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柔承認,她的心被宋璃這句話打動了,對她來說,沒有什麼比知道他愛不愛她更有誘惑力。可是,她還是果斷的搖頭。她的愛情,如果要通過別人才能驗證,那麼她就太可悲了。
“謝謝阿姨的好意,我想,他不會喜歡我用這種方式去試探他。”晴柔婉拒她的好意,愛情,是這世界上最單純美好的東西,如果多了算計,那就已經失去了最初的美好。所以她寧願在這條尋愛的路上撞得頭破血流,也捨不得對他使一點心計。
“只要結果是你想要的,又何必在乎是用什麼方式?”宋璃繼續蠱惑道,她其實也是個真性情的女人,只是家族事業那麼大,都落在她一個人身上,她不得不逼着自己快快成長。
後來,她遇到了宋衍生,偶爾才能放下女強人的面具,在他面前撒撒嬌。
蘇晴柔的話,引起了她心中的共鳴。宋衍生是父親的門生,父親膝下無子,他又是孤兒,便認了他爲義子,改姓宋。那時候宋衍生剛跟池未煊的母親離婚,整個人都很低沉,她花了好多心思,才走進他的心。
她亦如現在的蘇晴柔一樣,橫衝直撞,因宋衍生的冷漠,她不知道偷偷躲起來哭過多少次。然而每次哭過之後,她就會變得更加堅強勇敢。
在他們那個年代,女人倒追男人,是會被人笑話的。她不怕丟臉,不怕別人罵,就怕宋衍生不理她。然而宋衍生對她的疼愛,始終如兄長般,沒有一點男女之情。
她暗暗急在心裡,又捨不得對他使計,只能把所有的苦往心裡咽。後來,有一晚,爸爸媽媽去臨市看望姥姥姥爺,宋衍生喝醉酒回來,不知道把她看成了誰,吻了她,他們之間才慢慢產生了情愫。
晴柔還是搖頭,“他知道我在哪裡,就立即追來,這份情意足已證明他心裡有我,我不想糟蹋了他對我的情意,阿姨,謝謝您的盛情款待,我想我該回去了。”
宋璃見她執意向門外走去,向來處變不驚的女總裁臉上第一次露出急色,“晴柔,我的兒子你真的不要了嗎?”
晴柔腳步頓了頓,回過頭來看着宋璃,“阿姨,我很喜歡您,也很喜歡小哥,但是我跟他有緣無份,他會找到比我更好的女孩子。”
晴柔轉身欲走,宋璃咬了咬牙,說:“晴柔,你應該不知道,池未煊跟我兒子是同父異母的兄弟吧?”
這回晴柔是真的震驚了,池未煊跟宋清波是同父異母的兄弟,這事還能不能再狗血一點?
宋璃看着她的神情,微笑了一下,“我請你來,除了想認識你,還有就是讓他們父子見一面。”
晴柔懵了,她從來沒有聽池未煊說過他還有一個父親,或者說她根本不瞭解他,她不知道他家有些人,只知道他有一個失散的妹妹,還有一個孩子叫小吉他。更何況這個父親居然是省長,兜來轉去,她愛上的還是省長家的公子?
“晴柔,他們父子之間有點誤會,你是一個善良的孩子,肯定也希望他們會和好如初,對不對?”宋璃動之以情。
“阿姨,我想,池未煊不想見省長一定有他的理由,等他想通了,他自然會去見他。”
“晴柔,他們父子之間積怨很深,若沒有人從中調解,未煊根本就不可能會原諒他爸。晴柔,我相信除了你,沒有人更合適。”
晴柔猶豫了,她一直想幫池未煊做點事,但是一直沒有機會,如果她能幫他們父子倆和好如初,也算功德一件吧。
“阿姨,我……”
“晴柔,你什麼事也不用做,你現在只需要上樓躺着,其他的事我來安排就好。”宋璃看出她在猶豫,連忙道。她實在沒想到池未煊會來得這麼快,如今的他,比她想象中強大。
如果不利用蘇晴柔拖住他,只怕他馬上就會帶蘇晴柔走。
“可是我……”晴柔還在猶豫,宋璃已經叫傭人送她回樓上去了。晴柔到底還是沒有拒絕,跟在女傭身後上樓了。
晴柔的身影剛消失在樓梯間,池未煊已經風風火火地走進來,他如王者駕臨一般,輕蔑地看着宋璃,“宋夫人,蘇晴柔在哪裡?”
