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什麼?
她讓那個男人打我?
我怔住了,等反應過來,我的頭髮已經被那個黃毛小子扯住了,痛得我頭皮都麻掉了,眼淚“刷刷”地流,“你敢動我,你是不是想在牢裡蹲下半輩子?”
叫啊煙的男子聽了,明顯有點怕了,然後猶豫地看了夕顏一眼,“這是你妹!”
“妹他媽的小騷貨,你給我打死她,使勁打,打死這個爛貨,賤貨……”夕顏滿口粗言,咬牙切齒地大喊着,“若不是她,我會被人看不起麼?不管我做什麼事情,別人都拿我和她最對比,他媽的,都是她害得。”
我知道,夕顏肯定是在氣瘋了。
這些年她的心底一直憋屈着許多不滿,然而,我剛纔的那一巴掌只不過是導火線罷了。
我咬了咬牙,心裡暗暗知道,我不能慌,我要冷靜……於是,我吸了一口氣,冷笑起來,“你們以爲我是一個人來的?傅夕顏,我今天既然能找得上門,那就是代表有人引路,而,我十分鐘後帶着傷出去,或者不能出去,那麼,你們的日子也不會好過。”
“你……”夕顏冷冷地瞪了我一眼,雙手拿着一副裹着身子,憤恨地走進了房間。
“啪“的一聲關上房間門之後,啊煙放開了我,雙目不懷好意地在我的身上掃來掃去,喃喃地自言自語,“她和小姨子果然不是一個檔次的。”
我聽了,瞪了他一眼,然後自顧地走到房間門口,“傅夕顏,你真的可以絕情到,連去看他一眼也不願意?”
“是,不願意,你能拿我怎麼樣?”
“傅夕顏!”我咬牙大喝了一聲,“你到底想我怎麼樣。”
“不怎麼樣!傅家是死是活,反正與我無關。”她頓了頓,忽然笑了,“反正我已經知道了,我不是他們親生的,我已經找到了我的親生母親,是一個十分優雅的女人,呵呵,我再也不要過這種窮日子了,再也不要……”
她說什麼呀?
怎麼我一句都聽不懂?
“你是不是想錢想瘋了。”我胸口堵着氣地罵她,大力地拍着門,“我不管你是李嘉誠的私生女還是比爾蓋茨的,反正,現在你就得跟我去醫院。”
“我不去不去不去!”夕顏尖叫地大喊了一聲,又說,“難道你聽不懂人話麼?”
我泄氣了。
我在來之前就在想,即使她再恨我,再怎麼嫌棄這個家,然而,那一個操勞一生的男人已經奄奄一息了,她理應軟下心來。
是我高估自己的能力了,還是,我高估了她的情意。
我只覺得胸膛上酸酸的,就好像被一股醋淌過一樣,抿了一下嘴脣,依然帶着最後一線希望地說,“只要你去,不管你提出什麼要求,我都會答應你。”
“聽起來挺誘惑的,只是我怕你做不到。”夕顏打開了門,居高臨下地看着我。
“你說。”我暗暗捏了一把汗,生怕她會提出一些無理的要求。
只是,就算是那樣,我也不能放棄,不是麼?
我不想老爸帶着遺憾離開這個世界上,他含辛茹苦奔波了大半輩子,不就是想我們和和睦睦地生活在一起麼?
然而,現在……
“我要一百萬,你有麼?”她獅子開大口。
我苦笑,“那也是你爸。”
“他不配。”
“就因爲他窮麼?”我冷冷地揚起了頭,“再窮,也是你爸,血濃於水。傅夕顏,我告訴你,錢我沒有,但是……”
“別跟我談什麼但是,沒有錢……好吧,我就知道你也是窮鬼一個,參加那個什麼垃圾選秀,屁錢也沒有撈到。現在,我後退一步,只要你肯跪在地上,求我,那好,我就去見見他……最後一面。”
“最後一面”她拖長着聲音,我聽了,心的柔軟處宛若刀割。
“我求你,你就去?”
“是,跪着求。”她沒有一點情面可以講。
可,就算如此,別人爲刀俎,我爲魚肉,我不得不低頭。想到這裡,我握緊了拳頭,暗暗咬了咬牙,“撲通”的一下,已經跪在了地上,“姐,我求求你……”
“磕頭。”夕顏得意地輕笑。
我鼻子酸酸的,正想彎下腰去磕頭,卻被一隻大手拉了起來,隨即,一個響亮的巴掌卻打在了傅夕顏的另一張臉上。
只見他,憤怒地瞪着大眼,蒼白的臉上沒有一點表情,冷漠的聲音擠出了一句無比決絕的話……
只見他,憤怒地瞪着大眼,蒼白的臉上沒有一點表情,冷漠的聲音擠出了一句無比決絕的話,“你根本不配當我們的姐姐,從此以後,你。傅夕顏,再也不是傅家人。”
未等我們反應過來,傅豐已經力大如牛地拽着我,又說,“姐,走。”
“可……”我的腦子閃過老爸絕望而空洞的雙眸,猶豫了,“豐,你先走。”
“傅夕舞,現在已經不是你說了就算。”傅豐說完,氣憤地一把抱着我,大步向門口走。
而,夕顏氣憤不已的聲音,宛若打雷一般飛來,“不是就不是,誰要是那死窮鬼的女兒了!”
