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城門外有一個很大的自由交易市場,是給附近冒險者工會提供方便的服務設施。裡面既有長期固定店面,也有隨租隨用的臨時攤位。大家沒事都愛來這裡逛逛,東西便宜不說,有時還能淘到一些寶貝。
秦波對這裡還是有幾分熟悉的,她先去了一家賣護具的小店。這家店是她以前和晉陽出任務時偶然發現的,店主年輕時去過不少地方,對大陸各地的地理和風俗很瞭解。四人一進來,店主就識破了敖瀅和敖汐的人類僞裝,不是他法力高,實在是這兩人的行爲舉止太有特色了。比如敖汐說:“這種護腿有什麼用,還不如我的皮結實。”敖瀅拿起一個匕首:“不怎麼鋒利,我一爪子就能弄斷。”
秦波和衛寒江只得和店主使眼色。好在店主也是個見多識廣的,立刻心領神會,轉頭恭喜秦波考入了璀璨分院。秦波和他寒暄幾句,說起自己馬上要去東北叢林:“那裡有什麼要特別注意的嗎?”這也是秦波來這裡的原因。店主通常會有些獨家小秘訣,可以讓你在旅程中稍稍舒適一點。比如現在店主就推薦了一種乾草:“馬上就要入夏了,蚊蟲猖獗。夜裡點上一束,可以睡個安穩覺。”接着又說了不少東北部常見的昆蟲、鳥類和野獸,以及它們會造成什麼傷,什麼病。該怎麼防治。他說的都是書上沒記錄的,不少有效的小藥劑也是冒險者們對應當地情況做的特效藥。秦波買了一些。店主又叮囑了一些需要去當地才能買到的特殊物品,秦波也一一給記在本子上。
敖汐和敖瀅聽的不耐煩,早去了別家店參觀。這些對築基期的他們根本造不成傷害。衛寒江也聽的很用心,沒辦法,他也是凡人,吃五穀雜糧。等他們出了店門後,看見一羣人正圍着吵架,敖汐和敖瀅在那兒看的津津有味。發生的糾紛很古老,也很常見。一位小夥子來拿修好的護甲,可發現錢袋被偷了。他想先取回護甲,因爲他的隊伍明天就要出發了。店主堅持沒付錢就不能取貨,小夥子估計身上已經沒錢了,急得要命,想先欠着。店主卻不肯,理由很簡單:“誰知道你還有沒有命回來。”
所有的冒險者都在公會有合法登記,用自己的信用擔保,一般都可以賒賬,畢竟誰都有個週轉不過來的時候。店主的擔心也同樣有道理,你命都沒了還拿什麼還錢。可他這麼大大咧咧的一說,等於咒了人家整個冒險隊。出征的彩頭很重要,小夥子的同伴不幹了,一夥人在店門口吵了起來。不是什麼大事,店主道個歉也就完了。趕來處理糾紛的治安隊員也這麼勸。但那個冒險小隊不依,非要店主做出實質賠償,就是先將護甲給他們,等冒險回來後再付錢。
看到這裡,大家算是明白了。這個冒險小隊的人都沒錢。看熱鬧的人越圍越多。秦波在人羣中看到了熟人,是施洛琳、馮景倫和孫無默。擠開人羣互相打招呼,都對對方出現在這裡很好奇。秦波實話實說:“沒去過東北叢林。聽說路上就要走一個月,心裡沒底。來找退休的老冒險者打聽打聽。”
三人更奇怪:“你不會問方少祭祀麼?難道還有他們不知道的?”
