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天以北的虎石臺,佔地數百畝的野戰機場內兩具螺旋槳發出嗡嗡的噪音,旁邊三排聯體軍營上百位士兵正在忙碌,更遠處簡易機棚內還有幾架同款飛機在待命。
機場建設是1913國防財政年度的重頭戲之一,全國總計修建了21座各類機場,看似挺多但價格並不貴,主要是目前機場要求不高,絕大多跑道都只需要壓實泥土保證平整就可以。從1912年航空隊成立後,中國就成爲了對軍用航空投資最大的國家,僅13年財政年度就前後撥款超過600萬約合300萬美元,同年軍用航空業開支最大的德法兩國除去造價昂貴的飛艇,總額也僅僅支出470萬美元。
在這種力度的撥款支持下,國防軍目前總計有一百五十餘架軍用飛機,相比美國軍方只有4架,而日本陸海兩軍全加起來也只有27架,還培養出了353位飛行員。
從年初發動機技術取得突破後,一系列新飛機開始步入工程階段,其中最重要的一款就是面前正準備起飛的仿寇蒂斯jn4珍妮教練/偵察機。說仿造只是楊秋的心理作用,因爲歷史上的“珍妮”要到16年才服役,選擇它也是因爲這款飛機是一戰時代最好的教練機之一。
但馮如他們也沒有直接複製圖紙,還是對這款經典教練機進行了改進,其中最大改動就是換掉加工難度很高的波浪形曲線機翼,採用安東尼福克首創的熔焊鋼管框架和懸樑機翼設計,不僅製造簡單而且飛行品質也更好,此外還利用研製v型發動機中的技術,將寇蒂斯公牛5型發動機從90馬力提高到了110馬力,考慮到兼顧偵查需要飛得更遠增加了一個5升油箱,這樣無論是速度、升限還是航程都比原型號大不少。
當然名字也徹底換了,叫“麻雀”。
至於名字出自誰的惡趣味,這個不用解釋了。
專業地勤人員同樣是新技術兵種,且非常難招募,因爲地勤士兵不僅要識字還要熟悉機械知識,缺乏技術底蘊的中國想要找到能拉來即用的地勤人員毫無可能,所以目前的地勤都經過精挑細選且需要在機械廠和飛機廠實習至少一年才能上崗。
數量不多的地勤限制了航空隊壯大,所以楊秋也至今沒有正式改爲獨立空軍編制。
由於絲綢降落傘還在試驗,所以目前上天的飛行員都是真正的勇士,他們無所畏懼地鑽入毫無防護的座艙,以防遭遇敵人飛機,後座偵查員座艙旁還增加了一挺輕機槍,將相機掛在脖子繫好安全帶後,幾位地勤士兵才猛然鬆開輪擋,兩架“麻雀”發出一陣歡呼衝上藍天。
佐佐木到一不知道戰爭的樣式已經發生了悄然改變,他和鐵路守備隊的戰友一起坐在彈藥箱上仔細擦拭手中的三十式步槍,在他旁邊還擺放着一份陸軍大學的錄取通知書。
“想要成爲中國通,就先要報考陸軍大學。”這是日本陸軍內部人所共知的一句話,身在一個軍人家庭,佐佐木到一也想成爲中國通爲帝國陸軍立功,但因爲年少風流在妓女身上花去太多精力,最後連考六次才終於被入取。
原本在他面前是一條坦途,進入陸大然後成爲軍官,再回到中國繼續征服之旅。可這一切都被突然爆發的戰爭擊碎了,得知中國軍隊越過遼河開始逐村逐縣清剿滿蒙獨立軍,他就意識到日本將肯定會宣戰,果不其然當夜就得到命令,與南滿鐵路各地的鐵路護衛隊總計一個千餘人撤至南芬煤鐵礦,匯合駐紮在這裡的第16師團工兵聯隊。…,
16師團是常設師團,也是和第五師團一樣少數幾支輪換駐紮朝鮮和關東州的師團,特殊性要求部隊常年確保足夠兵力,尤其是漢冶萍事件後,本溪寶芬煤鐵礦就成爲日本最重要的鐵礦石來源,所以16師團特意派來了一千多人的工兵聯隊長期駐紮。
和神色略微有些緊張的鐵路護衛隊二線士兵不同,16師團士兵則個個興奮,機槍、大炮全被拉了出來,一邊擦槍還一邊嘀咕:“稻本君,聽說中國軍隊和以前不同,有很多機槍和大炮。”
“我也聽說了,但我不認爲有威脅,他們以前只有五個師團,現在全國統一後已經有22個之多,再多的大炮和機槍也會被稀釋,何況那些大炮和機槍都是德國人賣給他們的,不像我們大日本帝國已經可以製造戰列艦的超級大炮。”
“我們只要保護好這裡,不需要幾年或許我們也能裝備38型15公釐大炮了。”
“聽說向我們這邊來的只有兩個團,難道他們認爲兩個團就能打敗我們嗎?”
“我想在最想知道,他們追擊那些無用的滿蒙軍後,突然發現我們擋在前面會不會嚇得尿褲子。”
“尿褲子,我也會殺光他們!”佐佐木到一加入了聊天,用力拍拍已經擦得能照出人影的步槍:“爲天皇陛下徹底取得滿蒙大陸。”
“天皇板載!”