宋璃看着他倨傲的神態,她還記得第一次看見他時,他還是個孩子,那時候他身高已經到她肩膀,他看着她的眼神充滿仇恨,讓她格外驚心。
後來他們之間發生了許多不愉快的事,她那時候懷着8個月的身孕,因爲他的惡作劇,不小心從樓梯上摔下來,導致早產。
因爲這事,宋衍生一直耿耿於懷,父子倆的關係越來越差,池未煊就再也沒有來過他們家。
宋璃回過神來,她微笑了一下,“晴柔在來的路上身體不舒服,現在正在樓上休息。”
“幾樓?”
“你以前住的那間房間。”宋璃話還沒說完,眼前黑影一閃,池未煊已經往樓上奔去,她連忙跟上去。
晴柔躺在牀上,心裡很不安,她這麼自作聰明,池未煊若是知道了,會不會不高興?她實在沒想到池未煊會是西寧省省長的兒子,更沒想到他會是宋清波同父異母的哥哥。
這實在太讓她震驚了,可是既然宋家這麼有錢,當初怎麼會讓池未煊他們走投無路?池未煊與他父親的心結,是否就是因爲省長見死不救而結下的?
那麼自己躺在這裡,逼他跟省長冰釋前嫌,是否只是自己一廂情願的想法?她知道,積在心裡十來年的心結,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解開的,那麼她憑什麼認爲自己有這個能力,讓他原諒他父親?
晴柔如坐鍼氈,她不該自以爲是的,她剛坐起來,門已經被人“哐啷“一聲踢開,她扭頭看去,就見到池未煊踩着一地細碎的陽光走了進來。
“池未煊……”晴柔呼吸一哽,一整天沒見到他,她才發現自己很想他。
池未煊大步走過去,在她面前站定,他黑眸裡閃爍着奇異的光芒,他向她伸出手去:“蘇晴柔,跟我回家。”
晴柔眼眶漸漸溼潤了,她忐忑了一天,等的不就是他這句話,彷彿心裡有再多的嫌隙,都會因爲他這句話而消失,她用力點頭。從他出現的那刻起,她什麼都忘記了,眼中只剩他。
什麼幫他跟他爸爸冰釋前嫌的事,她全都拋在了腦海,只想跟他回家,有他的家。
她將手放進他溫暖乾燥的大手中,池未煊用力握緊她,轉身欲走。宋璃氣喘吁吁地出現在門口,她優雅了一輩子,從來沒有像今天這麼狼狽過。
看見他們要走,她連忙道:“晴柔,你快回牀上躺着,醫生說了讓你靜養,別動了胎氣。”
胎氣?晴柔錯愕地看着宋璃,夫人,你還能編個更靠譜的理由嗎?然後,她感覺到有兩道灼熱的目光落在她肚子上,她順着那兩道視線望去,就看見池未煊目光深邃地盯着她的肚子。
她突然有種荒唐的念頭,他不會也相信這個無稽之說吧?他不會忘記了,他們這次吵架,就是因爲那瓶避孕藥?
