情況下，關係有了質一般的飛躍。
真的是質，因爲果果會對他笑得很開心了，他更是滿目慈愛，看得我只覺得驚悚，懷疑自己在做夢。
離開飯店的時候，果果更是主動要他抱，看着他們漸漸遠去，我忍不住捏了捏自己的手臂。
嘶，好疼。
所以，在我發呆的時候，到底發生了什麼啊？
託秦昊的福，在醫院有關係，我們連號都不用掛了，直接打個電話，就能去他朋友的辦公室。
只是，當我看到那個所謂的，據說是治療白血病專家的朋友，小小地被雷了一下。
敢情就是熟人啊。
真的很熟，文子豪，熟吧？
他看着我，溫和地笑笑，“雅言，好久不見了。”
“你什麼時候跳槽的？還成了治療白血病的專家？”我忍了忍，沒忍住。
他尷尬地摸摸鼻子，“其實我一直最擅長的就是這個，而且，這家醫院也是自家的，一開始不在這裡，只是不想被別人說是靠家裡的關係，現在我已經名聲在外，當然得回來坐鎮了。”
我瞭然地點點頭。
“好了，敘舊可以等你下班，先給孩子看看吧。”秦昊在一旁催促。
我忍不住看了他一眼，怎麼感覺他現在都比我還要關心果果了？
文子豪挑眉揶揄他，“真行啊你，這是要當奶爸的節奏？”
說着，走出辦公室，“直接帶她去做個骨穿檢查吧。”
拿到檢查報道以後，我迫不及待地，“怎麼樣？”
“說實話，情況不容樂觀。”文子豪說完，看我臉色一變，當即又道：“不過也不是太糟糕，最好的治療方法，當然是做骨髓移植，只是在還沒找到合適的骨髓前，還是得化療。”
聞言，我略感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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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要到什麼時候，才能找到合適的骨髓，我自己也去試過，可惜，不匹配。
他笑着安慰我，“不用擔心，至少沒有惡化，這也算好消息了，而且，我最近新研發了一種化療方法，可以消除化療後的後遺症，不會讓孩子事後難受。”
我扯起一抹笑，“謝謝，麻煩你了。”
“你還用跟我客氣嗎？好歹，咱們也算朋友啊。”文子豪笑了笑，站起來，“走吧，帶你們去病房，我特意給果果選的，絕對是空氣陽光都充足的好房間。”
安頓好果果，秦昊就打了個電話，回頭對我說道：“我幫果果請了個護工，可以陪牀的那種，這樣，如果你以後要拍夜戲的話，也不用擔心果果沒人照顧，護工的爲人你也不用擔心，她幫着照顧過很多孩子，僱主對她的評價都很好。”
從沒想過秦昊也會有這樣細心的時候，我沒有說話，只點了點頭。
護工很快來了，是個剛四十出頭的大姐，略微發福，第一印象很好，感覺是個很熱心腸的人。
跟她說了一些果果的習慣，我就得回公司報道了，還是秦昊送的我。
AM娛樂公司的總部地處一片明星街，只因大部分經紀公司都在這一片，時常能看到各大明星出出進進，所以纔會被人戲稱爲明星街。
一進公司大廳，就見牆上掛着幾張明星的巨幅畫面，還有明星的簽名，甄心就在其中。
我想，這應該就處在公司一哥一姐的行列了。
比起小城的那個分公司，這總部顯然更大更氣派，藝人也更多，只是見不着什麼大牌，估計都出去跑通告了，大牌很少會出現在公司裡，不是擺架子不來，只是工作太多。
被宮寒的助理帶進他辦公室的時候，我才知道他升職了，已經是副總了，據說公司一把手的總裁大人，是個五十多歲的半老頭子了，沒想到竟然會讓年紀輕輕的宮寒當副總，看來宮寒是真有商業頭腦和實力。
不過，他是副總了，應該會很忙吧？那有時間帶我嗎？或許，還會給我重新安排經紀人？
這樣想着，問題不自覺地問出了口。
宮寒喝了口咖啡，笑道：“不會，既然是我簽了你，自然會對你負責到底，而且，副總和經紀人的工作是不衝突的。”
我鬆了口氣，“那就好那就好。”
畢竟混熟了，還是熟人比較好，而且，他帶我很認真，會教我演戲的經驗，可不是所有的經紀人都像他一樣會演戲啊，不然他也不會帶出那麼多影帝影后了。
他給我安排的住處果然就在醫院附近，離醫院只有一站路，是套單人公寓，乾淨溫馨，小區環境也好，最重要的是，安保設施很好，以後出道了，應該不用擔心有緋聞的時候，就被記者堵在家門口。
簡單的收拾了一下，我就帶上劇本回醫院了，沒事兒的時候，還是想多陪陪果果。
到了晚飯時間，文子豪來了，約我去醫院食堂吃飯，順便敘敘舊，我答應了。
相對坐下，他便打開了話匣，“自從三年前你離開，秦昊他就變了很多，一開始的那幾個月，他幾乎每天都借酒澆愁，還不吃飯，整天把自己關在辦公室，拼了命地工作，終於把胃搞壞了，常常往我這裡跑，連他姐姐都拿他沒辦法了。”
我安靜的吃着，聽他念叨，“記得有一次，他喝酒喝到酒精中毒，醒來之後，我就大罵了他一頓，結果，他哭了……”
心狠狠一顫，我捏緊了手裡的筷子，卻僵硬得動不了分毫。
“跟他認識那麼久，我還是第一次見到他哭。”文子豪笑了一聲，“我當時就嚇傻了，還以爲他怎麼了，結果，他邊哭邊對我說，‘子豪，我到現在才知道，我到底，有多愛她，可是，她走了，她不要我了。’”
說着，他深吸了口氣，嘆道：“那時的他，脆弱得就像個孩子，我想，我一輩子都不會忘記那樣的他。”
我僵硬地劃拉着碗裡的飯，味同爵蠟。
他深深看了我一眼，“雅言，既然回來了，就好好和他過日子吧，他真的很在乎你。”
我放下筷子，回視着他，“那方芷涵呢？她又是怎麼回事？這三年來，他們好像也沒有斷得很乾淨吧？”
我不是質問，我只是想要一個答案。
文子豪嘆了口氣，“就知道你最在意的還是這個，不瞞你說，方芷涵她，精神有點問題。”
“什麼？”這個回答讓我始料未及。
“也許你不相信，但這是事實。”說着，他自嘲道：“作爲醫生，泄露病人病情是不道德的，不過還好，我不是她的主治醫生。”
“到底怎麼回事兒？”
“你走了以後，秦昊跟她說了很狠的話，大概就是要她滾吧，還有許安安，她家的公司都被秦昊搞垮了。”
我怔怔地看着他，從沒想過事情會變成這樣。
文子豪繼續說道：“方芷涵受不住刺激，在那天服了安眠藥，自殺了，那之後，精神狀態就很不好，只要秦昊不在，她就會大喊大叫，直到最近一段時間，纔好轉一些。”
頓了頓，他看了我一眼，“不過現在，你回來了，估計她又要鬧出不少事兒了。”
說完，他無奈地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