日本士兵一個兩個狂熱的叫喊了起來,就在這時苦盼了一天的嘀嘀刺耳哨聲終於響起,早就迫不及待的佐佐木到一飛速插上雪亮的刺刀。陣地後面6門75毫米明治38式野戰炮迅速到位,兩挺哈乞開斯重機槍交叉部署,加上探出掩體和戰壕的槍管刺刀,日本精銳老兵飛速就完成了全部防禦準備。
佐佐木到一趁聯隊長觀察的時候也拿出一個單筒老式望遠鏡,這是他在撤離時從火車站拿出來的,這個東西據說還是從當年北洋手中繳獲的老爺貨。透過鏡片,他很快看清楚了態勢,只見一支中國騎兵正在追逐着三百多位滿蒙獨立軍騎兵。
“廢物,這些廢物!”
見到人數多一倍的滿蒙騎兵竟然被敵人追的狼狽不堪,不時有人墜馬身亡後,佐佐木到一氣得破口大罵,他身邊的士兵也紛紛擠過來詢問情況。
武田愛大佐是日本工兵之父的上原勇作中將的親傳弟子,和酷愛粗大炮管的其它傳統陸軍軍官相比,他認爲工兵纔是決定戰爭勝負的關鍵,因爲工兵既能戰鬥又能確保運輸補給是最重要的補充。自從得到駐守南芬的命令後,他就充分發揮工兵特長,以南芬煤鐵礦爲中心修建了一大批土木工事,據他自己說絕對能抵擋一個精銳聯隊的進攻。
能擋住一個精銳聯隊,還會怕兩個正在向這裡運動的團?所以看到“盟友”被打得抱頭鼠竄,立刻揮手:“用大炮警告他們。”
話音剛落,早等得不耐煩的日本炮兵立刻開炮,六枚炮彈徑直落在兩支騎兵中間,硝煙和火球將他們強行分開後不久,幾百已經被追殺的快吐白沫的滿蒙獨立軍彷彿見到了救星般點頭哈腰一個勁道謝。
武田愛很鄙視這些人,但誰讓軍部下令盡一切力量保護他們呢,只得不耐煩地讓人帶他們下去休息。就在這時,負責交涉的國防軍騎兵扛着一面白旗來了,有點大舌頭的騎兵見到武田愛直接了當要求放人:“我們不想破壞中日友好,請閣下立刻釋放我國囚犯,否則閣下將承擔一切後果!”…,
武田愛聽得一愣,這個態度和口吻不就是以前大日本帝國陸軍的臺詞嗎?一下子角色轉換,還真有些不適應,什麼時候中國軍隊敢跑來大日本帝國的地盤上抓人了?
“快滾蛋,這裡是日本產業。”武田愛毫不客氣趕走騎兵,對面的方維得到彙報後,更是臉色陰沉,更是二話不說挽起袖子就下令架起大炮準備開打。
每支部隊都是有性格的,當初餘德海在南京一罵成名後,2旅上上下下就都染上了他那份火爆脾氣,22團團長方維也是這個臭德行,招招手就把幾個營連長全喊了過來,罵罵咧咧道:“媽了個巴的!你們都看到了,小日本這回是鐵了心要護住那幫叛國分子,既如此也別怪老子不客氣。看好了這附近都是丘陵,利守不利攻,那邊還有數目不明的大炮,所以全都給我打起精神來。”
馮德麟站在旁邊看方維部署,他是老奉軍軍官了,現在是14師442團(44旅2團)團長,這回奉軍和原北洋20師合併爲國防軍第14步兵師後,他纔開了眼什麼叫正規陸軍。別的不說,完成組建開始訓練楊大司令手一揮直接撥了88挺輕重機槍、一個36門75炮的炮兵團,還給了24門80毫米小鋼炮(迫擊炮),半年前更是一口氣全換上自產的新式12式步槍外帶200支擲彈筒。
當時就把連張作霖在內的全部老奉軍和北洋軍官鎮住了,打心眼裡慶幸沒和人家對着幹,這火力太強了!這也使得14師一下子從邊緣躍升爲國防軍嫡系甲等師團。興奮激動是難免的,他們這些人以前能帶上一門57毫米炮就算是顯擺了,什麼時候這麼闊氣過?!
不過他到底是刀口舔血的老胡匪出生,明白日軍的厲害,尤其是那些老兵更是極爲難纏,心底裡還有些擔心:“方團長,看剛纔的架勢也有六七門大炮,情報說鐵路護衛隊也在這裡,加起來大概有兩千人馬,要不先等等請示一下?”
方維撓撓頭,不是說這傢伙以前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的馬匪頭子嗎?當年還和張作霖死掐過好幾回,怎麼如今變規矩了?搖搖頭嚴肅道:“沒時間等。一個日本精銳聯隊已經從朝鮮新義州越江趕來,要是不先拿下這裡,一個聯隊日軍依靠這種地形足夠防禦一個師的進攻!日本狼子野心,自打被我們從漢冶萍趕走後就死了命從這裡挖走屬於我國的煤鐵,光去年這裡就運走了5萬噸精鐵砂和30萬噸煤!他們從我們身上抽血造大炮、造軍艦!造好了又來打我們,馮團長你想想還能等嗎?現在是日本底氣最不足的時候,前面不過兩千來號日本兵,我們1師和你們14師那可都是甲等師,還怕一個裝備不整的雜牌軍?”
雖說組建以來14師一直和1師一起訓練,但出了門後才發現還是不如人家,此刻這番話道出才終於明白差在了那裡,那就是打贏的決心!出門時嶽司令和師長都關照遇上日軍先動手可以打,現在人家都直接大炮伺候,要是退縮他張老臉也沒地方擱,咬咬牙道:“得!老子這回就陪你瘋一把!”
他話音剛落,兩架“麻雀”就從斜刺裡竄了出來,開始繞煤鐵礦區一圈圈偵查飛行,爲了先試探日軍是否還有隱蔽火力,得到馮德麟支持後方維直接一甩手。
“敢拿大炮轟我?給我他孃的轟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