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得比天籟之音還好聽,可,絡馨會信嗎?太可笑了,楚梧良不逼死自己,趕盡殺絕,她已經要感謝上天的庇佑,殺雞還神了。
愛……他口中信誓旦旦的愛,卻是他翻雲覆雨、不顧一切的壓迫?要她求他,搞得他宛若無所不能的上帝,而,她則是最卑微最低下的賤泥?
絡馨的頭靠在他的胸膛上,只感到寒冷、惶恐,卻沒有一點溫暖的感覺。她眨了眨眼睛,幽幽地吸了一下鼻子,低聲說,“能幫這個忙嗎?”
楚梧良把她放了下來,雖然心裡很煎熬,但,還是走回到辦公桌的椅子上坐下,拉開抽屜,拿出了一疊支票,“刷”的一下,在上面寫了一連串的數字,一百萬。
“這……給你。”楚梧良遞給她,嘴角微微扯了扯,又說,“雖然,我的手段是激烈了一些,但,我希望你能理解,我不能沒有你。我已經浪費了五年的時間,而今,我一分一秒都不想白白錯過……”
絡馨雙手顫抖地接過了那張很薄、很輕,卻又萬分沉重的支票,小心翼翼地放在口袋裡,雙手不放心地死死壓着,怕它不翼而飛。
她微微擡了擡頭,抿了抿乾燥的嘴脣,臉上沒有一點表情地說,“放心,我會遵守諾言,當你一輩子的情人。”
一輩子,多麼遙遠?
楚梧良低頭點了一支菸,表情落寞地噴了一口煙幕,低聲說,“明天開始到飛揚這裡上班,當我的秘書,直到還清這一百萬,要走要留,你自己決定。在你還沒有還清的這一個過程,你不能和左雲飛見面,還有,我的一切要求,你都得答應,包括上牀。”
他打算用這一段時間去獲取她的芳心,然而,做不到的話,他只好認命,放她自由。
捆綁的痛苦,他自小從父母的身上看到,要不然,楚母不會和許父偷情,許父的離去,她服下了安眠藥死去……
而,楚父在外面包養的二奶,卻名正言順地踏進楚家的大門,所有的人都叫那隻狐狸精爲“夫人”。
絡馨不敢相信地看着他,本來,還以爲他趁機折磨自己一輩子,然後,他沒有,給了她希望,這一條路可以看到盡頭。
但,她不會感激他的,永遠不會。
只要還清了一百萬,那麼,她和他,再無瓜葛。
絡馨臉上的寒冰慢慢融化了下來,面無表情地掃了他一眼,低聲說,“是,我知道。”
說完,站起來,看也不看他一眼,大步走出了總裁室。
楚梧良噴着一口煙幕,一縷縷的菸圈慢慢在空氣中瀰漫,擴散,把她的背影暈的模糊,冷漠,無情……
每一次,只要她開口求他,即使他的臉上冷若冰霜,無情無義,可,內心還是忍不住幫她,憐惜她……爲什麼她就不能再相信他一次,放下武裝起來的刺,把手交給他,把心託付給他?倘若如此,他一定好好地疼愛着她,竭盡所能給她一切……
哪怕,性命!
今天,她爲了左雲飛來求他,實在是氣得爆肺,可,他又有什麼辦法,還不是乖乖地拿出了支票,幫她心愛的男人,讓自己心如刀割。
說他楚梧良心狠手辣,可,遠遠及不上趙瑞希。至少,仇者快,親者痛的事情,他做了,而,趙瑞希可以冷漠地轉過身,語氣堅決地說不。
他站了起來,看着樓下那個瘦弱的身子,慢慢在公路上穿梭着。擡手,大力吸了一口煙,放下,又吸了一口,一股輕煙從他頭頂嫋嫋升起,逐漸散去,背影,有些淒涼。
外面敲門聲,擾亂了他的思緒。
他坐回了柔軟的椅子上,把菸頭按在水晶版剔透的菸灰缸上,聲音沙啞地說了一句“進來”。
楚梧彬推門而進,露出了一個比陽光還燦爛的笑容,本來有着精緻五官的粉臉,看起來也更加耀眼了,就好像是深夜裡最明亮的那顆星星。
爽朗的性格,不拘於禮節。
他走到了楚梧良的背後,捏着他寬厚而疲倦的肩膀,叫了一聲“哥”,然後,討好地說,“明天我來你的公司上班,好不好?”
