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八四 姐妹情深

趙長寧瞧見聞安臣,心中便是一喜,一句‘聞安臣’三個字差點兒喊出來,忽然醒得,這裡乃是州衙之中,不可亂了規矩,趕緊改口,道:“聞大人。”

聞安臣笑道:“怎麼樣?活兒幹完了嗎?活兒幹完了的話,咱就回去吧1”

他從來不掩飾自己跟趙長寧之間的關係,說實話,也沒這個必要,而且掩飾也掩飾不住,還不如索性就大大方方的承認了,也總比被別人揭出來強。這時候,鞠孝忠掀開簾子從刑房裡頭走了出來,聞安臣朝這鞠孝忠哈哈笑道:“鞠司吏啊,我可是來你這兒要人了。”

鞠孝忠也聽見方纔聞安臣說的那句話,趕緊賠着笑道:“幹完了,幹完了,趙書吏手上活兒硬扎的很,別人得幹一天的活兒,到她這兒兩個時辰就能把該乾的活兒幹完了。”

他嘿嘿一笑,道:“再說了,聞大人您上我這兒來要人,我哪敢不給啊?”

這句話卻是近乎於開玩笑了,他這麼說也是爲了顯示自己跟聞安臣之間深厚的關係。

聞安臣笑了笑,伸手點了點他:“你這廝呀!”

趙長寧在一邊有點兒不好意思,低着頭不說話。聞安臣笑了笑,道:“那我們幾個就先走了啊!”

鞠孝忠趕緊道:“誒,您先忙,您先忙。”

出了州衙,三人一路走回去,趙長寧一出州衙就像是脫了籠子的小鳥一般,方纔還很是沉默文靜,現在卻是變得非常活躍活潑,跟個小鳥似的嘰嘰喳喳說個不停。她說的多半都是她自己辦案的事情,聞安臣坐在一旁含着笑聽着。他看得出來,趙長寧真的是非常喜歡這份差事,也很享受。他感覺自己這個決定真真是非常正確的,若趙長寧不出來做事,而是選擇回到臨清州,選個門當戶對的人家嫁了,只怕伺候一輩子,就要守在那一方小小的庭院之中,擡頭只見四方天,整日所忙活的事情不過是跟這個小妾鬥一鬥,跟哪個外室鬥一鬥。以她的性格來看,這樣的生活對她來說,確實是很殘忍。

用‘生不如死’四個字來形容大致不差。

聞安臣聽着,忽然問趙長寧道:“若是哪天我離開秦州了,你怎麼辦?”

趙長寧一聽,頓時便是一滯,她很享受現在在秦州州衙刑房的聲音,只覺得每天都過得很充實,至於以後會怎麼樣,她卻是從來沒想過。或者正確的說,她拒絕去想,不敢去想,因爲她也不知道未來的路應該怎麼走。

而聞安臣此時這一問,讓她沒辦法不面對了。

她也不傻,心裡很清楚,知道自己能進州衙,能在刑房之中地位如此超然,沒有任何人敢騷擾,沒有任何人敢打自己的主意,完全是因爲聞安臣在自己背後站着。但萬一哪一天,聞安臣離開秦州了,不在這兒了,那自己現在的生活,將會完全變一個樣子。而自己,應該如何抉擇?

她想了想,忽然朝着聞安臣鄭重道:“你說你要離開秦州,是去別的地方當官嗎?”

聞安臣沉吟片刻,道:“應該是。”

“那不就

結了!”

趙長寧忽然又從剛纔的沉悶中跳了出來,整個人又變得活潑有趣雀躍了,她幾乎是跳着腳笑道:“聞安臣,你問我的這個問題太好回答了,你去哪兒當官我就跟着你去哪兒?反正你是去做官的,你既然去做官,自然在那兒說話就很有些分量了,大不了你去哪兒,便將我安插在哪兒的刑房就是,反正我是要破案子的。”

聞安臣聽得目瞪口呆,這丫頭的思路還真是迥異於常人,不過她這麼想倒也不能說錯。而且這麼一來,本來一個挺難回答的問題,卻是輕易就可以得出結論了。瞧着蹦蹦跳跳快樂得如同一個小松鼠的趙長寧,聞安臣嘴角也是露出一抹微笑,心中暗道:“好,既然你這麼喜歡破案,那我總歸要滿足你的這個要求,無論我去哪兒,都會在那裡給你撐起一片天來,讓你儘量開心的生活着!”

說話間,已經到了家。

遠遠的聞安臣就瞧見陳叔正自站在門口向這邊張望,臉色有些焦急,他頓時心中便是一跳,心中暗道只怕是有什麼事情發生了。陳叔瞧見他們三個,便趕緊快步走過來,他來到聞安臣身邊,低聲道:“大人,方纔趙純趙大官人過來了。”

趙長寧聽到趙純這兩個字,臉上微微有些不自然。

她後來也想明白了,當初自己變賣家產的時候,趙純這個老管家只怕是把自己給坑了一筆的,雖說她對那些銀錢並不在意,但任是誰都不願意自己被人欺騙,而且是被很親近的人欺騙。所以她心中也是很有些芥蒂地,回到秦州之後,趙純幾次通過聞安臣傳話,希望能跟這位原先的小主人見個面,吃個飯,敘敘舊,但都被趙長寧給婉拒了。趙純幾次三番要求邀請不成,心中也知道只怕趙長寧是想明白了一些東西,便乾脆也就不強求了。看這架勢,只怕兩人以後應該是老死不相往來。

這會兒一聽見趙純兩個字,她嘴角露出一抹苦笑,而後搖了搖頭,對聞安臣道:“你倆先說,我先回去了,還沒吃晚飯,餓得要命,只怕姐姐等我也等的着急了。”

她口中的姐姐,自然就是謝韶韻了。

“成,你先回去吧!”

