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了,我按鈴就可以了。”夏緋不去看他,心裡一直盯着自己高高掛起的石膏腿,然後想起了晚上樑雨婷的那個生日晚會,苦笑,急忙摸索着口袋的手機。
只是,身上的衣服已經換位了病服,手機也不翼而飛了。
陸敬軒看到了她這一系列的動作,自然明白她的心思,掏出手機遞給她,聲音難得溫柔如水地說,“是要打電話麼?拿我的吧。”
他才猜想,是打給……左晨佑麼?要是左晨佑接到電話,發現是自己的手機,會不會胡思亂想,暴跳如雷呢?
想到這裡,他的內心竟然是無比的渴望,對方接電話的,真的是……那個暴發戶男人。
可,令他失望的是,夏緋並沒有接過他的手機,而是下了逐客令,“謝謝你送我來,我已經沒事了,你回去吧。”
陸敬軒的眼神黯淡了下去,正想說什麼,門被推開了,進來的是陸走走和導演。
陸走走眼睛哭得紅紅的,眼淚就好像小雨一樣不停地“刷刷”而流,場景頗爲淒涼。她走到了夏緋的身邊,將手中的鮮花放在牀頭,插好,然後激動不已地握着夏緋的手,“緋緋姐……”
夏緋被她叫得頭皮徑直飛出來,以往都是沒大沒小地叫她夏緋,或者小夏,更有甚者是夏大美女。然而,忽然來上一句這麼敬重的稱呼,她真的是汗顏,直起雞皮疙瘩。
“你將我叫老了……”夏緋伸出手擦拭了一下她的眼淚,被她哭得心酸,現在也不想問她究竟發生了什麼是,說,“還是叫我小夏,哈哈,夏大美女也行。”
陸走走聽了,哭得更兇了。
“好了好了,妝都融了,還沒有到七月十四,我可不想牀頭坐着一隻女鬼。”夏緋推了推她,擡頭看了一眼愧疚的導演,說,“我沒事,讓你擔心了,左總他們知道了麼?”
“應該還沒,不過我們會如實將這件事情往上報告。”
他以爲夏緋是想邀功麼?夏緋搖了搖頭,說,“這也不是什麼大事,我只是受了一點小傷,所以還是不用報告了。”
“小夏……”導演不敢相信地看着她,不忘提醒,“你這是因公受傷,不報告那醫藥費報銷……”
“我出,我出!”陸走走吸了吸鼻子,急忙說道,仿若這是唯一能減輕她心中罪惡感的辦法。
“行,你出。”夏緋笑了笑,又替她擦了擦眼淚,疑惑地說,“我明明是用手接你的,怎麼受傷的不是手,反而是這一條腿呢?陸走走,你要減肥了,你看都把我壓壞了。”
陸走走紅着臉蛋,低聲說,“我每天只吃一個小饅頭了。”
那委屈的模樣,讓夏緋心疼。
陸走走在晚上的時候還有一個綜藝節目要錄,在半個小時之後,便在夏緋再三保證“沒事之中”悄然離去。
而一起坐車回TWB的,自然還有導演。
病房之間只剩下了夏緋和陸敬軒,她覺得氣氛很曖昧,和他已經沒有那種心跳的感覺了,反而換而替之,是難以呼吸的凝重。
她吸了一口氣,終於鼓起勇氣問,“你還是回去吧,我怕何小姐一時半會見不了你,會炸毛。”
分明就是表達何麗茹小姐的脾氣不怎麼好的意思,可聽到了陸敬軒的耳中,卻成了她還有幾分在乎他,她還在吃……醋。
他笑了笑,拉開了一張椅子坐了下來,對着她,看着她潔白的臉,心好像回到了五年前那般,好像小鹿地“砰砰”跳,他回憶甚重地說,“小緋……”
“厄?”夏緋吃了一驚。
這兩個字,於她而言,恍恍如隔世。
陸敬軒見她很冷靜地望着自己,笑了笑,溫柔地說,“你還記得讀大學的時候麼?第一次,我們是怎麼認識的?”
記得,她是如何都忘不了的……
那年的九月份,她的自行車在飯堂的小道斷開了鏈子,不管怎麼弄都弄不好,然而傍晚的時候她還有一場辯論大賽要參加。她急得要哭了,來來往往的師兄師姐,乃至同屆的,都報以一瞥“無限同情”的目光而已。
然而,只有陸敬軒這個乾淨如雪的男子,停下了自己的自行車,一臉認真地檢查了一遍,神情凝重地對着她說,“鏈鎖掉開了,沒有工具,已是半會也修不好。”
她急了,求他想想辦法,說還有急事。陸敬軒看着她宛若桃花盛開的臉頰,心動,將自己的自行車遞給她,說,“你先用我的吧。”
夏緋猶豫了一下,沒有拒絕,向他要了一個歸還的宿舍地址。
然而,她沒有想到辯論賽結束之後,她去找他,他修改了她那輛自行車,身上雪白的襯衣,滿是污漬。
她在他同學的口哨中記住了這個男人。
後來,她在學校的報欄時常看到他的名字,陸敬軒,好像雪一樣乾淨的才華才子,一首隨意的心情小詩,感動不少學校的懷春少女。
優秀如他,她萬萬沒有想到他會紅着臉請她吃飯,雖然只是在學校裡面某棵大榕樹下,兩人對望而嚥下的一個快餐。
但,她發現,她喜歡這一種乾淨的感覺……
“我早已經忘記了,關於你得事情,我已經淡忘。”淡忘,從此不情願急得,她的生活自此和他無關,回憶再也沒有他,即使在路上遇見也不會再打招呼。淡忘,不是絕情,不是不愛他,而是因爲曾經愛過他。
要想更好地活着,只有忘掉過去。
“小緋……”陸敬軒痛苦地叫了一聲,呵呵地乾笑了一聲,故意提醒她,“當初我第一眼看到你,蹲着弱小的身子,就好像一隻小花貓一樣,你知道我第一反應是什麼麼?”