晴柔乾巴巴的笑:“池未煊,那啥,我……”
宋璃沒有給她解釋的機會,將她扶上牀,“都快要當媽的人了,還跟個孩子似的,醫生的話也不聽了,快回去躺好,動了胎氣可就麻煩了。”
晴柔滿頭黑線,她看向宋璃,宋璃拼命向她擠眼睛,完全沒了昨天冷豔高貴的氣質。她又看了看僵站在原地的池未煊,他的神情諱莫如深,她根本不知道他在想什麼。
“阿姨,我沒有……”晴柔想說她沒有懷孕,前天她還跟池未煊爲了要不要孩子而爭吵過,而且她也有長期服用避孕藥,哪裡來的孩子?宋璃什麼理由不好找,找這樣蹩腳的理由,連她都不信,池未煊會信纔怪。
“還沒有吃葉酸吧,我一會兒讓傭人給你送上來,你別亂動,都怪我昨天讓你受到驚嚇,纔會動了胎氣。”宋璃還在自導自演,晴柔手心裡已經捏了一把冷汗,偷眼瞧着池未煊,他好像也沒有拆穿的意思。
宋璃幫她掖了掖被子,這纔回頭看着呆愣在原地的池未煊,看來她這步棋走對了,她說:“未煊,晴柔身體不舒服,恐怕要在這裡住兩天,等她身體好些,才能跟你回海城,要不你就在這裡住下了?”
晴柔眼巴巴地看着池未煊,宋璃從頭到尾都沒有提說省長,留人的語氣也恰到好處,沒有任何勉強的意思,池未煊也不知道在想什麼,那表情看起來讓人有點怕怕的。
她有沒有懷孕,他應該最清楚。她真害怕他會以爲她拿孩子騙他,然後一氣之下轉身就走。到時別說宋璃留不住人,就連她也沒好果子吃。
然而池未煊沉默了幾秒後,突然道:“那就叨擾宋夫人了。”
宋璃驚喜之情溢於言表,池未煊會答應留下來,實在出乎她的意料,她看了一眼晴柔,又看向池未煊,高興道:“好,那我這就讓下人去準備午餐。”
宋璃歡天喜地的走了,晴柔也裝不下去了,她從牀上坐起來,看着還站在原地的池未煊,輕聲道:“你爲什麼不拆穿我,你明明知道我肚子里根本就沒有……”
“她繞了這麼大的彎子將我逼到這裡來,我只是想看看她葫蘆裡賣的什麼藥,蘇晴柔,你別以爲我是爲你留下的,今天這事,等我們回去了,我再跟你好好算總賬。”池未煊走過去,他驚醒之後,就連夜開車前來,爲的也不過是早早見到她。
此時見到了她,他的心也放下了。他擡腳走過去,在牀邊坐下,伸手輕輕撫上她的臉,輕嘆道:“蘇晴
柔,看來我要把你拴在褲腰帶上,你纔不會頻頻出狀況。”
晴柔的心,因爲他這句話剎那柔軟似水,她跪坐起來,靠在他肩上,“我以爲你會很生氣的,對不起,我又讓你擔心了。”
“知道道歉,看來還不算無藥可救。”池未煊順勢攬住她的腰,昨天知道她不見了,他雖鎮定的指揮尋人,但是心裡還是慌亂了。之前她鬧脾氣離家出走,他滿大街的找她,都不曾有那種心慌,因爲他知道,她是安全的。
可是昨天她突然失蹤了,在種種常理推測下,她不會離家出走,肯定是被綁架了。而顯然的,綁匪不是爲了錢,否則不會幾個小時都不給他打電話。
他最怕的就是對方是來尋仇的,他甚至害怕,自己找到她時,會不會已是……。也是那時他才恍然明白,蘇晴柔不知何時已經成爲他的軟肋。
“你怎麼找到我的?”昨天在軍區大院外,她求救時,警衛明明看到她被人擄走,還是裝作沒有看見,任她被那兩個黑衣人塞進車裡。
可想而知,省長這邊早已經跟那邊警衛隊打了招呼,他們肯定不會說出她被人擄走的事,那池未煊又是怎麼找到她的?
