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只是少年

“原來你還記得那一巴掌。”安青松開木杖倚靠着牆壁,用手背按着自己的臉頰,“這樣,我們就兩清……”

“啪”的,又是一聲脆響,打斷了安青的話。

蒲萱剛纔由右至左扇了他左半邊臉,現在又是一揮,由左至右,將他右半邊臉也扇紅了。

“這一巴掌,是因爲你欠抽。”蒲萱說着,右手又擺在了原來的高度。

安青這下被扇得有些懵了,怔怔地看着她。

蒲萱不等他反應,又是一巴掌,再度落在了他的右臉上,“這一巴掌,抽的是你這張臭嘴……兩清?開什麼玩笑,你明明還欠我一條命!”

話音未落,蒲萱再度由左至右的一揮,“至於這一巴掌……啊!你小子居然敢還手!”

安青很冤枉,他只不過是在千鈞一髮之刻,很迅捷地提起木杖擋了一下而已。

都發現自己是沙包了,他總不能還站着不動,任由她隨便抽吧?

然而蒲萱很不幸,她剛好就把腕骨敲在了木杖上。

蒲萱揉着手腕哼哼了半天,邊哼哼邊瞪着安青,瞪得讓人渾身發毛。

“你也差不多夠了吧?”安青再度拿手背揉着自己的臉,揉完左邊再揉右邊,“這幾下我都記着了,去掉我之前欠你的那一下,還剩一邊一巴掌。”

“剩什麼?你之前抽過我之後已經過了這麼久,你指望能不算點利息?”

“利息……”安青無語了半晌,“有你這麼算利息的嗎?”

“好了,都算了吧。”東柏剛纔見蒲萱情緒高昂沒敢吭聲,現在望見兩人都緩和了下來,纔開口勸解,“各退一步,有什麼矛盾都好好商量,沒事少動手,藥費很貴的,我們現在的結餘已經不多了,要多多節約才行……”

一聽東柏提錢,兩人瞬間都沒了鬥志。

“對了。”蒲萱趕緊出聲打斷東柏,甩着手腕,用下巴指着安青問道,“你之前說到哪了?”

之前說到想砍手了……安青不由得往自己的左臂望了一眼,猶豫了片刻,開口道,“算了,我之前沒說什麼。”

畢竟是身體的一部分,一直擁有了十五年,總歸還是捨不得。

安青之前會那樣說,還是破罐破摔一了百了的情緒居多,簡單而言就是一時衝動。

好不容易下定的決心被蒲萱幾巴掌給打斷,早就已經不復堅定了。

把長在自己身上的肢體像切蘿蔔一樣給切掉,還不帶一點心疼,這種境界,除了易陽那個變態以外大概沒人能達到。

然而……

安青的視線只在左臂處停留了一順,便感到眼眶一熱,趕忙撤開,就好像再多看一會便會將雙眼灼瞎似地,口中卻向蒲萱道,“你這女人手勁還不小,拍得我眼睛都花了。”

蒲萱哼哼道,“知道厲害就好,我現在有的是機會收拾你。”

“不要虐待傷患。”東柏陰着臉道。

他被用在安青身上的那些藥的價格給弄出了心理陰影。

“就是說啊。”安青笑着望向蒲萱,“麻煩你看在我是個傷患的份上,放過我,行嗎?”

蒲萱詫異地看向他,“你居然還知道怕?”

“誰怕了?主要我現在是個傷患嘛,動一下就累得不行。”安青道,“等我傷好了,再看到底是誰收拾誰。”說着再度撐起木杖,手肘支着牆壁站直身,朝自己房裡走去。

他這次走的時候,左臂似乎無意識地向後斜着,就像是要將左臂藏在自己的視線之外一樣。

蒲萱突然伸手抓住他的左臂。

安青停下腳步,回過頭詫異地看向她,“幹什麼?”

