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人類無比浩瀚的歷史長河中,每一次驚濤駭浪的前奏,都只是一些看起來漫不經心的小水花。
再怎麼精彩絕倫的故事,都比不上史書上所記載的悠悠歲月。
而那些看起來無比驚心動魄的歷史拐點,往往都是由一件又一件的意外所堆砌而成的。
洛川之所以會來參加觀星大會,完全是源自於他的一時興起。
與白羽的相遇更是一場純粹的意外。
至於這場意外終將對整個大梁帝國,甚至於全人類的未來起到何等深遠的影響,就不是現在的洛川所能預知到的了。
但有一點卻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在經過這三番兩次的耽擱之後,洛川已經無法準時趕回觀星樓了。
此時的觀星樓外,已經人潮洶涌,來自大梁九州,數十個修行勢力,上百名聚星境強者,齊聚一堂,只等着日正當頭的那一刻。
這些人便是現如今的大梁帝國,最中堅的修行力量。
他們當中的任何一個,都有開宗立派的資格,哪怕委身於豪門世家,也至少是一方長老,甚至太上長老的存在。
大梁很大,九州疆域也很遼闊,但真正跨進了聚星境這一層次的強者,往往都是盛名在外之輩,哪怕彼此從未照過面,也至少相互聽說過對方的名號。
即便是如同北蟬、衛塵這等小輩也不例外。
其中互相熟識,交情匪淺之輩不少,彼此仇視,身懷大恨之人也同樣存在。
但在這一刻,卻沒有人攀交情,也沒有人尋仇,而是極爲默契地保持了肅靜,彷彿一支訓練有素的軍隊。
因爲在人羣的最前方,有五道身影正背對着觀星樓,看着他們。
九煙門掌門顏天羽、天辰書院大師兄程軒轅,以及皓月山莊的太上長老柯濤,赫然在列。
如果換一個場合,換一個時間,他們當中的任何一位都必將成爲場中最引人矚目的那顆星。
但今天不是。
因爲在他們的中間,還有兩位大梁真正的大人物,出現在了衆生之前。
站在五人正當中的那位中年男子,穿着並不顯華貴,只是看似隨意地批了一件湛藍色的星袍,頭上插着一支烏釵,手持一卷金冊,看起來就像是一位飽讀詩書的大才子。
但他腳下輕輕盪開的青色星紋,卻給在場的所有人帶來了一種前所未有的壓迫感!
今日在觀星大會上,他便是唯一的主宰,哪怕是身邊那位身着甲冑的高大男子也不可忤逆!
因爲除開修爲的恐怖之外,他的身份也是貴不可言。
因爲他是星殿十三司,聖星司司主,範燁!
觀星大會由星殿發起,聖星司主辦,所以這位聖星司司主的到場並不令人意外,但即便早就知道了這一切,當在場的這些聚星境強者擡頭看去的時候,眼中也仍舊會不由自主地流露出狂熱的崇拜之意。
畢竟,那可是啓星境強者!
傳說中距離永恆只有一步之遙的存在!
然而,讓人更加震撼的是,範燁並不是今日到場的唯一一位啓星境強者。
他左手邊那位身着暗金甲冑,揹負一把血色巨劍,目若雷霆,靜若山嶽的男子,同樣也是啓星境!
而且從某種角度上來說,此人比範燁更可怕!
或者引用範燁對此人的評價,便是“論修爲,徐君不如我,但論殺人,我不如徐君。”
是的,此人便是鎮守大梁邊陲數十載,歷經成百上千此生死搏殺,被樑帝授予無上功勳的,神威軍主帥,徐悲!
誠然,徐悲作爲神威軍的靈魂人物,身負保家衛國之重任,哪怕觀星大會的舉辦地點就在汴州,他也並不是每一次都會現身的,所以今日他的到來,對於在場的所有聚星境強者而言,都是一個天大的驚喜。
只有很少的人會去思考,徐悲將軍今日爲何會來。
比如廖曇。
所以此時他的目光並沒有集中在範燁或者徐悲的身上,而是目光幽然地看着不遠處的一座二層竹樓。
竹樓的存在並不隱秘,只不過其外始終圍繞着一層氤氳的水霧,讓人看不真切,如果不仔細觀察的話,甚至會以爲那竹樓與四周稀疏的林木是一體的。
當然,今日到場的修行者都有着聚星境之上的修爲,如此簡單的幻陣根本瞞不過他們。
但也正因爲簡單,所以反倒沒有人刻意去窺探。
與其說竹樓四周的幻陣是爲了阻隔他人的視線,倒不如說是警告的意味更重一些。
畢竟在那竹樓之前,還零星地站着一些人,眼觀鼻,鼻觀心,便如同是這世上最忠心耿耿的護衛。
這些人並非來自於同一方修行勢力,但稍微有點眼界之人都能認出,他們身後所代表的是什麼。
比如說那個與範燁穿着幾乎一模一樣湛藍色星袍的,便是聖星司的人。
再比如那個殺氣凜然,身負重甲精盔的,一看就是神威軍的將士。
甚至還有人認出了來自禁軍和暗衛的人!
