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擾你們歡聚了。”木煬微笑着在星光下現出了身形。
經過一段時間的相處,翡翠學院的幾人已經對這個和藹的老頭產生了好感。雖然他的身份是暗黑神官,但現在……守着着孤零零的諾大神殿,總會讓人有些心酸的感覺。再加之他是木殤的弟弟,亦是木白衣的另外一個老師,所以,莫聞等人已經在心底將他視爲長輩了。
相互見禮之後,木煬拍了拍手,不一會功夫,迪斯馬斯克和另外兩位年輕的星戰士拿來了一張摺疊桌和數張小椅子,而杜鵑則小心翼翼的懷抱着一套茶具上來。
吩咐着幾個小輩坐下後,木煬將茶具在桌上放成一排,而後滴水不漏的將六杯茶水斟了個半滿。片刻後,他又極爲專注的將上面的浮末倒掉,最後才斟到七分滿並蓋上蓋子。
然而,就是這麼一倒騰,濃郁的茶香便飄滿了整個平臺。
木白衣嗅了嗅鼻子,轉臉對莫聞笑道,“你們真有面子,這可是老師珍藏的雲峰,即使是城主大人來了,也未必能夠喝上一杯。”
“雲峰?我怎麼沒聽過?”歐若蘭心自詡對茶藝有着相當的研究,畢竟……在過去的實屬年間,她都是被作爲一個公主乃至一個大國的王后而接受教導的。是以,她的學識比起莫聞這種土鱉不知道有多淵博。
但當歐若蘭心嗅到這香味的時候,她卻頗有些驚訝的道,“咦,還真不是我熟悉的任何一種茶葉呢。”
“哈哈,要是你們熟悉的話這茶也不會被老頭兒視爲寶貝啦。”又是一個雄渾爽朗的聲音從樓道傳來,因爲迴音而顯得有些甕聲甕氣。
“這傢伙,難道他鼻子這麼靈?”木煬笑罵着,倒是從側面取了一張小凳子放在自己身邊。想來是早就知道城主會來的。
果然,片刻後。城主大人也出現在天台上。原本還算寬敞的小天台這下倒有些擁擠起來。
“蘭心小姑娘,你可知這茶來自什麼地方嗎?”城主毫不客氣的將木煬自己面前地那一杯茶端着,嗅了嗅後又放下,“還得等兩分鐘才能喝出最美的味道。”
“不知道。”歐若蘭心笑吟吟的看着城主,很是誠懇的點頭。
“喏,上面。”城主舉手,指向高高的山巔。“在整個大陸。就只有這山巔有兩棵茶樹能摘下這雲峰來。”
“兩棵?乖乖……”歐若蘭心吐吐舌頭,“光是香味便足夠躋身特等茶葉之列了,如果真只有兩棵茶樹才產的話,恐怕這比黃金還貴重了。”
“知道這麼貴重你還每天都來騙喝?”木煬瞪了城主一眼。卻看不出任何的惱怒。
在這個有十來萬人地島嶼上,城主是所有居民的領導,代表着島嶼的最高政治權威。而木煬則是暗黑神殿的神官,代表着島嶼地最高武力權威。兩個站在這個小小世界巔峰的存在並沒有因爲各自的位置而有絲毫的間歇,事實上。自木煬十五歲來到島嶼之後,他便和同是少年的城主建立起了堅定地友誼。
沏茶的時間到了之後,一揭開杯蓋,撲鼻的濃郁香味讓莫聞陶醉不已,輕輕的抿一口後,那透徹心扉的香味更是讓他捨不得放下了。
七個人就這樣品着比黃金還貴的茶水,由城主起頭,聊着島上的風土人情,聊着夜色,聊着木煬剛剛上島時候的趣事。當然。在木煬發動反擊後兩個老頭又將話題轉移到了莫聞和歐若蘭心身上。開始打趣起這對金童玉女來。
不知不覺中,時間已經臨近午夜。但天台上的人依然毫無睡意,或者說……都在等着什麼。
茶水已經換了一次又一次,甚至杜鵑還拿了一些點心上來。莫聞見狀打趣說,要是能在上面生一堆火,他保證能烤出一頓美味來。
“你們有什麼打算?”