蒲萱未答,卻是望着東柏道,“你出去熬點藥,快到他該服藥的時候了。”

東柏站在原地怔了怔,明白蒲萱這是在支開他,但也只得乖乖擡腳朝廚房走去。

“怎麼?”安青皺起眉頭,“又想虐待傷患?”

“你不敢看,對嗎?”蒲萱看向他道。

安青一愣,“你在說什麼亂七八糟的?”然後使力將自己的左臂往回拽,但蒲萱抓得很緊,安青又尚未恢復完全,左臂更是使不上一點力,掙了半天硬是沒能掙開,只得開口道,“放開。”

蒲萱自然是沒有放,不但沒放,反而擡手將安青的手臂提起,擺在兩人之間。

安青再度將手臂往回拽了拽,雙眼卻是望着房門,“你到底要幹什麼?快點辦完了我好回去休息。”

他確實是不敢看。

一看,便會有一種那手臂還好生生着的錯覺,但是隻要一使力,便會發現那錯覺實在是錯得可笑。

不管多麼努力地想要使力,左臂都完全不由使喚,就像現在,明明這麼努力地在往回拽,左臂卻還是完全沒有反應,就連正被抓着都感覺不到。

明明是身體的一部分,明明被抓着,卻沒有知覺,這種感覺令安青感到恐懼。

之前想着要砍掉,或許就是爲了逃避這種恐懼。

蒲萱盯着安青的手臂仔細打量,“不要亂動,我只是想要看看能治好的機率有多大。”

安青聞言卻是猛地一顫,反而更奮力地將手臂往回拽。

“我叫你不要亂動!”蒲萱有些不耐煩了,擡頭瞪向安青,這才發覺安青的神色不對。

安青正緊緊咬着脣,似乎在顫抖。

“放開我!”安青突然大聲喊着,將木杖丟到一邊,將右手撐在蒲萱肩頭,猛力想要將她推開。

“安青?”蒲萱沒有想到他會有這麼大的反應。

“不要再看了,放開我!”安青使勁推着,甚至想要用雙腳將蒲萱絆倒,“治得好又如何?治不好又如何?都已經這樣了,不要再管了!”

他抗拒着,懼怕着蒲萱可能會給出的那個答案。

蒲萱擡起另一隻手捉住安青的右手,兩隻手都緊緊抓着,視線卻沒再看着他的手臂,而是盯着他的雙眼,“怎麼了?”

安青顫抖着,一直以來那副毫不在意地僞裝再也維持不住了,那些傷心那些懼怕那些不甘全都涌了出來,奮力掙扎着。

蒲萱沒有再管他的掙扎,只是趁着還能壓制住他的時候,右手迅速在他左臂上揉捏按壓刺探着穴位。

只要還沒有完全壞死,只要還有一絲知覺,就還有救。

只是一瞬間,察覺到似乎有一絲麻澀從左臂傳來,像道電流般傳向全身。

安青的動作在這一個剎那突然止住,埋頭看着自己的手臂,然後擡頭,不可置信地盯着蒲萱。

蒲萱鬆了口氣,在剛纔的穴位上更又用力地按了一下,“是這兒嗎?”

安青木然地點了點頭。

蒲萱笑道,“還有救,安青,沒事,還治得好。”

這種刺探本是早就該做的,只是在安青醒來之前做不了,在他醒來之後又想着要顧及他的心情,總找不到機會,現在想着他應該已經看開了些吧,居然還是惹得他這麼大的反應……真是一波三折。

安青還是那麼一副怔怔地神情,突然雙腿一軟,身體猛地向下一沉,跪在了地面,差點把蒲萱也給帶趴了。

“喂,都告訴你沒事了,你怎麼還這麼大反應?”蒲萱一帶之下險些被帶閃了腰,非常不滿。

安青還在發抖。

蒲萱嘆了口氣,蹲身到安青的身前,擡頭撫摸他的頭,“好了,會沒事的。”