最可怕的,則是一個看起來邋里邋遢,此刻正懶洋洋坐在樹腳的一個老頭兒。
從他身上所穿的服飾標識來看,那分明就是來自瞻星臺的老神棍!
除此之外,還有來自樑王摘星樓的高手,太子驚鴻坊的琴姬,以及一些一看就不是大梁國人的神秘強者遊弋在竹樓的周圍,似在警戒,又似在監視着什麼。
由此可見,有資格進入那竹樓觀禮之人,絕非等閒!
在場這些聚星境強者無不是人精中的人精,既然知道今年的觀星大會有大人物到場,又哪裡還敢上前驚擾?
相反,不少人都已經在心中想着,等到了待會兒觀星大會正式開始的時候,一定要全力以赴,毫無保留,若是真的得到一方大統的青睞,依靠對方所提供的修行資源,破境碎星的希望豈不是又增了一分?
廖曇看着那座竹樓,當然不是爲了獲得某位大人物的招攬,事實上,他早就知道了今天竹樓裡面的人是哪些。
因爲樑王殿下就在裡面。
除了樑王之外,大唐魁星閣的人也來了,祁山也派了一位弟子來參禮。
而在所有人當中,廖曇最爲關注的,則是一個看起來只有八九歲,脣紅齒白,生的一副瓷娃娃臉的小童。
據說,那小童便是天機殿那位的親傳弟子!
星隕大陸三大傳承之地中,便只有秋鳴寺沒有來人,但也託那位小童帶來了一封信函。
只是此時的廖曇哪裡會想到,那個被他無比重視的小童,正在遭受着一場非人的“蹂躪”……
“小弟弟,你怎麼長得這麼可愛呀,快告訴姐姐,你叫什麼?”
一雙精緻的小手此時正不斷捏着小童那肉呼呼的臉頰,一個看起來比小童年紀大不了多少的小女孩兒正瞪着一雙大眼睛,好奇地看着他。
小童的臉都快被捏變形了,卻偏偏躲不過小女孩兒的魔爪,看起來一副可憐巴巴的模樣,彷彿隨時都會哭出來。
“我叫豆豆……”
終於,小童屈服於女孩兒的淫威之下,只能小心翼翼地道出了自己的名字。
“哇,連名字都這麼可愛,姐姐我叫夏馨月,你可得好好記住哦。”
“馨……馨月姐……”
豆豆一臉無辜地看着夏馨月,連連開口道:“我,我還有急事要辦呢,要不,馨月姐先去找別人玩兒吧。”
夏馨月一邊揉着豆豆的小臉,一邊搖着頭道:“那邊那羣人,要麼就是不會說話的冰坨子,要麼就是狡猾的老狐狸,還有一個看起來就可怕的怪人,我纔不跟他們玩兒呢,哎,要是洛川能在這裡陪我就好了……”
聞言,豆豆不禁一愣,臉上的可憐樣也消失了,問道:“馨月姐認識洛川?”
夏馨月豪氣干雲地一點頭:“那可是我偶像!”
豆豆眼珠子轉了轉,就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趕緊說道:“既然這樣,那馨月姐怎麼不去找他玩兒呀?青州的那羣人不就在那邊嗎?”
不提這個還好,一提到這個,夏馨月頓時像一隻鬥敗的公雞一般,癟着嘴道:“我剛來的時候就去找過啦,還聽說了洛川這一路來的各種創舉,可惜,他們家大師兄說,就在我去找他之前,那傢伙不知道因爲什麼事突然離開了,我等了老半天也沒見他回來……”
豆豆頓時瞪大了眼睛道:“中途離開了?那他什麼時候回來?”
夏馨月沒好氣地捏了捏豆豆的鼻子,開口道:“我要知道就好了,這次好不容易讓姥姥放我出來,卻沒想到不但錯過了洛川的大發神威,到現在連人都沒見到……”
或許是被捏得疼了,豆豆連連後退了兩步,這才揉着鼻子安慰道:“馨月姐不用擔心,那洛川既然來了觀星大會,不管中途發生什麼意外,他都肯定會參加的,沒準兒等會兒觀星大會正式開始,他就自動出現了。”
夏馨月一揚下巴:“我纔不擔心他呢,洛川可是我偶像,哪有什麼事兒能難得住他?”
頓了頓,夏馨月又笑眯眯地靠近了豆豆,問道:“對了,你剛纔不是說有什麼急事要辦嗎?姐姐陪你去好不好?”
聞言,豆豆不禁把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連連道:“啊……不用了,不用了……我……”
話音未落,還不等豆豆編個理由出來,便聽得一聲鐘鳴響徹九霄。
觀星大會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