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遠點兒,不要在這裡礙眼。”刀疤男看她怯弱的模樣心裡就煩,他昂首走到書架旁的沙發坐下,從茶几的抽屜裡取出了一把刻刀和一塊木頭。垂頭開始刻起來,完全把顏晴當空氣了。
“那個……大叔。”顏晴弱弱的喊了一句。刀疤男身上戾氣太重了,跟地雷似的,不知道怎麼就踩到他的痛腳,然後爆炸。
刀疤男雕刻的動作停了下來,眼珠兇狠的瞪着的顏晴。其實根本就不是人家的眼神太兇狠了,而是他生了一張那樣的臉。
“老子才二十七歲。”他粗獷的聲音裡全是不滿。
“哦哦。”顏晴傻傻的點點頭,然後瞪大眼珠盯着他。
二十七歲……這是二十七的樣子?怎麼跟三四十歲的大叔一樣。
“老子長得成熟,不行啊!”
又被那雙虎眼一瞪,顏晴訕訕一笑,換了稱呼,“大哥。”
刀疤男聽她這麼叫,倒是沒有再瞪她。專心致志的刻他的木雕。
“大哥,我想去看看我哥哥。”顏晴擔心着莫衍。
刀疤男皺了皺眉,還讓不讓他好好雕刻了,“睡覺!”
顏晴一驚,一個男人對着一個女人吼睡覺,叫人心慌。
她悄悄往後退,怕刀疤男獸性大發對她做出一些難以控制的事情。
“大哥,您忙,我自己去看看。”她轉身,望了外面那一羣看似滿嘴笑臉,其實陰險的男人們。
刀疤男忽然起身,大步走到顏晴身後,揪着她的後衣領就往房間的牀上丟,真是簡單粗暴到了極點。
顏晴吃痛的叫了一聲,翻身想要爬起來。
男人如雷般的聲音從頭頂上傳來:“你給我安安分分的待在這個房間裡,這裡是最安全的地方,你不想活了,就滾出去吧。”
這位仁兄對女人根本不懂什麼是溫柔,然而他雕刻的居然是個女人。
靠着涼椅睡覺的女人、站着望天的女人、眺望遠方的女人、穿着禮服的女人……各種姿態,各種神情,好像那個女人就在眼前。
顏晴打住了去探望莫衍的心思,長着嘴,有點兒傻氣的看着刀疤男。
“你的哥哥在這船上比你安全幾百倍,他們還不會飢不擇食。”刀疤男丟下這麼一句話,回到了座位上去。
顏晴:“……”
額頭順便滑下來三道黑線。雖然不明白爲什麼莫衍比她安全幾百輩,但聽刀疤男的話總有點兒違和感。
顏晴躺在了牀上了,她其實還是有點兒相信刀疤男了,至少他願意船上庇護她。
神經鬆了下來,對於沒有記憶的人來說,未來是未知的,過去也是未知的。沒有前路,沒有退路,擁有的只是現在罷了。
眉宇間漸漸有了睏意,顏晴閉上了雙眼,呼吸漸漸沉了下去。
許久後,低頭專心致志的刻着手中木雕的刀疤男擡頭望了眼牀上的顏晴。起身走到牀邊,扯開被子給她該上後,纔出去。
茶几上的木雕還有一半沒有完成。
太久了,他好像有點兒忘記了她的那個表情。
甲板上閒逛的幾個兄弟見刀疤男出來了,吆喝着朝他直眨眼睛:“二哥,你這次可真是賺到了,等咱們回了大本營,你是不是要請兄弟們喝喜酒啊?”
刀疤男朝着其中的一個兄弟伸出手:“來根菸。”
那兄弟連忙樂呵呵的從包裡取了煙給他點上了,遞到嘴邊:“那個男的呢?”
“在李醫生那裡。”刀疤男點點頭,沒有說顏晴其實只是他一時興起救起來當船上廚師的。
身邊的兄弟還在開玩笑,刀疤男都只是笑而不語。
顏晴朦朦朧朧覺得好像自己身處在一片白茫茫的世界,她怎麼都走出去了。
寂寥的世界,比絕望還叫人恐慌。
奮力的往前奔跑,盡頭好像有人在叫她。看不清前面的道路,她一直跑啊跑啊,想要知道到底是誰在叫她。
臉蛋兒有些痛,好像被人無形的扇了兩下。睡夢中的顏晴忽然睜開眼,雙眸有些懵懂。
“誰在叫我?”她吶吶出口。
過了一會兒,眼睛才變得有神了。
她覺得身邊黑壓壓的,便偏過頭看去。
刀疤男手還沒有收回去。
“……”顏晴立馬意識到爲什麼她剛纔會覺得臉痛了,罪魁禍首在這裡。
臉還有點兒痛。
刀疤男被顏晴盯得心裡有點兒發虛。
澄澈的眼眸讓他又有些恍惚。
太久沒有接觸女人了,連力道都控制不住,本來只是想要叫醒她讓她起來做飯,結果給人家白皙的臉上打紅了。
“大哥。”顏晴溫順得像一隻小綿羊。
刀疤男大概真的有點兒心虛,所以聲音不似剛開始那般粗,隱隱能聽出裡面的尷尬:“起來做飯。”
顏晴一聽,動作頓住。想起之前她答應條件,有些發虛,她真的要做飯啊。
她做的能吃嗎?會不會毒死人。
顏晴不確定的瞄了一眼刀疤男,扭捏着不想起。
刀疤男本來擡腳往外走了,沒聽到下地的聲音,回過頭望向顏晴。
她只得厚着臉皮爬起來,穿好鞋子。
心突突的跳,有種赴死的趕腳。
“還不走?”刀疤男往回走,提着顏晴的衣服就往外走。
世界上正的有這麼粗魯的男人!
