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沛白現在的身體狀況是從未有的虛弱,因爲身體虛弱導致他的思維也有些遲鈍。
他看着季菡的臉,只覺得自己爲什麼會對這個人這麼癡迷呢,他上輩子是不是欠了她全世界這種債,所以這輩子她便成了他的全世界。
他的進氣出氣一口一口不算很流暢,手臂上的傷好像很疼,又好像沒有多大感覺似的。
蘇沛白微微皺眉問:“什麼叫沒有任何關係,還是你們兩個人?”
“我和我肚子裡的寶寶啊。”
季菡回答,說話的時候手向下不自覺地摸着肚子,眉眼平靜語氣溫軟。
這是她對着自己從沒有過的表情,蘇沛白突然就覺得有些氣悶。
自己明明是她的丈夫,爲什麼在她的口中,現在這個還未成形的孩子就成了“我們”,而自己似乎是一個無關緊要的別人。
好吧,雖然這個結論很讓人心塞,但是蘇沛白就是吃醋了生氣了,他在吃肚子中那個未成形孩子的醋。
輕輕吸氣,蘇沛白心裡冰火兩重天難受得要命。
他很想知道季菡在山上拍戲的時候和沈昊有什麼事,她後來跟他去南川,還在他家別墅住了兩夜,他想問清楚鉅細緣由,可是他又不敢問。
怕季菡因爲他的問話生氣,怕得到的結果是自己不能接受的。
蘇沛白是真的已經麻木崩潰了,完全沒有底線和原則。他愛季菡愛到這種地步,就算她真的和沈昊甚至其他人有什麼,他依舊不能狠下心來放手,甚至會咬着牙拽更緊。
“季菡。”
意識到這一點,蘇沛白覺得更累更無力了,他靠在牀上喊她的名字,喊了一遍又喊一遍。
“我不想知道你說的放你走是什麼意思,但是我可以很肯定明確地告訴你,我不會放手,絕對不會。”
難得的虛弱,讓蘇沛白這番本該是威脅十足的狠話,緩緩低沉地說出竟然有點誓言的味道。
“哦。”
季菡又眨了一下眼睛,滾燙的眼淚沿着臉頰留下來,她已經幾天都沒有好好洗臉護膚了,清晨過來的時候風大,現在眼淚流過的地方,像裂開一樣火辣辣地疼。
“那我的寶寶呢?”季菡又問,臉上沒有什麼表情。
蘇沛白的表情也一樣,沒有波瀾地:“你喜歡就生下來,我會好好對他。”
哈,哈哈。
季菡又有些想笑,她眼裡的淚似乎也流乾了,眼眶乾澀就剩臉頰火辣辣地疼。
她覺得這件事情怎麼這麼好笑呢,蘇沛白寧願接受容忍他心裡那個下賤不忠的自己,卻不願意聽自己的解釋,稍稍多給她一點尊嚴和信任。
兩人之間走到這個地步還有什麼好說的呢,季菡的肩膀抖了兩下,臉上的表情是說不出的扭曲。
她微微彎腰,手指顫抖緩緩朝着蘇沛白伸過去。
他的眉他的眼,他挺直的鼻樑,菲薄微帶蒼白的脣。
季菡努力勾出一抹笑容來,低頭緩緩地吻上去。
沒有想到她會是這樣的舉動,蘇沛白的身體微微一僵,卻是沒有躲開。
近在咫尺他的眼睛是世
界上最黑亮的寶石,季菡看見他的瞳孔緊縮閃躲接着後退,季菡的氣息灑在他的耳邊,她低低地問:“不會有陰影嗎?”
明顯地感覺到蘇沛白的動作越發僵硬。
他的身體有些火熱,微微出了汗,兩人身上香味和汗味混淆在一起,黏膩膩的。
季菡的心已經完全麻木了,這個她以爲,就算全世界都罵她拋棄她,而他依然會堅定地站在自己這邊的男人,現在居然反手給她最深的一刀。
正中心尖。
她半坐在他的腿上,眉眼妖嬈吐氣如蘭:“別人親過我,別人睡過我,我們做過所有親密的事情,我都跟其他男人做過,這樣子真的可以嗎?你還會……”
“你!賤人!”
季菡的話還沒有說完,蘇沛白突然爆發開來,他冰冷如鐵地推開她,接着揚起左手便要朝着她的臉打下去!
他不知道,真的不知道,這個在他記憶中向日葵一樣的季小菡,爲什麼會墮落下賤成這個樣子!
左手快速且用力,雖然蘇沛白現在虛弱,但是他的攻擊季菡依舊是躲不開,其實她也沒想躲。
臉上故作妖嬈的笑容不減,她半閉上眼睛。
預料中的耳光卻是遲遲沒有落下來,她輕微地咦了一聲,睜眼卻見蘇沛白的眉眼冰寒,那巴掌轉了個彎朝着自己的臉打過去。
只一下子就見到他白皙的臉上出現清晰的五指印。
蘇沛白低低地說了一句:“對不起……”
“啊?”被他這突如其來的轉變弄得有些迷糊,季菡臉上的表情僵着,疑惑地啊了一聲。
“對不起,我不應該那樣罵你。”他語調不變地重複着說了句。
季菡一愣,這才明白他是說的剛纔他情急時候那句,賤人!
