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藥師的一聲“滾”,令洛川眼中寒芒輕閃。
但他並沒有就此動怒,而是規規矩矩地行了一禮,輕聲道:“弟子洛川,見過孫藥師。”
可惜的是,孫藥師對於洛川的態度並不領情,而是直接揮了揮手,就如同是在趕蒼蠅一般,厲聲喝道:“老夫沒興趣知道你是誰,趕緊從老夫眼前消失,不然就別怪老夫不念同門情分,將你二人煉成藥傀!”
孫藥師話音落下,便立刻又從旁邊的幾間煉藥房內走出了幾位藥師,面面相覷地聚了過來。
看來應該是之前這麼大的動靜,把所有煉藥房內的人都給驚動了。
見到此情此景,即便沒人解釋,也都明白了事由。
“那是哪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竟敢把老孫頭兒的煉藥房給佔了?”
“看着面生,可能是剛進來的記名弟子吧……”
“真是沒規沒矩的,要我說,以後再遇到這種情況,就應該上報宗門,將這些蠢貨給逐下山去!”
謝長京聽着衆藥師的一言一語,頭頂上已是冷汗淋漓。
他怎麼也沒想到,這些人連孔管事被殺都懶得過問,真正觸及到他們利益的時候,竟然會表現得如此團結。
看這陣勢,恐怕洛川就算掏出堂座親令也不管用了啊!
想到這裡,謝長京趕緊從地上爬了起來,連嘴角的血漬都來不及去擦,便來到洛川身前,低聲道:“洛師兄,咱們還是先出去吧,之後再選一間沒人的煉藥房……”
謝長京話還沒說完,便見洛川一揚手臂,止住了他的話頭。
“孫藥師,這百草堂是凌劍宗的百草堂,這煉藥房也是凌劍宗的煉藥房,門規上可是說得清清楚楚,但凡有想要修習藥道之弟子,均可在這煉藥房中煉藥,敢問,是誰有這麼大的膽子,把這煉藥房變成你個人專屬的了?”
洛川一席話聲音並不大,卻無比清晰地傳進了每個人的耳中,立刻讓衆人爲之一愣。
“喲,這小子還挺硬氣的,這下可有好戲看了……”
“嘖嘖,當真是不知者無畏啊,老孫頭兒脾氣可不好,看來咱們煉藥房又要多兩具藥傀嘍。”
其他人臉上寫着戲謔,還能若無其事地調侃,而孫藥師則因爲洛川的這番話,臉色已經沉得彷彿能滴下水來。
“小子牙尖嘴利!老夫今日就代你家長輩教訓教訓你!”
說着,那孫藥師袖袍一揚,帶着一抹赤紅色的星輝,直接就向着洛川的面門拍去。
謝長京沒想到,對方一言不合之下,竟然真的敢動手,當即腳下一軟,眼中更露着無比的恐懼。
就在此時,謝長京突然感覺自己的身體從空中飄了起來,向後挪了一丈有餘,原來是洛川用手拽着他的領口,將他拎到了自己身後。
“不過降星四重境的修爲,也敢在洛某這裡放肆!”
言罷,洛川青色長袍狠厲一蕩,他同樣伸出了一隻手,如清風拂面,準確而輕盈地迎向了孫藥師的袖袍。
這是凌劍宗的基礎戰技之一,浮游掌!
關於基礎戰技的運用,早在外門招考的時候,洛川就爲所有記名弟子上了一課,只要運用得當,絕對不輸於普通的降星級功法!
比如此時孫藥師與洛川的這一記對掌,只是一個照面下,便高下立判。
只見孫藥師的錦緞袖袍剛一接觸到洛川的掌風,便直接被撕裂成了碎布,就像是一個剛剛盛開的喇叭花,爭先恐後地向後裂開,露出了孫藥師那雙有些乾枯的手掌。
然後,一道舉重若輕的力量落在了孫藥師的五指之上,立刻將其盡數向後恐怖地彎折而去。
“啪。”
一聲輕響,孫藥師的右手五指全部折斷。
“嘭!”
一道重響,孫藥師整個人倒飛出去,狠狠地撞在了煉藥房外的石壁上,激起陣陣塵煙。
然後洛川慢條斯理地收回了手臂,居高臨下地看着孫藥師,雖然一句話也沒有說,但那道冰冷的目光,卻彷彿來自地獄。
“你……”孫藥師剛說出一個字,便自口中噴出了大片的鮮血,然後劇烈的痛楚這才襲上他的腦中。
於是接下來,便是一聲無比悽慘的嚎叫。
“啊!”