楚梧良沉思了一下,聲音緩慢地說,“老爺子知道了嗎?”
楚梧彬搖搖頭,“哥,你會幫我解決,對不對?”
說完,露出兩個小虎牙,顯得很可愛。
楚梧良擺了擺手,示意他不要再費功夫做無用功了,“可以停下來了,不用捏了,我是不會去和老爺子說的。”
“這點小忙也不幫?”楚梧彬失望地沉下臉,坐在他對邊的椅子上,“你不是不怕爸爸的嗎?所以我……”
“可我省得被他嘮叨,還有你媽……嘿,不說了。”
“哥……”
“不行!”
“哥,你最好了。”
“不行!堅決不行。”
“哥,我自小最崇拜你的了,所以想來這裡跟你學習一下,然後再回去接管爸爸的公司,這樣……你不是不用煩了?”
“好。”
一口答應,爽快乾脆。
走到了明亮的大廳,腳步,覺得無比的沉重,就好像背後拖着五六噸東西一樣,寸步難行。
丟下的,是尊嚴,再也找不回來了。
絡馨苦笑了一下,微微揚起頭,而,那個女人卻站在了她的前面,死死站着,神情慌張中帶有一絲不敢相信。
她去了很多次小屋子找絡馨,但,絡馨已經搬出,和左雲飛同居。而,伊琳告訴她,絡馨已經回鄉下了,至於是在什麼地方,伊琳自己也不知道。
“絡馨,我們談一下,好嗎?”柳眉彎彎,明亮的雙眸,好像是天際邊上的一輪明月,微卷的長髮,茶紅色,頗有韻味,性感不失嫵媚,高貴不失優雅。
“太太,你認錯人了吧?”絡馨抿了抿嘴吃,心,彷彿在滴血,五年前,是她親手掙脫絡馨的手,跟着另一個男人離開的。
不管絡馨跪在地上怎麼哭,怎麼喊,她,竟然可以冷漠到不回頭看一眼,一眼,哪怕是僅僅一眼。
既然,當初可以做得這般無情,可以不認這個女兒,如今,又何必苦苦糾纏,以此裝扮慈母?
“楊夫人,你來了?”寧採康不知道從哪裡冒了出來,看了絡馨一眼,嘴角微微一扯,心裡暗暗冷笑,“紫依沒有過來嗎?”
“哦,沒有,她還有些事情要處理,已經和他爸回美國了,今天我來這裡,是有點事情和梧良說的。”楊母聲音輕輕地說,如春暖大地雨潤萬物。
寧採康“哦”了一聲,心裡暗暗冷笑,曾經許氏夫人,如今,已經他人妻。他看着絡馨的蒼白的臉色,還嫌着事情不夠亂,說,“許小姐,你怎麼了,怎麼不和你媽……不好意思,我……你們聊吧,我先去忙了。”
說完,轉過身,強作出來的笑臉,一下子沉了下來。
絡馨白了寧採康一眼,正欲往前走着,卻被楊母一把抓住了手臂,眼神懇求地盯着她,就好像是一個小孩子看着一顆糖。
“絡馨,不會耽誤你很多時間,我們找一個地上坐坐,好嗎?”
“楊夫人,我沒有什麼要和你談的。”說完,大力甩開了她的手,快步走出了飛揚的大廳。
這種愛無虛榮的母親,要不要也罷,可,剛纔看着她的眼神,爲什麼自己的心,會酸酸的。
媽媽……除了五年前跪在地上喊過之後,從此,絡馨再也沒有喊過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