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凡淡淡道:“我也不瞞你,我不過是個新手,所以你說我沒有一點保護意識這一點都沒錯。就是因爲我的意識不到位,所以許家小姐三次在我的保護下身陷險境。作爲保鏢來說,在當事人出事後纔想辦法亡羊補牢,似乎談不上什麼盡心盡責吧!”葉凡說完這番話自己先暗暗叫好,這分析實在太專業了。看來自己已經快是一個合格的保鏢人才了。
謝明鈞倒也沒有強加反駁,也只是淡淡地道:“既然你是一個缺乏經驗缺乏意識的新人,許夕爲什麼會選中你呢?能不能請你說明一下?”
葉凡一笑道:“我是被選中的,選人的理由你似乎不應該問我。”
謝明鈞直盯着葉凡道:“葉凡同學,我覺得你的態度並不算是配合。”
葉凡道:“那你覺得怎麼樣的態度算是配合?”
沉默了片刻後,謝明鈞道:“葉凡同學,你已經看過我的身份。作爲一名特別調查員,顧名思義,在調查的過程中,我有可能會採用一些特別的手段。”
葉凡一付很有興趣的模樣問道:“不知道是什麼特別手段?”
“比方說……”謝明鈞歪着腦袋彷彿在想什麼,卻突然一伸胳膊朝葉凡擺在桌上的右臂扣來,嘴裡叫道:“咱們換個地方再說。”
葉凡居然沒有閃避,似乎只是將胳膊略微動了一動。謝明鈞一爪扣下,一聲驚叫隨即響起,竟是從他自己嘴裡發出。
謝明鈞的右手像被燙到一樣急速縮了回來,就這一路,鮮血瀟灑地灑了一桌。寒假期間的早餐攤生意雖不怎麼紅火,但總算是有幾個人的。這一幕瞧得幾人目瞪口呆,一個反應快地突然怪叫一聲:“打架了!”
立刻就有人跟着補充:“都見血了。”
“在哪裡?在哪裡?”稀稀拉拉的一點路人聞聲都飛奔過來,保持一定距離聚精會神地尋找起了目標。
早餐攤的老闆最是着急,戰戰兢兢地朝兩人走來。一瞅謝明鈞那身板就不像是個好說話的人,於是湊近了葉凡一些,帶着哭腔道:“兩位,我這裡是小本生意,你們能不能換個地方?”
葉凡紋絲不動,對老闆道:“老闆,你應該和這位大叔說。”
老闆只得轉過身對着謝明鈞道:“大叔,你們能不能換個地方。”
謝明鈞只顧得查看手上傷勢。由於自己反應迅速,傷口並不太深,但是相當長。鮮血不住地向外冒着,已經變成貨真價實的一隻血掌。聽得旁邊有人叫自己大叔,擡頭一瞅,是那已經差不多可以當自己爹的老闆。
葉凡在此時突然站起來,謝明鈞連忙後退一步,擺開了戰鬥的架勢。葉凡一笑道:“別緊張。”說完接着道:“我剛纔和你說的都是實情,我沒能保護好許先生,心裡也非常內疚。至於爲什麼會選中我,我也的確是不知道。至於你說我的態度不配合你……”葉凡說着從口袋掏出一個小本,寫下一串號碼後撕下放到桌上道:“這是我的手機號碼,我也非常希望儘快找到殺許先生的兇手,如果有什麼需要,你隨時可以找我;有什麼我可以幫忙的,我也一定不會推辭。”
葉凡說完已經準備轉身離開,謝明鈞愣了一下,連忙拾起桌上那張紙片叫道:“葉凡,等一下。”
葉凡回頭問道:“還有什麼事?”
謝明鈞一手牢牢按着受傷的傷口,快步走上前來,臉上掛着微笑道:“換個地方說吧!”
衆目睽睽之下,兩人並肩離去。圍觀的人羣連個所以然都沒看出來,甚覺掃興。忽然又有人反應過來,對着老闆叫道:“老闆,你上當了,這倆一定是沒錢吃飯,合夥演戲來蒙你的。”說着又有人坐到兩人坐過的地方,注視着一桌鮮血,嘖嘖稱奇道:“爲了一頓早飯,還真下血本啊!你看這血流的。”
剛纔戰戰兢兢的老闆此時高大威武,朗聲笑道:“你以爲我不知道嗎?我不過是想看看兩個小子還有什麼把戲,算他們還算識相,東西沒吃就趕快走了,否則我真給他們一人放兩升血出來……”
“老闆!”聲若洪鐘的一聲。老闆正講在興頭上,不耐煩地回了句:“幹什麼?”
回身一看,謝明鈞又已經鐵塔一般地站在自己跟前,頓時魂飛魄散,顫聲道:“大叔你有什麼事?”
謝明鈞伸手遞來五塊錢道:“剛纔錢忘了付了。”
老闆一愣,遲遲不敢伸手。謝明鈞急了:“拿着啊!還有,你比我大多了,怎麼叫我大叔?”