嫌棄。
她的語氣帶着無限的嫌棄。
我的心疼了一下,在傅豐的懷裡掙扎着,沒好氣地呵斥,“傅豐,你是不是瘋了,你馬上放下我。”
“姐,你是不是又要進去被狗咬,我不許。”他氣得滿臉通紅,語氣堅決地說,“你這一輩子都在爲別人想,你有沒有想過你自己?姐,你是女人,很多事情,靠你一個人根本撐不下去。這些年,你所吃的苦,所受的磨難,傅夕顏不懂,然而,我懂,我能透徹地體會。”
我聽了,身子猛然一怔,呆住了。
不爲別的,只因爲這個小屁孩口中的一個“懂”字。
走了好一段路,他才放下了我,面無表情地瞪着我,“以後,不許你跪她。”
“那是你姐,你怎麼這麼仇恨她。”
我不想他因爲我,而去恨夕顏。
“從今天開始,我只有一個姐姐,那就是傅夕舞。”傅豐皺了皺眉頭,咬着牙說道。
我看着他一臉認真的模樣,不知道該怎麼說他是好,小小年紀卻學會去恨,接下來的日子會很累的。
我看了看他,身上沾滿了水泥,很是邋遢,“你……你這身……”
“哦,剛纔太急趕來,我在路上不小心摔了一跤。”傅豐傻傻地笑了笑,然後大力地拍打着身上的塵土,“晚上用多一點洗衣粉就行了。”
他裝得若無其事。
可,我分明看到了他掌心裡面的傷痕累累。
他這是……
“傅豐,你有什麼事情瞞着我?”我一把抓着他的手,指了指,“這是什麼?這傷怎麼弄的?”
“不是說了麼?剛纔路過工地的時候,不小心摔了一跤,四腳朝天,所以……呵呵,姐,你千萬別笑,下次我走路會戴眼珠子出來了。”
他嬉皮笑臉的。
我心疼地拍了拍他的衣服,疑惑着,這個鐘點,他不是應該在學校上課麼?
那麼,他又怎麼知道我在這裡?
還是,他又逃課去了醫院,老媽子告訴他,我來找傅夕顏了?
傍晚的時候,殘陽如血。
我從老爸冰冷的病房裡面走出來,就到車站買了開往江城的車票,纔是上車不久,墨席那個死傢伙便打電話給我了。
“你不是說下午會出來麼?怎麼現在還沒有到?”他小孩子氣地質問,又補了一句,“我擔心你。”
“大概七點的時候,我就會到。”我因爲擔心老爸的病情而有些失神地說道,“到時候再見吧。”
“好,出來請你吃飯。”他說得極歡快,然後掛掉了我的電話。
我一時沒有反應過來,失笑,他什麼時候變得這麼乖了,竟然沒有死纏爛打地要我對着他親一個,以前每次掛掉電話,他都會任性地說“啵一個”,而我,嘴裡雖罵他無賴卻是每次都答應這種無理的要求。
六點五十分的時候,我拖着行李箱回到了出租房,才發現大門是打開的,門的一邊,還放着一雙男人的皮鞋。
牌子貨。
我知道是墨席的,只是,令我不解的是,他怎麼有我這兒的鑰匙?
“墨席……”我疑惑地叫了一聲,隨即放下了手中的行李,“你在麼?”
“在……我在廚房,你先坐一會兒,我很快就行。”他大聲地迴應着我,等我跑到廚房的時候,看見他圍着圍裙拿着鍋鏟翻翻吵吵,那副繃緊的樣子實在令人苦笑不得。
是的,就算他好像家庭主男一樣,也是風度翩翩,別有一番風味的。
什麼時候,我竟然迷戀這個男人,已經達到了不可救贖的地步。
“這……這是什麼狀況啊?石頭,你在幹什麼,快把火關小一點,那平底鍋裡面的又嗞嗞冒個不停了,待會罰你洗乾淨。”
“行行行,待會一切的家務活都交給我,你先出去,這裡油煙大。”墨席催促着我,抓狂不已地看着鍋裡的才,把火調小了一點,見鍋裡沒什麼動靜,又調大了一點,“出去,不走的話,我就在這兒吃了你。”
說完,他色色的眼睛掃了我一眼。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心裡明白,這個男人平時紳士儒雅,然而在性上,可是餓狼。
於是,我選擇逃爲上計,“那我先出去換雙鞋子,對了,那菜不要放那麼鹹。”
“我知道了,囉嗦死了。”他緊張地盯着菜,又添了一點水,“待會你一定會驚豔地發現,我很有當廚子的潛質。”
我噴,還沒有見過這麼自戀的男人。
可,看到從來都不進廚房的他,爲我煮着這一頓飯,心裡還是暖暖的,就好像身子再怎麼疲倦,卻感覺到有一股莫大的力量支持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