聞安臣道。

而後他又對陳叔道:“先彆着急,咱慢慢說。”

兩人一邊往門口走,陳叔一邊把過程說了一遍。原來今日下午,趙純忽然過來了,問聞安臣在不在家,得知聞安臣不在家,他在門房呆了一會兒方纔離開,說若是聞安臣回來,請他去趙記大車行貨運分行一趟,有事相商。

聞安臣聽了,心中頓時咯噔一下,趕緊問陳叔道:“趙大官人來的時候神色是什麼樣子的?”

陳叔心思也是頗爲細膩,回憶了一番道:“趙大官人剛來的時候,臉上神情有些焦急,我清楚的記得,他在等您的時候,在門房裡跺了好幾次腳。臨走的時候還嘆了口氣。”

聞安臣一聽,心中就升起一股不妙的預感。趙純這個人,年歲也大了,經驗也極豐富,經歷的大風大浪很是不少,他素來是沉得住氣的。做什麼都是不慌不

忙,有條不紊。聞安臣跟他接觸了這麼久,幾乎還未曾見過他有這般焦急失措的時候。現下看來,應該是貨運分行那邊出事了,而且只怕出的還是大事。

聞安臣對陳叔道:“你回去告訴夫人,我還有事,晚上就不回來吃了。”

而後又對旁邊的陳季道:“陳季,備好馬車,咱們去貨運分行。”

聞安臣家中其實是由馬車的,只不過他家離着州衙不算很遠,所以平時多是安步當車。其實以他的身份,若是每日都坐馬車去,也有些扎眼,步行去州衙,反而會被人說是謙和。

不過這會兒趕時間,那就要坐馬車去了。陳季趕緊應了一聲,就要去準備馬車,陳叔也準備去告訴謝韶韻一聲,聞安臣忽然又把他叫住了,道:“陳叔,算了,算了,我還是先回去吃飯吧!吃完飯再說。”

又對陳季吩咐,不忙着準備馬車了。

聞安臣之所以要回去吃飯,是生怕自己這樣略顯焦急的離開,會引得謝韶韻心中不安,生怕她擔心。

他回了家中,果然正堂中飯菜已經擺放好了,謝韶韻和趙長寧兩人正在等他。謝韶韻柔聲道:“夫君,回來了?”

聞安臣笑笑:“回來了。”

他先回房換了衣服,而後便走出來,趙長寧問道:“發生什麼事了?”

聞安臣擺擺手,笑道:“沒什麼,小事一樁。”

他招呼兩人道:“來,吃飯,吃飯,可不能白瞎了夫人的手藝。”

聞安臣坐到位置上,伸筷子夾了一口糖酥魚,放在口中細細的嚼了片刻,而後便很是誇張的叫道:“嗯……,夫人的手藝當真是越來越好了,我瞧着,便是秦州城中最好的酒樓裡的廚子,也做不出這種飯菜。”

得他這般誇獎,謝韶韻很是受用,臉上露出一抹甜蜜的笑,嘴上卻是很不好意思的笑道:“夫君,你呀,淨瞎說,我哪裡能跟那些大廚相比?”

“我說比那些大廚好就是比那些大廚好。”

聞安臣嘿嘿笑道。

謝韶韻拿手中筷子輕輕敲了他手背一下:“趕緊吃吧,別說這麼多了,回來這麼晚,只怕都餓得慌了。”

說着連連往聞安臣碗中夾肉夾菜,一旁趙長寧看的很是眼紅,立刻伸手抓住謝韶韻的胳膊,撒嬌道:“姐姐,姐姐,你怎麼只給聞安臣一個人夾菜啊!我也忙活了一天,我也很累啊!我也要嘛,你也給我夾點兒!”

這一句話說出來,讓謝韶韻和聞安臣兩人都是哭笑不得。說來也是奇怪,趙長寧的脾氣其實是有點兒怪的,但她卻和謝韶韻相處的特別好,她一直管謝韶韻叫姐姐,而自從她跟聞安臣認識之後,無論聞安臣是典史還是刑房司吏,她都是直呼其名,也從來就不怕聞安臣生氣。

謝韶韻沒法子,只好又給她夾了幾筷子,她朝着趙長寧的眼神中充滿了溺愛,就像是看一個不懂事的小妹妹一樣。聞安臣狼吞虎嚥風捲殘雲的吃着,謝韶韻卻很少動筷子,只在旁邊笑吟吟的瞧着,臉上滿滿的都是甜蜜。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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