“百密總有一疏,蘇晴柔,找你真累。以後不要再離家出走了,知道嗎?”來的路上,池未煊還準備了一肚子的話削她,此刻看到她乖乖巧巧地窩在他懷裡,他就什麼氣都沒有了,只剩下心疼。
晴柔往他懷裡擠了擠,委屈道:“你那天那麼生氣,我很害怕。池未煊,其實我很想給你生個孩子,最好是兒子,長得像你,就算有一天你不要我了,我還有他。可是我怕,我怕他將來長大了,問我別人都有爸爸,爲什麼他沒有?我不能因爲我的任性,而讓他來得不明不白,更不能讓他一輩子都生活在自卑中。”
“傻瓜,我什麼時候說過我不要你了?”池未煊親了親她的發頂,他表現得還不夠好嗎,爲什麼她總會有這樣的擔心?
“池未煊,你不會懂,當你因爲我動了舒雅留下來的吉他而大發雷霆,當你因爲舒雅的一個背影而將我扔在路邊時,我的心就不安極了,或者你從未說過你會不要我,但是你用行動證明,你心裡還深深愛着另一個女人。”晴柔傷感道,她真不想在他面前說這些啊,可是她不說,他就永遠也不會懂,她在擔心什麼。
池未煊摟緊了她,“對不起,是我沒有給你安全感。蘇晴柔,還記得我跟你說的那首詩嗎?”
“嗯?”
“其實我很早以前就向你表白了,只是你笨得沒有懂而已。你這麼笨,我真擔心我的孩子也遺傳了你的智商。”池未煊耳根子微微紅了,他不是一個擅長說情話的男人,總覺得愛是做出來的,不是說出來的。
晴柔忽地從他懷裡擡起頭來,一不小心撞到他的下巴,兩人都吃痛的悶哼一聲,晴柔一邊揉着額頭,一邊焦急道:“你什麼時候跟我表白了,你有跟我說過什麼詩嗎?”
池未煊被她盯得彆扭起來,他將她的腦袋一推,倒在牀上,“這麼笨,自己想!”
晴柔看見他躺在牀上,連忙爬到他面前,握着他的手直晃,“親愛的,到底什麼詩嘛,人家真的不記得了,再說一次,好不好?”
池未煊傲嬌地扭過頭去,留給她一個特高貴特冷豔的側臉。晴柔有求於人,放軟了聲調,“求你了,再說一遍嘛,求求你了。”
池未煊不是不理她,她連忙爬到他另一邊去,可憐兮兮的哀求:“拜託啦,我知道我很笨,可是誰讓你告個白都那麼深奧,智商不夠啊。”
池未煊將頭扭到另一邊去,晴柔又爬到另一邊,他再扭,她再爬,後來實在爬累了,她就直接騎在他身上,趴下去捧住他的臉,“到底什麼詩嘛?”
只顧着追問的蘇晴柔,壓根沒發現自己現在的姿勢有多撩/拔人。池未煊不動聲色地看了她一眼,“說你笨,你還一點不含糊,我給你念過幾首詩?”
晴柔忽然想起來,有一次他半夜給她打電話,在她耳邊唸的那首詩,她恍然大悟,她念了出來,“泉眼無聲惜細流,樹陰照水愛晴柔。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晴蜓立上頭。愛晴柔,愛晴柔……”
她眼前一亮,那晚,他在電話裡不停重複這句詩,後來她沒有反應,他就罵她是豬,然後掛了電話。原來那個時候,他就已經跟她告白了,是她沒有聽懂。
晴柔的眼睛越來越亮,她趴在池未煊懷裡,臉上的笑容越綻越美,“池未煊,你告個白都這麼悶騷,還真像你的風格。”
池未煊被她笑得耳根子都紅透了,這是他第一次告白,結果他說了半天,她都沒有聽懂,他纔會一氣之下罵她是豬。“明明就是你笨,還怪我悶騷……,喂,你說誰悶騷呢?”
