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瀾纔剛剛站穩,重物已經落下來。
地動山搖。
整個飲食一條街,瞬間卻揚起無數灰塵,更是撲了曲瀾一臉。
但素來有潔癖的曲瀾,沒有急着拍打身上的灰塵,而是大步上前,蹲下來。
伸出長臂,指尖輕輕觸摸着墜下的重物。
最後停在“瀾”字上,久久不動。
沒想到,她居然說真的,要把愛瀾公司給撤了……
她又想逃走了嗎?
這一回,她真心不想接受他了嗎?
曲瀾眸子澀澀的,凝着地上的“愛瀾設計有限公司”八個嶄新的大字,只想把它們再掛上去。
“媽咪,爸比好像有點傷心哎!”陶淘老成的聲音傳來。
陶寶怔怔地看着曲瀾。
她似乎糾結了好一會,才怯怯地瞅了瞅媽咪。
媽咪靜靜地着着,也在看着那個嶄新的廣告牌,好像走神了。
陶寶最後握了握拳頭,自作主張地跑到曲瀾面前,握住曲瀾的手,奶聲奶氣地指着廣告牌:“叔叔,你如果喜歡這個東西,就送給你好啦!媽咪說了,男兒流血不流淚,哥哥都不哭的。你可千萬不能掉眼淚,人家會以爲我們人多欺負你呢!乖,就這麼說定了。”
“陶寶——”陶夭夭總算回過神來,吼着小丫頭。
真不錯,這毛丫頭悄沒聲息的,就把她的廣告牌,大大方方給送曲瀾了。
她能理解爲,這叫父女情深麼?
曲瀾先是一愕,接着笑了。他緊緊摟住陶寶,二話不說,硬摟着陶寶麼麼噠:“謝謝寶貝兒。”
然後,他含笑起身,凝着牙咬咬的陶夭夭:“謝謝我們女兒的禮物。”
“我沒同意。”陶夭夭磨牙地瞅着陶寶,不看曲瀾。
還我們的女兒呢?
這麼親暱。
哼!
還有陶寶這丫頭,動不動“就這麼說定了”,她陶家都由陶寶做主了。
曲瀾似乎沒聽到陶夭夭的話,朝拆招牌的工人一喊:“各位辛苦了。後面就不用管了。多少工錢,我給。”
“已經給了錢。”有工作說。
陶夭夭瞪着曲瀾:“要把招牌搬走才行……”
“就這樣,可以了。”曲瀾點點頭,“你們現在回家。”
然後,曲瀾拿出手機,撥出去:“路遙,幫忙聯繫保安部的王經理,派幾個有力氣的保安過來……”
他掛掉電話,含笑凝着陶夭夭。
他略一彎腰,握住陶寶軟軟的小手,指着屋子裡面:“這裡灰塵大,寶貝兒進去躲躲。”
陶夭夭歪着腦袋,默默地看着曲瀾親暱地拉着陶寶。
她咬了咬牙,又看了看躺在地上的大招牌,轉身朝屋子裡走去。
曲瀾大步跟了進來。
關曉蓉靜靜地看着,沒有出聲。只是悄悄走出去,將陶淘牽進來,有一搭沒一搭地和陶淘說話。
曲瀾走到大廳正中坐下,將陶寶摟進懷裡。然後,靜靜地凝着陶夭夭。
“夭夭,你又對我說謊。”他輕輕地說,似乎害怕嚇跑她似的。
陶夭夭瞅着天花板:“對呀,我說謊了。”
說着,她心裡卻不由自主澀澀的。
想當年,如果不是她說謊,曲瀾如今能在恆天國際坐得如此安穩,翻手爲雲,覆手爲雨麼……
好吧,她昨晚說謊,是因爲想逃開他。
她也確實逃開他了,把他一個人留在澳大利亞。
只是他動作真靈敏,居然就比她晚上一點,就已經回了C城。
“丹尼爾呢?”曲瀾輕聲問。
本來心平氣和,一聽這話,陶夭夭立即擰眉瞪着曲瀾:“你既然覺得我和丹尼爾有戲,又何必追着不放?你回去找你的白彎彎好了……”
“夭夭。”曲瀾輕輕打斷陶夭夭,緊緊凝着她,“我們之間,不會再有白彎彎。”
陶夭夭低頭不語。
曲瀾語氣更柔軟幾分:“夭夭,乖,帶孩子們回我們的別墅。今晚,我們好好談談。從三年前,到現在。我們敞開心懷,好好談談。”
“我不……”陶夭夭的聲音,卡住了。
她緩緩皺眉,瞪着門口亭亭玉立的白彎彎。
即使心有不平,即使覺得不能這能就無視曲瀾和白彎彎訂婚,即使覺得心理委屈,讓陶夭夭心情起伏,不想面對曲瀾。
可一看到白彎彎,陶夭夭立即不由自主地挺了挺背脊。
“曲先生終於回來了。”白彎彎含笑進來,優雅中透着溫婉,“我是特意來請曲先生一起去皇城吃飯。”
曲瀾尚未說話,陶夭夭忽然笑了。
她一把抱過關曉蓉手中的陶淘,綻開淺淺的溫柔,朝曲瀾一笑:“不是說去別墅談談麼?走吧!”
然後,她放下陶淘,牽着陶淘的小手,向外面走去。
曲瀾放下陶寶,緩緩起身,凝着白彎彎:“白小姐秀外慧中,對我夫妻子女團聚一事,一定會給予祝福。謝謝白小姐的祝福。也希望白小姐找到自己的幸福。”
說完,他牽着陶寶,向外走去。
門外,已經有幾個保安過來,停在招牌前。
曲瀾走近幾步,對着保安隊長說了幾句,然後帶着陶寶坐進蘭博基尼。
蘭博基尼絕塵而去。
陶夭夭輕輕鬆了口氣。
看在曲瀾如此俐落地打發白彎彎,她就和曲瀾談一次好了。
半個小時後,蘭博基尼進了別墅。
四人下車,來到客廳,裡面居然已經擺好飯菜。
那裡面的傭人保姆,赫然沒了那天招待陶夭夭的那一個。
只一眼,陶夭夭心裡莫名其妙地舒服了些。
這些熟悉的人,正是三年前曲瀾請在別墅幫忙的那些人。
曲瀾說那天她被軟禁的事,全是曲長柏一手安排,看來是真的。看來,她真的冤枉他了……
“好餓。”陶寶眼睛發光地看着滿漢全席。
色香味俱全喲!
凝着陶寶發光的小臉,曲瀾緩緩綻開寵溺的笑容。
三年來,這是第一次,他們一家四口,坐在自己家裡吃飯。
曲瀾眸子溫熱,怔怔地看着陶夭夭母子三人。
好一會,他才朝所有傭人揮揮手。
“曲先生,我們都走了。”王阿姨笑眯眯地,“放心,我們誰也不會打擾曲先生一家子。”
說完,王阿姨招呼着所有傭人,向外面走去。
整個別墅裡,只剩下曲瀾一家。
陶夭夭默默低了頭。
這個畫面,她足足想了三年……
正想着,只覺曲瀾的大手,悄悄從桌底下伸過來,緩緩地握住她的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