顏晴掙扎,急聲勸道:“大哥,我自己會走。”
刀疤男把她放下,哼了一聲:“老子以爲你睡傻了。”
顏晴再次:“……”
他是在說笑話嗎?一點兒都不好笑。
垮着臉,顏晴只能小小的挪着步子跟在刀疤男身後。
到了門口,顏晴再次頓住了腳步。
刀疤男也停了下來瞪她。
顏晴苦兮兮的扯起嘴角,感覺要把頭低到了塵埃裡,她的聲音很輕。
但刀疤男的聽力很靈敏。
“大哥,有……菜譜嗎?”
菜譜!刀疤男臉色瞬間沉了下去,跟鍋底一般黑。
顏晴偷偷瞄了一眼,把頭低得更低了。
“菜譜?”二當家渾身冒冷氣,頭頂冒黑煙。感情好,真的是在騙他啊。
顏晴知道把刀疤男給氣到了,心中哀嚎,連忙擡頭解釋道:“大哥,我只是想要菜譜參考參考,真的,我又不是什麼菜都會做。”
順道還比了一個發誓的動作。
刀疤男對上她滿是真誠的眼眸,神情動了動,走到一邊的櫃子邊上打開翻找了一通,找到了一本破舊的食譜。
顏晴趕緊接過菜譜,跟在刀疤男身後,去廚房準備飯菜。
輪船上一共有二十六名男子,加上莫衍和顏晴一共二十九人。而且這麼多人裡面只有顏晴一個女人,可見在這艘船上,顏晴是多麼的“獨特”。
因此,當顏晴被丟進廚房後,刀疤男站在門口說道:“多做點兒,要夠二十九個人。”
末了,還添了一句,“恩,他們飯量都很大”。
顏晴站在廚房裡,風中凌亂了。她渾身一抖,差點兒沒直接栽倒在地。
二十九個人。
她彷彿看到了二十九個人吃了她煮的東西面色扭曲的模樣。
門口,刀疤男望了眼顏晴,將廚房門關上,在門口坐下,從衣袖裡取出了一把刻刀和那個他未完成的木雕。
他擡頭,望着頂板發了會兒呆。
她那個時候到底是什麼表情呢?
走廊裡時不時有幾個腦袋探出來,見刀疤男守在門口。嗤嗤的笑得跟老鼠一樣,刀疤男都沒有理會。
廚房裡,顏晴對着菜板瞪眼。
左手拿着菜譜,右手舉了一根蔥。
我滴個天,琢磨了半響,只能動手了。
還好她沒有連字都忘記不認識,不然她就死得更難看。
食譜上的種類比較多,最簡單的就是大雜鍋。
顏晴先檢查了一遍廚房還存有一些什麼食材。計算了一下一個人大概的食量,開始動手。
剛開始的時候還有點兒生疏,可是當她愈發運用,發現自己掌控得非常快,簡直就是廚藝天才。
當然她不是什麼天才,這些都歸功於她曾經本就廚藝出衆。
一個人忙到手腳發酸,大汗淋漓。
但因爲能夠應付刀疤男了,顏晴幹得還是非常的賣力。
“嘶——”顏晴冷吸了一口氣,手指在刀片上劃了一下。出現了一道口子,瞬間滲出了血。
門外,刀疤男聽到哐當聲,停下手上的動作,打開門。
“你又怎麼了?”刀疤男蹙着眉頭,濃黑的直眉真是氣勢凜然。
顏晴無辜的眨眨眼,眼裡閃着光,可憐兮兮的,“不小心滑劃到了手。”
刀疤男眉頭皺得更深了。
顏晴見此,以爲他會叫她不要做飯呢。他朝着她走了過來,結果只是淡淡的瞥了眼她的手指,“趕緊做,不要錯過了飯點兒。”
順便朝着鍋裡看了幾眼,聞到了香氣。
恩,終於不用吃豬食了。刀疤男如此在心裡想。
其實刀疤男之所以要顏晴做飯,完全是因爲在海上航行了十幾天,穿上的廚師在一次事故中喪生了。結果後來都是那些兄弟做飯。
他們做的完全是豬食,折磨得刀疤男要發狂,可爲了生存也沒辦法。
顏晴無語至極,見他對着鍋點點頭,然後又走了出去。
無法,她只能扯了點兒布把手指頭包起來,繼續幹活兒。
手指痛過了,也就好了很多。
半個小時候,顏晴終於搞定了所有的飯菜。
她靠在廚臺旁邊,額頭的碎髮邊滿是汗珠,並且緊緊的貼在臉上。衣服也被熱汗打溼了,冷風從縫隙裡灌進背心,有點兒發涼。
這時,刀疤男又打開了房門。
他雙眼透露着亮光。
顏晴的腦海裡不由的浮現了兩個字——
“吃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