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浦口碼頭旁，黑壓壓圍滿了得知消息趕來的老百姓，每當一門重炮被吊車從船上卸下在推上火車，人們心底就多了分安穩。
自從南京通電廢除袁世凱和北洋政府後，大家都知道這場仗是鐵定要打了，雖然國會通過了提案，但官員心裡卻沒底，南線面對的是七八萬的北洋大軍，其中還有倪嗣沖和張勳這兩條瘋狗，加上國防軍的援兵遲遲沒到，所以南京城內不少人已經打起了逃難的準備。
就在這個時候，汽笛嗚咽、國防軍2旅和101旅的抵達，讓大家鬆了口大氣。
南京並非第一次見到軍容整齊的國防軍，當初2旅部署在這裡時大家也看過幾眼，但那時他們大都窩在軍營不出來，所以沒太深印象，這回正大光明拉出來後，很多人才明白爲何楊秋能橫掃西南，並讓袁世凱都忌憚了。
整齊劃一的步伐，高昂的士氣，沙黃色佈滿了口袋的野戰服和仿造平行世界美軍的m1衝壓鋼盔，都讓這支部隊顯得與衆不同，尤其是2旅胸口的骷髏，101旅胸口的青年幹事團徽章，都讓自認見多識廣的南京人格外興奮。
至於裝備更是連前來觀察的德美等國公使都暗暗驚訝！清一色嶄新的12式步槍，四枚手榴彈跨右腰，水壺、刺刀佩在左側，鼓脹的小巧彈藥包取代了難看的子彈帶。抗在肩頭的輕機槍，用馬拖帶的重機槍，每個班都配備了擲彈筒，迫擊炮、70毫米步兵炮，75毫米野戰炮，再加警衛師裝備的105毫米克虜伯榴彈炮，放在此時的歐洲都是兩支火力強大的步兵旅。
“鬆坡，你們可總算是來了。”
光桿黎大總統這幾天一直心緒不寧，江西事發後他最擔心楊秋被拖住手腳無法快速支援南線，光靠南面這下雜牌軍連他都有了腳底抹油的打算，現在雖然只到了兩個旅，但卻是最精銳的部隊，讓他的底氣一下子足了不少，所以拉住蔡鍔後嘴巴就一直沒合攏過。
“蔡鍔見過大總統。”蔡鍔可沒他那麼樂觀，那天楊秋對他說話至今歷歷在目，國防軍是精銳，但卻是一支耗不起的精銳，所以需要多久能將南面幾個師整編起來，成爲了這場戰爭的關鍵！
除了黎元洪外，唐紹儀、伍廷芳和張季直等人也趕來了，如果說他們這些文官僅僅能看出國防軍很強的話，那麼蔣作賓、李書誠和徐紹楨這些軍官，或者是前任軍官看完後就明白，這支軍隊根本不是他們手上那些雜牌軍能匹敵的，要不是楊秋給民黨幾分薄面先打西南，恐怕不需要兩三月東南就徹底落在人家手裡。
雖然黎元洪是大總統，下面還有國會，但此次兩家都已經授權楊秋全權處理北伐事宜，所以參加完接風典禮後，蔡鍔就以軍務繁忙爲由立刻趕往陸軍部作戰會議室，面對幾十位東南軍官直截了當的問道：“蚌埠和淮安怎麼樣了？”
李書誠一直擔任南京陸軍部要職，那天臨時國會後他就看出民黨衰敗已成定然，原本準備和黃克強一起回香港算了，但畢生所學得不到施展又有些不捨，黎元洪看出後就將他挽留了下來，還將他推薦給楊秋出任國防部陸軍一等參謀。
所以他在軍事上比較有發言權，起身道：“蚌埠目前在安徽一個混成協，淮安駐紮有江蘇第九師。淮安冷御秋師長回電，他那邊已經做好了抗擊北洋的準備，但蚌埠方面遲遲沒有消息，而且柏文蔚都督他至今也未表態是否參加北伐。”
蔡鍔這回來就是要整合東南這些部隊的，聽他還在糾葛安徽是否出兵，冷道：“柏省長的意思我不管，他參不參加北伐是他個人的事情，我只提醒一句，他參加我們會打，不參加我們也會打！我們是軍人，既然得到命令北伐，就都給我忘記那些雜七雜八的事情！誰要是想不通，立刻給我滾蛋！”
這番毫不客氣的話語讓好幾位軍官暗暗皺眉，蔡鍔也飛速記下了這些人，扭頭問蔣作賓：“2旅出發了嗎？”
和李書誠相比，蔣作賓乾脆了很多：“昨日抵達後，2旅121團就已經搭乘火車向蚌埠進發，預計最晚明天下午可以抵達，101旅先頭團也坐船前往淮安，到達時間預計是後天早上。”
“滬軍旅和浙江師到哪裡了？”
滬軍和浙軍派來的兩位軍官連忙起身：“我們滬軍正在等補給。浙軍先頭到了宜興，剩餘的......。”
“剩餘的還沒來，對不對？”蔡鍔冷冷一掃，目光嚇得兩人背脊發涼，還沒等說兩句好話就聽到一聲重重的拍桌子聲：“上海和浙江離南京有多遠？命令發出六天了居然還沒到！還想解釋什麼？來人！”