池未煊翻身將她壓在身下,板着臉瞪她,她一點也不怕他,咯咯笑開了,“悶騷的那個人就是池未煊,哈哈哈!”
籠罩在心頭多時的陰雲徹底消散,晴柔慶幸自己沒有用別的方式去試探他對她的感情,否則她一定不會知道,其實他早就已經愛上她了。她心裡充滿了感激,原來他們的感情是同步的,他並沒有落下她多少。
池未煊氣惱不已,他就知道讓這小丫頭知道他很早以前就告白了,她一定會取笑他的。他突然伸手咯吱她癢癢,晴柔被他咯吱得笑得喘不過去來。
一邊笑一邊躲閃着他的手,“哎呀,我錯了,老公,我錯了。”
她第一次這麼大膽的叫他老公,也是因爲心裡實在開心,纔敢放開膽子叫他。池未煊的手頓了頓,她的一聲“老公”,彷彿擊中了他心裡最柔軟的地方。他想,就是她了吧,這麼多年,他執意等待的就是她吧,等着聽她軟軟地叫他一聲“老公”。
“真的知道錯了?還敢取笑我嗎?”池未煊沒有放開她,他不好好收拾這個小丫頭,只怕她將來更會拿這事取笑他。
“不敢了,不敢了,哈哈哈,好癢啊。”蘇晴柔笑着求饒。
“那再叫幾聲老公來聽聽。”池未煊繼續咯吱她。
晴柔軟軟地求,“老公,我錯了,饒了我吧。”她笑得滿臉通紅,眼淚都流下來了,池未煊見差不多了,這才放開她,他從她身上翻下來,坐在一邊,伸手扶她起來。
晴柔瞅着他,伸手握住他的手,借力使力坐了起來,然後趁他不注意的時候,一下子撲過去,將他撲倒在牀上,迅速翻身騎在他身上,“讓你欺負我,讓你欺負我。駕駕駕,馬兒快跑,駕駕駕,馬兒快快跑。”
她騎在他身上一上一下的,儼然已經把他當馬騎了。她那點重量對池未煊來說根本不算什麼,只是她的姿勢有點太……,池未煊看着看着,就熱血沸騰了。
他突然將她拉下來,擡頭吻住她的嘴,氣息迷亂的吮着她的脣瓣,晴柔的心漏跳了一拍,渾身都在顫抖,“唔,池未煊……”
“叫我老公……”他翻了個身,將她壓在身下,居高臨下地看着她,晴柔看見他眼裡隱約跳躍着兩簇火花,還有抵住下身的灼熱。
她渾身驚顫不已,抖着嗓子說:“老公,人家還懷着身孕呢,別動了胎氣……”
池未煊眼裡火光映天,他俯下身來重新吻住她喋喋不休的脣,晴柔嗚咽了一聲,所有的理智都飛散而去,被他眼裡的火焰吞噬了一切……
………………
樓下,宋璃見池未煊沒有馬上帶蘇晴柔離開,她鬆了口氣。只要他的態度不太堅決,一切就還有轉圜的餘地。
接下來,她該怎麼穩住他?
她愁眉不展,這些年來她始終自責,是她造成了他們父子之間的嫌隙。若不是宋衍生對池未煊有誤會,十年前,他也不會說那麼狠心絕情的話。
這些年來,雖然宋衍生從來不在她面前提他們母子三人,但是她知道,他偶爾的嘆息,還是在自責。
她暗中也派人去尋過他們,最後都石沉大海,沒有找到他們。如今,她唯一能做的,就是讓他們父子冰釋前嫌。
她猶豫着要不要給宋衍生打電話,又怕會打擾他開會,只好作罷。算了,硬着頭皮扛着吧,她能管理那麼大一個公司,難道連個人都留不住?