安青擡頭看着她,突然撲到她的懷裡,身體仍舊在顫,甚至連喉中都有了嗚咽。

蒲萱一愣,然後笑了聲,揉了揉他的腦袋,又將手移到他背後輕輕拍着,過了半晌,安青才安靜下來。

他睡着了。

東柏煎好藥端到房裡的時候,蒲萱正艱苦地將安青往牀上移。

“怎麼回事?”東柏問,“剛纔你們好像鬧得很大聲。”

“知道很大聲你也不進來看看!”蒲萱喊道。

東柏將藥放在了一旁,“是你要我煎藥的,沒煎好我當然不敢進來,萬一打擾到你了怎麼辦?”然後接過安青將他帶到牀上,“到底怎麼回事?”

“體力消耗過度,睡死了。”蒲萱沒好氣地道,“我還以爲總算可以休息了,居然還得來搬他……說起來他好像比之前又輕了點。”

東柏繼續問,“剛纔到底怎麼回事?”

蒲萱瞪了他一樣,這纔將之前的時候一五一十地說了一遍。

東柏聽完後很感慨,“想不到你原來這麼有母愛。”

蒲萱陰測測地笑了聲,“什麼?再說一遍,我沒聽清。”

“……沒什麼。”

“不過,幸好他睡着了。”蒲萱又道,“他剛纔一直都是一副快要哭出來的樣子,我看着都有些怕啊,一直想着萬一他真的一下子哭出來了該怎麼辦。”

東柏卻是沉默了半晌才道,“他今年好像是十五歲吧?”

“是的。”蒲萱皺着眉,“明明只是個臭小鬼而已,就是不幹點小鬼該乾的事情。”

十五歲,明明就還只是個孩子。

東柏嘆了口氣,“我十五歲的時候,還只知道成天哭。”

“十五歲的男孩成天哭……已經很丟臉了。”

東柏苦笑,“確實如此。”

“怎麼?”蒲萱望見東柏的神情,開口問道,“你十五歲的時候發生過什麼事?”

“也不是什麼大事。”東柏道,“只不過那年我媽丟下了我和老爸,跟着一個有錢男人跑了。”

“……”

42.情債難還70.僵持結果58.新突破口76.必須負責68.有聚有散66.北嶺事故63.歸屬之處51.番外·爲父34.自作孽者75.時事新聞55.一路向北20.必中之招32.血濃於水60.玩火自焚61.過分依賴58.新突破口80.舒言·帝者(上)71.所屬何處82.舒言·帝者(下)51.番外·爲父38.傷患記錄63.歸屬之處43.差別待遇21.初到垣州24.酒後亂事29.窮極無聊61.過分依賴18.月炙南宮84.蒲萱(中)12.熟練工種57.相爭相護63.歸屬之處36.合理綁架62.尋釁滋事5.被押山寨66.北嶺事故1.初遇老鄉81.舒言·帝者(中)30.天下父母21.初到垣州76.必須負責80.舒言·帝者(上)17.武力解決53.逝者如斯52.糾來結去64.兩路展開62.尋釁滋事5.被押山寨43.差別待遇72.歸家無悔82.舒言·帝者(下)60.玩火自焚69.運氣很好87.終局(下)50.風聲太大55.一路向北38.傷患記錄20.必中之招39.去留之爭18.月炙南宮35.偷挖牆角29.窮極無聊42.情債難還61.過分依賴83.蒲萱(上)58.新突破口50.風聲太大37.財政問題69.運氣很好45.戲之後招78.開張營業49.三角關係9.咎由自取20.必中之招79.一世幸福8.面子問題29.窮極無聊74.風水輪流17.武力解決67.言辭緊逼83.蒲萱(上)48.路遇故人1.初遇老鄉42.情債難還4.偶遭劫匪84.蒲萱(中)22.帝位之椅58.新突破口17.武力解決41.往事莫提15.所謂真心5.被押山寨48.路遇故人5.被押山寨87.終局(下)81.舒言·帝者(中)65.臥底上位86.終局(上)47.各自爲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