這一切發生得太快了,快到圍觀的那一堆藥師竟然一個都沒反應過來,更沒有人上前爲孫藥師治傷送藥。
要知道,這原本纔是他們的本行。
足足隔了差不多十息時間,才終於有人回過神來,卻是沒有去管那孫藥師,而是指着洛川的鼻子罵道:“你小子大膽!你可知道這裡是什麼地方!你可知道他是誰!你竟敢……竟敢……”
此言一出,衆人紛紛被驚醒過來,全都無比警惕地看着洛川,甚至有些已經迫不及待地釋放出了星海內的力量,看着洛川就像是看着一個瘋子。
面對千夫所指,洛川卻只是淡淡一笑。
“我當然知道這裡是什麼地方,也知道他是誰,難道你們是在與我比身份嗎?好,那麼還請諸位看好了……”
說完,洛川從懷中掏出了一塊小小的令牌。
“我乃凌劍宗新晉外門弟子,有青袍再身,但凡洗星之下者,皆需對我禮讓三分!我手持百草堂堂座親令,堂內一切人、事、物,均聽我調配,當然也包括這小小的煉藥房,以及,你們!”
聞言,衆人這纔看清洛川身上所穿的服飾,以及他手中令牌上那個小小的“草”字,頓時全都愣住了。
但洛川的聲音還沒有停止,他隨即將目光落在了那幾個渾身上下沐浴着紅色星輝的藥師身上。
“若你們還想與我比比修爲,那洛某也自當奉陪!我可以毫不遮掩地告訴各位,我位及降星五重,而且不是你們那種靠丹藥堆出來的降星!先前的那一掌,只是一個警告,若有不服者,儘可一試!”
話音落下,那幾個本來還躍躍欲試的藥師也趕緊收斂了星力,不自覺地向後退了兩步。
見狀,洛川也不爲難他們,而是慢步來到了孫藥師的跟前。
“論身份,論修爲,我都比你要高,原本尊你藥師身份,不想與你衝突,更以門規相勸,卻不曾想,你竟一再相逼,最後一式水雲袖更是歹毒至極,哪裡還有半分的醫者仁心!今日我廢你一手,你可服氣!”
孫藥師不答話,嘴邊還淌着鮮血,只是看着洛川的目光非但沒有半點服軟之意,反而滿是怨毒。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旁邊有一位藥師突然開口了。
“這裡是百草堂!是研習丹藥之術的地方!你這黃口小兒,與我等比修爲,比身份地位,有什麼可值得驕傲的地方?有本事,你與我們比藥道!”
聞言,孫藥師立刻眼中精光畢露,沉聲道:“不錯!這煉藥房是用來煉藥的地方,你連藥理都不知,有什麼資格佔用此地!你若要老夫服氣,除非你在藥道上的造詣勝過老夫!”
洛川頓時笑了。
“當真是樹不要皮必死無疑,人不要臉天下無敵。先前你要以修爲欺我,我便跟你比修爲,你們想用身份壓我,我便跟你們講身份,怎麼,現在又要比藥道了?”
此言一出,一衆藥師都不自覺地感到有些臉紅,但話都說到這個份兒上了,總不能真的在這煉藥房讓一個外人給打了臉。
當即有人沉聲道:“你就說你敢不敢比吧!”
洛川冷眼掃了掃衆人,知道若今日這事處理不好,日後對於他煉製解藥肯定有很大的阻礙,當即點了點頭。
“真要比也可以,不過洛某今日只是第一次煉藥,要說經驗和熟練程度,必然是比不過你們的,但若只比草藥理論……”
話說到這裡,立刻有人搶着說道:“那就只比草藥理論!”
衆人也紛紛出言附和,好像是生怕洛川會反悔似的。
那孫藥師也當真是狠人一個,雖然被洛川折斷了五指,這會兒也硬是忍痛從地上爬了起來,對洛川沉聲道:“就比草藥理論!”
於是洛川臉上的笑容更盛了三分,寒聲道:“既然如此,那醜話說在前頭,若這位孫藥師連草藥理論都輸了,到時候可別再有人說要比其他,洛某的耐性也是有限的!”
孫藥師猛地一點頭:“若我輸了,老夫向你低頭認錯,以後這間煉藥房就是你的了!”
洛川搖搖頭:“這不夠……”說着,他擡手指向身後的謝長京,開口道:“我還要你向我這位師弟道歉。”
聞言,衆人盡皆譁然。
畢竟若孫藥師真的不幸輸了,那是他技不如人,而且洛川身爲外門弟子,着宗門青袍,執堂座親令,真向他認個錯也沒什麼。
但謝長京可是個連降星都不曾有的記名弟子!
讓孫藥師向這麼一個平時他看都懶得看一眼的凡人認錯,當真是比殺了他還難受。
可孫藥師顯然並不認爲自己會輸,所以他咬了咬牙,還是答應了下來:“好!”
洛川這才滿意地笑道:“那好,如果我輸了,那麼日後就絕不再踏入此間煉藥房半步,並且日後再見孫藥師,一定繞着道走,從此敬你如敬神佛!”
孫藥師冷笑着道:“這也不夠!我還要你自斷一臂!”
不遠處的謝長京滿目驚懼,正想要開口阻止洛川,卻聽到了一聲輕描淡寫的笑言。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