宋璃知道,若池未煊執意要帶蘇晴柔走,她根本就攔不住,現在只能期盼宋衍生能早點回來。然而,她期盼的人沒回來,回來的卻是足以加速讓池未煊帶蘇晴柔離開的人。
宋清波一身米白大衣,腳上一雙白色短靴,整個人透着蓬勃朝氣出現在她面前,把她嚇了一跳,捂着胸口斥道:“你怎麼回來了?走路都不出聲音的?”
“媽媽,我喊了您好幾聲,是您想事情想得太入神了,不能怪我。”宋清波將自己扔進沙發裡,神情有幾分消沉。
“是嗎?你剛纔叫我了?”宋璃低頭看着兒子,他的神情掩飾不住的落寞,她想到樓上那一對,無端就覺得冤孽。她擔心他會嚇跑他們,只得硬起心腸趕他,“你從哪裡來就回到哪裡去,你不是發誓再也不回這個家了嗎?”
她還記得三個月前,他突然造反,爲了個女人要離開省城,她當時氣得不輕,當初他就是爲了個女人不肯回來,如今又要爲那個女人離開她,她跟他大吵一架,甚至放話威脅,他若敢走,就不準再回來。
那時的宋清波已經做好了背離一切的準備,真的放棄了所有繼承權,離開省城。宋璃爲此沒少落過淚,可是兒子是她生的,她不可能真的不要他
。
一邊派人去海城打點,一邊對他施壓,想將他逼回來。可這小子早已經不是一年前剛回來時的他,他居然瞞着她在海城建了分公司,而且裡面的動作與省城總公司一點瓜葛都沒有。
她同時亦派人去調查那個女人,才知道那個女人叫蘇晴柔,但是那時候,她正跟前夫打離婚官司,她身邊也出現了另一個男人。這個男人就是池未煊,這纔是宋璃真正忌憚的人,因此,她沒有去找蘇晴柔麻煩,亦沒有再強迫宋清波回家。
她年輕時,也嘗過愛而不得的滋味,所幸她最後得到她想要的了,而她的兒子出步上她的後塵,只是看池未煊對蘇晴柔的緊張程度,這小子只怕是一片癡情成空。
宋清波瞅了她一眼,“我是不是您親生的,我好不容易回來了,您卻要趕我走?”
“我只記得當時有人說再也不回來了,快走吧,免得我看見你生氣。”宋璃去拉他起來,急着趕他走。
宋清波幽怨極了,情場失意,家裡還容不下他,他騰一聲站起來,“我肯定不是您親生的,我是撿來的,我走我馬上走。”
宋清波轉身往門外走去,走了兩步,他又覺得不對勁,轉過身來盯着宋璃,宋璃心虛,還是強自鎮定地看着他的眼睛,不耐煩道:“快走快走。”
宋清波反而不走了,他走回來仔細打量宋璃,突然說了一句驚人之語,“媽,您該不會在家裡養小白臉怕被我發現吧?”
宋璃氣得差點沒吐血,一巴掌拍過去,“滾,說什麼混話,我心裡只有你爸爸一個人。”
“不對勁,真不對勁,你要沒藏什麼人,幹嘛這麼急着趕我離開?”宋清波說完,轉身往二樓走去。宋璃跟在他身後,急得冷汗都要流下來了,“宋清波,你走不走?你再不走我就叫人將你扔出去。”
“心虛了,真藏人了?”宋清波走到二樓,一間房一間房的找。
宋璃心臟病都要急出來了,見他往三樓走去,她連忙跑過去攔住他,“別胡鬧,聽到沒有?快回去吧,回到你心愛的那個女人身邊去,啊。”
宋清波越發覺得不對勁了,從他回來,她就一直在趕他,這不應該啊,她是他的親孃,哪有親孃趕兒子出去的道理。更何況她一直反對他跟蘇晴柔交往,現在居然讓他回去找蘇晴柔,這更不正常。
他輕輕拔開宋璃攔住他的手,一溜煙跑上樓了。宋璃連忙追上去,一方面擔心他受刺激,一方面也擔心他刺激到池未煊。
“宋清波,你別胡鬧……”宋璃話還沒說完,宋清波已經推開蘇晴柔住的那間房,宋璃嚇得捂住眼睛,又覺得自己這行爲太懦弱,連忙捂住嘴。
宋清波緩緩推開門,看到裡面一個男人撐身坐起來,被子滑落在胸際,露出古銅色的肌肉,他腦子轟隆隆的,還沒看清長相,就衝了進去,“媽,你膽子太肥了,真的在家裡養小白臉……”
臉字音還未落,就卡在了喉嚨口,因爲他看到那個小白臉就是池未煊,他神情迅速一變,“你怎麼會在這裡?”