茶水換到第三次的時候,木煬先是回絕了城主地挑釁。接着不經意地轉過頭。對莫聞笑問道。
正端起杯子的莫聞動作一下子就僵硬了。
來了……終於來了。
莫聞自踏上前來天堂島的船開始,便沒有過能一走了之的打算。特別是當他確認校長和老瘸子也參合在其中之後。更是連耍賴的念頭都打消了——既然有老瘸子參合着,他耍賴也沒用……
“不知道。”莫聞放下茶杯正色道,眸子如同夜空的星辰。
一旁的城主打趣道:“這倒是蠻標準地回答。”
“在人生地某些階段,我們總會遇到或這樣,或那樣的抉擇。譬如我,當我得知自己是暗黑雙子座地時候,我便痛苦的選擇了來到天堂島。”木煬轉過身,正對着莫聞,輕輕的旋轉着茶杯。
“你們也一樣。”
莫聞苦笑:“但……這個選擇實在有些太過於……讓人無法升起勇氣。”說着,他回望了艾沙和修羅一眼,發現他們都沉默着。
坐在這天台上的人都不是傻子,那副萬年的畫卷已經說明了
“嗯,如果你立刻就有勇氣的話,我倒是會很懷疑。”木煬笑笑,揭開茶杯爲自己滿上開水,吹了吹後小抿了一口將杯子放下,“畢竟,你們接下來將要面對的是大神宮。是一座壓在所有星戰士心中的大山,是一個聖殿。”
這時,修羅插話了:“倒也未必。”
“哦?”木煬將臉轉過,看着修羅等待下文。不料修羅卻緊緊閉上了嘴巴。
坐在修羅身旁的艾沙抿嘴笑了:“副團長的意思是,他,我們,並沒有將大神宮當成聖殿。”
“如果當成的話,他們也不會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戰大神宮的權威了。”歐若蘭心笑着補充。
“呵呵,你們那只是以小輩的姿態小小的反抗着一個家長的權威。”木煬毫不爲然的笑了笑:“但是現在……你們還會以這種心態去面對大神宮麼?”
衆人沉默。莫聞輕輕的嘆了口氣。
木殤說得對,和大神宮吵可以,打大神宮來的人也可以,甚至幹掉大神宮的星戰士乃至上古星戰士……也可以!畢竟,莫聞他們同樣是星戰士,並且是這個大陸上最爲優秀的少年星戰士!假以時日,入主大神宮並不是什麼空想。畢竟,大神宮還從來沒有對任何一個星戰士處以極刑——即使是對暗黑星戰士,對棄星戰士,大神宮也只是採取廢除星域的方法來進行懲戒。
但這前提,是莫聞他們的身份依然是星戰士。
一旦莫聞他們選擇了另外一條道路……沒有人願意面對大神宮無休止的追捕和獵殺。但是,莫聞堅信,老瘸子和校長這麼做自然有他的道理。莫聞也想知道,到底瘸子大叔將他一步步的推到這裡來是什麼意思。
莫聞擡頭,“前輩,我需要知道,以我們的現在這樣微薄的力量,到底能夠做些什麼。”
“要顛覆一些事情,或者說要光復一些事情,並不是朝夕之間便可以完成的。”木煬再次把玩着茶杯,臉上似笑非笑道。
莫聞再一次陷入了沉默。
是的,如果真的要光復光照會……又豈是自己這幾個人在幾年內就能夠完成的呢?想到此,莫聞緩緩轉頭,望向木白衣,望向修羅,望向艾沙,望向歐若蘭
每個人也回望着他。每個人的表情也都不一。
木白衣臉上同樣升起木煬的那種似笑非笑,而修羅則只是看了他一眼後閉上了眼睛,艾沙則聳聳肩,一副你要如何,我便如何的表情。
歐若蘭心更乾脆,對莫聞眨了眨眼,露出了極爲俏皮的笑臉。
心中的石頭總算放下了一半。雖然莫聞知道,只要自己答應,這些人總會跟着自己,做出同樣的決定,但他卻實在無法代替這些人做任何決定。他甚至已經打定注意,只要有一個人露出一絲的猶豫,他便會跟着猶豫並拒絕——即使這事情有老瘸子在參合着!
深吸了一口氣,莫聞停止了胸口。
木煬看着莫聞的表現,眼睛微微的眯起了。接着,他從懷裡取出了一張羊皮紙。
“這是你老師的留給你的信,他說,只有你選擇了和他同樣的道路,你才能夠看到這封信。”木煬笑了笑,閉上了眼睛,“同樣,他也沒有資格決定你想要走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