嘴角抽搐了兩下,季菡這幾天收到來自全世界的各種謾罵髒話,導致她現在對這個皮毛詞彙一點都不敏感,可能她真的是個賤人吧。
季菡站起身來,從這個山景病房望出去,遠處是安寧翠綠的閃,近處的城市安寧的清晨。
有溫和柔軟的陽光透過窗戶照進來,風不冷不熱,窗簾一晃一晃的。
她低頭看一眼被蘇沛白扔進垃圾桶的娛樂報紙,突然就覺得這兩年的事情特別不真實,像場噩夢一樣。
真的是累了,厭倦了,她做不了成功的偉大的人,她唯一能做的是守着安寧的自己。
眼睛眨了眨,陽光剛好照在季菡的臉上,只這麼短短的時間,她的眉宇之間似乎開闊明朗了些,多了些沉澱和淡然。
她將蘇沛白病牀上的被角拉了拉,溫和地開口說:“其實都是我自作自受,不怪你。”
季菡的話說的模棱兩可,蘇沛白以爲她還在講剛纔罵她的事情,脣角動了動,想要去拉她的手,卻是沒有碰到。
她收了回去,靜靜地站着。
似乎有很多話想對他說,可又不知道從哪裡說起。
沉默着站了半晌,季菡正想着應該怎麼脫身,病房的門推開來,最先看見的是羅晚晚燦爛的笑臉。
她扶着蘇岱川走進來,提高了音量對蘇沛白道:“白哥哥
,爺爺來看您了。”
後面跟着張運鳳和陳飛明。
季菡連忙上前兩步,扯出個笑要跟爺爺打招呼,可是後者卻是萬分冷淡甚至有些嫌惡地瞪了她一眼。
這……這還是那個曾經對自己好,跟自己哈哈大笑的爺爺嗎?
原來真的是所有的人都討厭自己了啊……
看見蘇岱川的表情,羅晚晚和張運鳳兩母女目帶得意和挑釁地撇了季菡一眼。
瞬間又有點想哭,季菡吸吸鼻子侷促地站到一邊去,走在最後的陳飛明經過她的時候,微帶憐憫地嘆了口氣,接着快速拍了怕她的手臂。
在這種時刻,別人對她稍稍的一點仁慈更讓季菡感受到自己的可悲。
趁着那邊幾人朝着蘇沛白走過去的時候,季菡趁機快速退出病房來。
曾曉年已經被老宅的保鏢首領替代,西蒙還站在門外,看見季菡出來似乎鬆了口氣,上前給她遞了杯水過來。
水溫恰好。
季菡也渴了,低着頭慢慢地喝着然後靜靜地往樓梯去。
病房在9樓,季菡不想坐電梯,扶着欄杆一步一步地下着,西蒙沉默地跟在後面。
下到6樓的時候季菡突然就覺得沒力氣了,抱着雙膝靜靜地坐在臺階上,西蒙也學着她的樣子坐下來。
住院部的樓梯一般沒有什麼人走,兩人就這麼坐着也沒有人來打擾,季菡伸手對西蒙到:“手機給我。”
昨天因爲害怕她亂想極端,所以西蒙不讓她上網把手機給她收起來。
他稍稍皺眉,然後將手機還給她。
季菡的表情是再正常不過了,昨晚一夜沒睡,她一點睏倦都沒有,拿過去沒有開微博也沒有看新聞客戶端。
她打開搜索引擎,點開旅遊頻道慢慢地下拉着,她也沒有點什麼熱門景點,全部都是邊遠地區的小城。
“你……”
西蒙似乎明白了些什麼,開口說了一個字又打住。
他明白季菡不算是特別容易跟人交心的人,說到底兩人這幾次交集,在她心裡頂多把自己當朋友。
他深吸一口氣,索性也就不再拐彎抹角了,開門見山地道:“我可以幫你。”
“嗯?”
季菡擡起頭朝着他看過來,疑惑地嗯了一聲。
西蒙的雙眼定定的,琉璃色琥珀色的流光溢彩,他專注地看了季菡一會,然後一把將她從臺階上拉起來。
在他的帶領下,季菡三步化作兩步地下樓險險沒有摔倒。
一路去到負一樓停車場,西蒙將她按進副駕駛位,細心地幫她繫好安全帶,再繞過駕駛座去開門上車。
地下停車場裡光線不太好,封閉空間裡西蒙的眼神和表情都是前所未有的嚴肅和認真,他右手摸着他左手手腕的佛珠,一字一頓地說:“我可以幫你離開,到一個全新的美麗的安寧的小地方,重新開始。”
重新開始……
這兩天蘇沛白,季念都對她說過這樣的幾個字。
可是沒有哪一個有現在的西蒙說的誘人和讓她動心,季菡的眼神寧靜沉寂,她知道,這是一場豪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