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痛和平常爺爺打他或者體罰的痛不同，那樣宛如抽繭剝絲的痛意，從口腔喉嚨一點一點蔓延到心底去，心像是被扎進一根生了鐵鏽長長的針。
這種痛，哭不出來，死不掉，可整個人難受得無法呼吸。
蘇沛白也不知道自己爲什麼生氣，爲什麼難受，他只知道一個勁地往前跑。
他的大腦一片混沌，腦海裡一遍一遍重現剛纔季菡和沈昊兩人互動的場景。
沈昊笑得滿臉春風桃花，一臉溫柔地對她說：“唉，你別哭呀。”
而季菡則是紅着鼻子眼睛，嬌嗔地回他：“我不是故意的。”
這樣兩句簡單的話，在蘇沛白的心中像是咒語，在心口中不斷旋轉收緊，他覺得自己要被一種陌生的但卻擁有極大力量的情緒逼瘋了。
他不管不顧，幾乎像是發了瘋一樣的跑出運動場，最後又跑出校園。
筋疲力盡地癱軟在學校門口的花壇中，久久之後，蘇沛白纔有些艱難地承認，他這個陌生的情緒，原來叫做“嫉妒”。
是的，他嫉妒沈昊。
少年時候的蘇沛白完全不明白，爲什麼當初的他明明是厭惡討厭季菡的，在他的心裡，季菡嬌氣跋扈又麻煩，她是第一個敢對着他頤氣指使的女孩子，也是他心中第一個討厭的女孩子。
因爲討厭，所以他總是不自覺地想要知道她在做什麼。
因爲討厭，所以他總是想知道她最近在哪，有沒有被別的男孩子欺負。
抱着這樣兩種念頭，少年的蘇沛白總是經意不經意地，創造出各種和季菡碰面的機會。
可每次蘇沛白都是失望的。
因爲他討厭的季小菡，分明過得很好。沒有人欺負她，她的朋友很多，她的笑容總是那麼燦爛。
最最主要的是，全校各個年級的女孩子都是無條件地對他的花癡和追捧，唯有這個季小菡，她沒有！
非但沒有，她甚至不
會給他一個多餘的眼神！
這種發現和認知，隨着他們的漸漸長大，隨着季菡的小臉越來越逗人喜歡，讓蘇沛白很是鬱鬱寡歡。
今天要是許文怡一個人在的話，她喊他，蘇沛白完全是一個眼神都不願意給，可他看見了許文怡身旁站着的季菡。
那一瞬間他的身體像不受控制一樣，徑直飛奔到了她面前。
站在季菡面前的蘇沛白，心裡比站在全城最高禮堂上還要緊張。
可他也不知道說什麼，乍然開口，就是冷硬一句。
當時他還沒覺得什麼，可跟後來出現的沈昊一對比，蘇沛白簡直……想打自己兩耳光。
上層人的圈子不算大，蘇家小少爺和沈家太子自然是相識的。
正因爲相識，所以蘇沛白對沈昊從兩歲說話開始，直至後來從幼兒園到小學，甜言蜜語哄人的話張口就來這樣的技能瞭解得很。
沈昊本來就生了一張極爲好看的臉，再加上他的家世，可以說全世界的女性都不會拒絕他。
在先前的貴族學校，正因爲沈太子的四處留情，惹起了校園裡十幾個女孩子混戰的情況，他父親一氣之下就給他辦了轉學。
結果今天第一天過來就撞到了季小菡。
這一撞，蘇沛白鬱郁半瘋，沈昊倒是高興了，原本對轉學這件事情很抗拒的，當場就欣然點了頭。
走在時代前端的許文怡激動得快要昏厥，拉着季菡興高采烈地介紹沈太子的雄厚背景豐功偉績。
季菡聽得心不在焉，摸着額頭憤憤地：“都怪蘇沛白，我就知道，每次遇見他我都要倒黴。”
許文怡聽得瞪大了眼睛，看着季菡哭笑不得：“唉，你……是不是缺根筋啊。”
季菡當然不覺得自己缺根筋。
放學的時候季念在校門口等她，看見她額頭的紅腫一愣，皺眉嫌棄地問：“你這怎麼了？”
自從上學之後，季唸的個子長得很快。
同時脾氣也更臭了，很多時候季菡都不敢招惹她，她抿脣一臉自然地回答：“不小心
撞牆上了。”
意料之中，季念翻了個白眼罵她：“豬。”
說完扯過她手裡的書包往門口車上去，季菡也不跟他理論，心底默默哼了一聲跟上去。
“喂，喂，唉！”
背後傳來一陣叫聲。
季菡覺得這個聲音耳熟，停下腳步看回去。
嘖，學校裡有保鏢和輔導員共同伺候的，除了之前的蘇沛白，現在又多了一個。
不過沈昊臉上的表情要好看多了，他神采飛揚快步衝季菡跑過來，手自來熟地搭在她的肩膀上喘氣：“你怎麼跑這麼快。”
季菡張口正要回答，結果肩膀一陣莫名地刺痛，她下意識地擡眼，恰好看見不遠處冷着臉緩步出來的蘇沛白。
跟下午在運動場相比，他的臉色更陰沉了，雙眼的光射在季菡的肩上，像兩隻冰冷的箭一樣。
季菡的嘴角抽了抽，後退半步躲開沈昊的手，問：“你有什麼事嗎？”
“咦？”
大概是沒想到還會有人對他這麼冷淡，沈昊疑惑地咦了一聲，然後眨着桃花眼伸手：“我們可以做朋友嗎？”
完全摸不透小男生的壞心思，季菡傻乎乎地伸手：“好啊。”
兩人的手還沒碰上，季菡便被人硬拽着後退。
不是蘇沛白，而是季念。
他不耐煩地看了沈昊一眼，接着回頭吼季菡：“磨磨蹭蹭，快回家！我餓了！”
因爲季唸的個子比季菡高很多，再加上說這個話，沈昊當場就反應過來，收斂表情對季念打招呼：“你是季小菡的哥哥吧，小菡好可愛。”
可愛？
季唸的在心中回味了一下這個詞的意思，毫不客氣地翻了個白眼，像看白癡一樣地看沈昊：“你是新轉學來的，眼神不太好吧，我是她弟弟謝謝。”
沈太子什麼時候被人這樣說過啊，當場就怒了，揚手過來一臉要打架的表情。
雖然最終還是被季菡和輔導員拉開，但沈太子就這樣在在半天之內，得罪了季念和蘇沛白這兩個壞脾氣的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