宋璃撫額,她最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她走過去拽住宋清波的手往門口拖,“兒子,不要打擾他們休息,跟我出去。”
宋清波冷着臉甩開她的手,狠狠瞪着池未煊,怒喝道:“你怎麼會在這裡?”
他的聲音驚擾到睡得正沉的蘇晴柔,她迷迷糊糊道:“老公,好吵,你出去接電話。”她以爲池未煊打電話。池未煊拍了拍她的背,輕聲哄道:“乖,你睡吧,我出去接電話。”
晴柔尋了一個舒服的姿勢,又睡沉了。池未煊擡起頭來,冷眼睨着呆若木雞的宋清波,眼裡的意思再明顯不過,你還要繼續待在這裡嗎?
宋清波從未想過,自己會親眼看到他們躺在一張牀上。這一刻,他心如刀絞,臉色瞬間白了下來,他緊了緊拳頭,轉身狂奔出去。
宋璃關上門,急忙追上去。宋清波咆哮着衝出別墅,像一頭受傷的野獸。宋璃跌跌撞撞地追出去,連鞋子都跑掉了一隻,她也顧不得,她只知道,她的兒子此刻很難過,她要去安慰他。
宋清波狂奔了一段路後,他停了下來,一拳擊在路燈上,手背頓時鮮血長淌。從他將她拱手讓給池未煊那一刻起,他就告訴自己,他要笑着祝福她。然而,當他親眼看到那一幕,他還是崩潰了。
三年,他有很多機會可以名正言順的擁有她,最後,他都捨不得,他想把他們之間最美好的一夜留在新婚之夜。如今,當他看到她那麼安靜的躺在另一個男人身邊,溫柔地喚那人“老公”,他就嫉妒得發狂,心痛得要命。
“啊!啊!啊!!!”宋清波仰天長嘯,眼淚滾滾而落。小晴,你怎麼能對我這麼殘忍?怎麼能讓我這麼傷心?
宋璃氣喘吁吁地追上來,她腳上兩隻拖鞋都跑掉了,她站在離他兩步遠的地方,眼淚亦流了出來。她伸手緩緩落在他肩頭,“兒子,想哭就哭吧,媽媽不會笑話你的。”
宋清波卻甩開了她的手,憤恨地瞪着她,他全身控制不住發抖,“走開,都是你,都是你,這一切都是你安排的對不對?爲了讓我死心,你還真是無所不用其極!”
“宋清波,我是你媽媽!”宋璃生氣地瞪着他,“天底下沒有哪個母親願意看到自己的兒子傷心難過!”
“是嗎?這一年來,你看到我每天生活在痛苦的深淵裡,你爲什麼從來沒有心疼過?如果不是你拼命阻擾,我的公司怎麼會一直毫無起色?如果不是因爲我一事無成,她也不會因爲擔心拖累我而嫁進喬家,這一切都是因爲你,是你百般阻擾,纔會讓我這麼痛苦。”宋清波氣憤地大吼。
宋璃氣得不得了,擡手一耳光扇了過去,她看到被她打偏了頭的宋清波,又十分後悔自己的衝動,“宋清波,如果她不屬於你,就算你拼命留,也留不住,更何況你已經決定放手,那麼這種情況遲早都會發生,你不要忘記了,他是你大哥,遲早都會認祖歸宗。”
宋清波蹲下去,像個丟失了最心愛的東西一樣嚎啕大哭,他捂着臉,哭得聲嘶力竭。如果下一秒就死去,他是否就不會這麼痛苦了?