蔡鍔冷哼一句，暴喝道：“延誤軍機，拉出去槍斃！派人去告知滬軍和浙軍，我再給他們兩天時間，到不了我就先調轉炮口打他們！”
軍官們嚇的腿都軟了，兩位滬軍和浙軍聯絡官更是直接癱在了地上，大家怎麼都沒想到，這位據說很少責罰軍官的蔡司令一來就開殺戒。幾位士兵拖着一路高叫求饒的兩個軍官出去後不久就傳來了兩聲槍響，讓人心驚肉跳的槍聲算是他們徹底都明白，楊秋的人都是瘋子！何況此次又有中央大權，所以現在要麼好好合作，要麼就是等死的下場！
“羅佩金！何錫藩！”
楊秋不可能讓蔡鍔獨自一人來，所以特意調來了羅佩金和何錫藩，前者是滇軍老軍官了，又是日本陸士畢業生，西南後就在蔡鍔鼓勵下來國防大學軍官速成班繼續深造，主要學習蔣方震的歐洲陸軍戰術和思想。
何錫藩不用說了，三師7旅旅長兼參謀長的他在小倉山之後徹底轉變思想加入國社追隨楊秋，去西南之前還一邊帶部隊一邊參加了爲高級軍官量身打造的戰略戰術補習班，聽到呼喊兩人立刻站了起來。
“宣佈國防部任命！”蔡鍔一掃被自己鎮住的東南軍官，念道：“撤銷前安徽陸軍第一師編制，改爲國防第10步兵師，同時撤銷馬聯甲師長一職，由羅佩金上校接任。撤銷前浙江陸軍第13師編制，撤銷滬軍旅編制，合併爲國防陸軍第11師。同時撤銷原師長楊鳳祥一職，由何錫藩上校任師長，楊鳳祥出任參謀長。
鑑於江蘇陸軍空餉嚴重，特合併爲國防軍第12、13步兵師，師長暫由原八師長徐寶珍和九師師長冷御秋接任。授蔣作賓、李書誠國防陸軍部次官、上校軍銜，李書誠兼南線軍需總長。”蔡鍔合上任命書，目光一掃：“大家有意見嗎？”
外面屍骨未寒，有意見還不敢提啊！
這番雷厲行風的任命讓大家看到了國防軍的作風，也看到了蔡鍔身上那股子滇軍的狠勁。不少人都暗暗嘀咕，難怪滇軍能出唐繼堯這種角色！李書誠本來還想爲滬軍辯護兩句，畢竟那是好友黃郛帶出來的部隊，雖然陳其美事發後黃郛逃去了日本，但心底裡還是較爲同情滬軍的，可被蔡鍔目光一掃後，也只能硬生生憋回去。
蔣作賓正式成爲陸軍次官，協助南線後終於不用再韜光養晦，起身道：“司令，11、12和13師都沒有問題，但10師遠在合肥和蚌埠，又直接面對徐州和阜陽的夾擊，或許現在那邊已經是炮火喧天了，羅上校恐怕去了也是白搭。”
蔡鍔終於露出了一絲微笑：“雨巖儘可放心，2旅抵達前蚌埠丟不掉。”
“爲什麼？”蔣作賓有些不解，連李書誠都豎起了耳朵。徐州的曹錕和張勳都不是善良之輩，既然開打了就絕不會坐視蚌埠這顆突前的釘子，121團昨天才坐火車啓程，最快也要明天下到，就算抵達一個團也防不住兩面夾擊。
“雨巖放心吧。”羅佩金剛纔下船時就已經得知湖北總參發來的電報，走到他旁邊笑道：“總司令已經下令103旅前往六安，前鋒營很可能已經過了嶽西。所以合肥不會有事情，這樣一來121團只要配合10師擋住徐州方向就可以了，至於阜陽嘛......倪嗣沖昨晚被仇家宰了，倪軍也已經自己打起來了。”
“倪嗣沖死了！”
這個消息，如同一聲驚雷在所有人耳旁炸開。
倪嗣沖是誰？袁世凱麾下的頭號瘋狗，號稱30個營，近兩萬人馬的倪軍更是北洋外圍力量中僅次於毅軍的，由於毅軍在河南被騎兵團打得灰頭土臉，所以最近有人說倪軍纔是北洋外圍最強的，但就是這樣一支部隊，開拔前夕居然頭被砍掉了！
可想而知這會對北洋第二軍造成多麼劇烈的打擊，由於無法夾擊蚌埠和合肥，103旅大步挺進還有可能丟掉阜陽，所以徐州的北洋第二軍肯定要做出調整，這樣就不得不停下重新部署，如此算來2旅就完全有機會在對方調整好部署前搶先佔領蚌埠！
有了津浦線做依託，只要能卡住蚌埠，11、12、13師就可以源源不斷北上。
“是......楊司令？”蔣作賓深吸口氣，問出了所有人的心思。
蔡鍔微微一笑，放下手中的文件看着大家避開了話題：“希望大家記住，此戰事關國家一統，不管你們有什麼心思都給我收起來！我也堅信......贏的人肯定是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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