老闆顫巍巍地接過了這沾滿鮮血的五塊錢,誠惶誠恐地道:“不是大叔,是大俠,大俠。”
謝明鈞哭笑不得,也顧不上多說,轉身再度離去。
大早上還沒有什麼可供一坐的茶屋之類,兩人就近找了塊四下沒人的地方,葉凡問道:“還有什麼事?”
謝明鈞道:“既然你真心想幫忙,我想有些情況我也應該告訴你一下。”
葉凡道:“是什麼?”
謝明鈞道:“這次許夕遇害,我認爲不像媒體報道的那樣,是由商業糾紛引起。我調查了許夕這次收購的那家公司,並沒有查出什麼強有力的後臺和背景。而且人家也是正正經經的生意人,就你經歷的幾次對許妍的綁架,就不是他們這些人可以搞得出的。”
葉凡微微一笑道:“你判斷的不錯,這事我也這麼認爲,其實在許夕死前,他差點就要對我說出這事究竟有什麼隱情了,只可惜……”葉凡重重嘆了口氣。
謝明鈞眼睛一亮道:“他當時說了什麼?”
葉凡苦笑道:“只來及說出‘在我的身後’這麼幾個字。”
謝明鈞沉思道:“這意思像是說在他的身後還有一股力量啊!難道許夕被什麼人從幕後操縱着?”
葉凡嘆道:“這就不太清楚了。你應該知道,我們做保鏢只是負責老闆的人身安全,現在老闆不在了,對我來說一切就已經結束了,這些問題我去深究也沒有意義了。”
謝明鈞陪着葉凡一起嘆息。
片刻的沉默後,葉凡道:“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儘管找我。”
謝明鈞重重點了一下頭道:“其實許夕的事你不必太內疚,沒有任何人做事會百分之百成功的。”
葉凡笑笑道:“但是事情關係到自己,不是隨便說說就放得下的,總之,有要幫忙的一定找我。”
謝明鈞又鄭重點了下頭。葉凡低頭望着他的手道:“你手上的傷……”
“皮外傷,不挨事。”謝明鈞絲毫不以爲意。葉凡也隨即釋然道:“那好,我就先走了。”
謝明鈞一點頭道:“有需要我會找你。”
望着葉凡的背影漸行漸遠,謝明鈞掏出了手機,拔出了一個號碼。
“喂!清泠?是我!”
“還算順利,這小子我看是吃軟不吃硬的。”
“我試探了一下,知道得和咱們預想的差不多,也就知道許夕身後應該還有一股力量。”
“嗯,我看他不像是個多事的小子,只是在許夕的事上有些內疚,所以聽到我的來頭後就主動表示要幫忙。這小子果然是新入行的,想法比較天真。”
“怎麼樣,還有必要除掉他嗎?”
“身手?我只試了一下,應該不會太水,不過這小子好像有件挺厲害的傢伙。”
“什麼?葉家的人?我來之前怎麼沒告訴我?早知道我就多試他一下了,現在我已經不方便再和他正面交手了。”
“可是葉家的人什麼時候也做起保鏢來了?如果真是葉家的人,那可要考慮清楚了。”
“先放一放?也行,我也覺得這小子不會有什麼威脅。”
“行了,那就先這樣吧!”
謝明鈞說完掛了電話,四下瞧了瞧後,也快步離開了。
此時,方纔謝明鈞所站位置身側的一截樓牆後。葉凡一邊彎腰敲着腿一邊嘀咕道:“不枉費兜個大圈回來。老子也是受過高等教育的人,你真當是小孩子,說騙就騙啊!”
說着從牆後走出,望着謝明鈞消失的方向,比劃着中指道:“連我的氣息都感覺不到,還敢來試我的身手,靠!”
事情目前已經比較明顯,這謝明鈞是不是真的什麼特別調查員葉凡不敢下結論,但顯然是和除掉許夕的那夥勢力有關。而且應該是奉命特意來接觸自己試試口風的。多虧昨晚葉蘋的提醒,讓葉凡一發現有術者接近自己時就存了兩個心眼。果然,這傢伙在以爲一切順利的時候終於還是露出了馬腳。
得意忘形,這就叫得意忘形啊!葉凡一邊連連感慨,一邊得意忘形地繼續自己今天的計劃。
謝明鈞的突然出現並沒有讓葉凡最終改變自己的行程。初時他的確有過將謝明鈞擒下好好打聽打聽的想法。但回憶起那天自己面對一個小嘍羅級別的人物,連後備箱裡的許妍都問不出。顯然不只保鏢,自己在審訊方面也缺乏相當程度的專業知識,恐怕即使抓住了對方也未必能問出什麼。
但更重要的一點是,葉凡長期以來都是仗術欺人,真正與術者的對抗,到現在他只對欺負嚴冰信心十足。此刻面對虎背熊腰,人高馬大的謝明鈞,葉凡始終找不到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