宋璃蹲在他身邊,心揪在一處了,她的兒子一直很乖巧,從小品學兼優,從來沒讓她操心。他高中畢業選校時,他們才第一次爭執,她要他選本市的商學院,他卻非得要去海城讀師範大學。
他說他的理想是當一名人民教師。當時他們鬧得不可開交,她甚至停了他所有信用卡,都沒能讓他回心轉意。
他讀了兩年後,突然回來告訴她,他要選修金融。她以爲他是妥協了,解凍了他的信用卡。然後她發現信用卡每月都會支出一筆龐大資金,而這筆資金分別匯入海城的幾個大公司,那時候她才知道他在海城建了屬於他自己的公司。
而他這麼做的原因,卻是因爲一個孩子。
她當時派人去調查了那個女孩子,那個女孩子叫蘇晴柔,家世清白,父親在她幼年去世了,家裡還有一母一弟,十分清貧,她亦同時兼職幾份工作。她突然明白兒子那麼拼命創業的原因,他是想憑自己的手給那個女孩幸福。
然而,當時的她卻只感覺到沖天的憤怒。她苦口婆心勸他讀商學院,他不聽,如今卻爲了另一個女人,自己創業,爲了一單小生意,每天低聲下氣去陪客戶喝酒。
或許全天下的母親都有這種心態,覺得另一個女人出現了,就會搶走她的兒子。那時候她把蘇晴柔當成了她的敵人,她不會讓她搶走她的兒子。
於是她不停向海城這邊施壓,要斷了宋清波的路。當時她不屑放下身段去找蘇晴柔談,她想,只要清波公司倒了,他自然會回來求她,到時她就可以以此爲籌碼,讓他回省城。
然而,即使明知道前路困難重重,他始終沒有回來求她,就在她準備給他致命一擊時,他卻回來了,那時候她才知道,蘇晴柔爲了錢嫁進了海城第二豪門喬家。
兒子回來那幾個月,情緒很消沉,她心裡氣不過,覺得兒子那麼優秀,要拋棄也該他拋棄蘇晴柔,什麼時候輪到蘇晴柔拋棄他了。
於是她派人去調查,才得知一個驚天內幕,原來蘇晴柔的母親患了白血病,急需一筆錢治療,她走投無路,又不想拖累她兒子,才答應嫁進喬家。
那時她突然對蘇晴柔改觀了,可是事已成定局,她無力迴天。
兒子說的對,如果不是她從中作梗,蘇晴柔會是她的兒媳,兒子也不會這麼痛苦。她承認,她犯了一個所有有錢人都會犯的錯誤,那就是以門當戶對來衡量一個人的價值。
“兒子,對不起,媽媽錯了。可是事已至此,忘記她,好嗎?就當是替媽媽贖罪。”宋璃淚流滿面,她將絕望的宋清波抱在懷裡,像小時候一樣拍着他的背,安慰他。
“媽媽,我愛她,我只愛她,失去了她,我每天活得像行屍走肉。這次,我是帶着誓在必得的決心去海城找她的,可是我還在原地,她卻已經走丟了,我再也找不回她了。”宋清波趴在她肩頭,熱淚滾滾。
宋璃哽咽,“兒子,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寒風凜凜的街頭,宋清波哭得聲嘶力竭,他親眼看見,自己的愛情已經慢慢遠去,他遺憾,他終究還是弄丟了她……
眼前忽然浮現那晚在操場,她醉意醺醺,歪着腦袋看着他,說:“帥鍋,這裡好大一隻帥鍋……”他潸然淚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