“我不想知道。”夏緋瞪着他,有點怒了,“陸敬軒,你今天是不是……發燒了?”他不是恨死她了麼?不是說她愛慕虛榮麼?不是一直惡言相對麼?
怎麼會忽然良心發現,說起了這麼多有關……過去的事?
破碎的心宛若一道結痂,不提,無痕。
一旦提起,就會鮮血淋淋……
難道,今天就是他的目的麼?
但,她無疑會讓他失望,自從她化妝間聽到了他對自己的詆譭,說她不知道跟了幾個男人睡覺,打了幾多次胎,她的心死了。
哀莫過於心死。
“小緋……”陸敬軒嘆了一口氣,竟然膽大包天伸出手握住了她的手,傷心地說,“以前是我錯了,那還不行麼?離開左晨佑吧,他是有老婆的,根本就不適合和你在一起。”
“我不需要你來提醒我。”夏緋甩開了他的手,指着門口,“滾,滾出去……你今天是不是又想出什麼絕招來陷害我?”
“小……”
他悲痛欲絕地看着她。
她怎麼可以這樣想自己?自己是那種人麼?他只是愧疚,只是想彌補,只是後悔至死,只是想回到過去而已。
難道,一切真的已隨風了麼?
不,他不相信,她還沒有激動地往他身上砸東西不是麼?看來,她還是愛我的,還是愛的……愛一個人怎麼可能忽然說不愛就不愛了呢?
和她分手之後,雖然和何麗茹在一起,但是我的心也還是牽掛着她的餓,至今感情都還沒有被時間沖淡,她又怎麼不是一樣呢?
若不是左晨佑的出現,根本就不會這樣……
陸敬軒想到了這裡,無比堅定自己的想法,夏緋的心裡一定還有他。
“陸敬軒,雖然我不知道你和你的女人又商量出什麼陰謀詭計,但是,我再也不會相信你了。”夏緋咬了咬嘴脣,冷笑,“我求求你了,不要再借我炒作了!你是不是想借我受傷了,又趁機向媒體忽然亂語?哦,我知道了,明天的娛樂頭條是不是這樣:驚爆夏緋當小三,遭到原配毆打入院?”
“不是這樣的。”陸敬軒不敢相信她會說出這番話,之前……傷她有那麼深麼?他掏了掏口袋的銀包,想將那張發黃的照片掏出來,然而,夏緋已經激動不已地推着他。
她沒好氣地說,“你走,你快走……”
“這……”陸敬軒看到她臉上蒼白,身子不停搖晃,扯着雙腿發疼,他擔憂地站了起來,難得好脾氣地說,“你別激動,我走,我馬上就走。我明天再來看你……”
他慢慢將口袋裡的手掏出,心裡很不是滋味。
他和她,走到如今這一步,又是誰的錯?是誰錯了?
“不用了,我不需要你虛情假意。”
“小緋!”陸敬軒叫了一聲,見她翻着白眼,終究是嘆了一口氣,轉身,走到了門口的時候,他修長如玉的手指拉開了雙門,又強忍不住別過了頭,“你想吃什麼麼?我給你去買。”
現在已經是七點,想必,她也餓了。
“我只求你走,僅此而已。”夏緋也不知道爲什麼會這麼不待見他了,過去的一切美好的回憶,她恨不得連根拔起,寧願失憶,寧願化爲泡影……
陸敬軒扯了扯嘴角,苦笑,但是他暗暗發誓,自己親手失去的,就一定要親手奪回來。他就不相信,可以爲了自己而拿出二十萬的人,現在能夠徹底忘了自己。‘
他是誰?
他是陸敬軒呀!
是她一直深愛的男人,一心要私奔的男人!
想到這裡,他的心暖了暖,終究是慢慢合上了門,看到了夏緋摸索着牀頭上的電池,拆開手機,將電池換上。
親眼目睹地看着她做完這一切,慢慢地關上門,在陰冷的走廊行走着之時,掏出了手機給老媽子打了一個電話,大概意思是讓她煮一鍋湯,補腳的。
左媽媽以爲是何麗茹“要死”了,極不情願地拒絕,“沒有這道湯,她要死了,就送去醫院,太平間一定會收留她。”
雖然陸敬軒和何麗茹在她的面前,說了很多夏緋不堪入耳的事情,但是她相信夏緋的爲人,清澈的眼神,就是純潔心靈的表現。
哪怕是有人做錯,左媽媽覺得,是自己的兒子陸敬軒,也永遠不會是小緋那個丫頭。
然而,現在何麗茹想喝“婆婆”的湯,她做夢!
左媽媽正想掛掉電話,誰知,令她豎起耳朵的是,陸敬軒聲音低沉地說,“是煮給夏緋的,今天拍戲的時候,出了一點小意外,現在她在醫院裡面躺着,雙腳打着石膏,行動不方便,晚飯都還沒有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