秦波耐心的解釋:“少祭祀的修爲太高,他們覺得不算什麼的問題,很多時候就能要了我們的命。有所疏忽是難免的。”再者,這些事她也不想麻煩方青凌。有個強大的男人在你背後撐腰是好事,但若事事都依賴這男人就不太好了。那樣會磨平她的能力和銳氣。
說完了自己這邊,輪到那三個人。施洛琳爽快的說:“我們都是正式註冊的冒險者,趁着這次去東北,去總部大廳看看有什麼能順便接的委託。”冒險者的最小注冊年齡是15歲,他們三人早在來璀璨時就正式註冊了。爲的就是在跟進課程項目時順便掙點錢,很多同學都是這麼做的。
秦波聽完他們的說明,暗歎自己現在果然已經脫離了大衆消費。這事換在以前,她一定要湊個熱鬧。現在卻沒這個心思,也沒這個必要了。果然,衛寒江一聽完就說:“其實我們的等級提升最重要,錢不缺的話就沒必要這麼做。”
孫無默很不高興,真是個大少爺。其他兩人的臉色也變得難看起來。秦波卻知道他是怕和方青凌不好交待,這些她心裡早就有數。方青凌是不會讓她的行蹤超出他的掌控範圍的。反正不是底線問題,安安伴侶的心也值得。遂打起圓場:“行了寒江,知道你擔心我的舊傷,怕對以後有影響。放心吧,我也沒這個打算。”又對施洛琳三人道歉:“他是怕我莽撞,不是有心的,你們別計較。”
秦波和西林銀霄動手的事,大家都知道。她說傷勢沒好,也沒什麼人懷疑。三人的臉色緩和下來,衛寒江也心頭一鬆。先前的話是有些不妥,可他也沒辦法。他現在這個尷尬的位置,絕不能什麼都不說就讓旋波去註冊冒險者。好在旋波也是聰明人,知道他的爲難,沒生事端。衛寒江不由感激的看了她一眼。
秦波的目光卻被前方吸引了,那家店裡的紛爭解決了,有個好心人替小夥子付了錢。小夥子拿到了他的護甲,感謝好心人的同時承諾,這趟冒險結束後一定將錢送還。希望好心人留下姓名和地址。邊說邊害羞的看着替他解圍的好心人,一副情竇初開的模樣。那好心人不是別人,正是銀蛟敖瀅。
“旋波,我們的地址是哪裡?”人羣散了。敖瀅過來問秦波,她心裡很高興,這算是做好事吧。做好事就能算功德。
敖瀅和敖汐的年紀不大好猜,秦波和衛寒江卻都不大。而且穿的都很不俗,一看就是有錢人家的孩子。小夥子的臉白了一下:“敖姑娘,她們是……”
這種事情就應該交給衛寒江處理,秦波拉着敖瀅“唰”的站到他身後。衛寒江不負衆望,先是謙虛的說不客氣,然後禮貌又疏離的留下聯繫地址。璀璨分院冬青園的大名,讓那領隊的臉也白了白。勉強應酬了幾句,就拉回了自家的隊員告辭。一路上小聲的勸着:“那不是你高攀的起的。你一年的收入都頂不上人家一件衣服……”
兩隻銀蛟將他們的對話聽得清清楚楚。敖瀅沒什麼反應,她沉浸在做了一件好事的快樂裡。敖汐對着衛寒江冷哼一聲:“這就是你的講道德?虛僞!”
施洛琳他們也隱約聽到了幾句。那幾個人的實力不高,別說是妖族,就是他們也是看不上這些人的。並不覺得衛寒江的做法有什麼不妥。人就得認清自己的地位。當然,你可以通過努力去爭取更好的地位。但在那之前,一些不切實際的事情最好不要去想。
秦波又是不同的感慨。她在剛剛對方青凌有好感時,也是這樣的。欣喜、失望、自卑,最後是丟棄。但方青凌將她丟棄的又給她撿回來了,並且命令她不許再丟,還要好好呵護。於是,她必須更加努力,不可以讓自己的內心有一絲自卑。
出發的時間很快到了。巴林冬和羅蜜仔細的檢查了隊員們的裝備,滿意的點頭。施洛琳三人和金懷墨都是老生,準備的妥妥帖帖。敖汐和敖瀅的身份他們都知道,這兩隻就是去觀光的,光膀子都沒問題。剩下的四位新生,三位是衛、繁和千源,世家自有傳承,不用人操心。最後一位秦旋波,就屬她的打扮最驚人,身上的衣服和護具那個好。她也不怕被人搶。
秦波看看自己,冰紋鮫綃的冒險服,清涼解熱,可以避暑,同時也防禦普通刀劍。十六格的儲物腰帶讓她兩手空空。腰間的短劍也是方青凌蒐羅的,更別提什麼護腿、護腕、護肘。衛暗衡送的頭飾方青凌也命令她必須帶上,好在不算大,她可以梳辮子用頭髮埋住。總之她身上就寫了四個亮閃閃的大字:“來搶我吧!”她可憐兮兮的對羅蜜說:“我的指導老師要求我這樣穿……”誰想當個金元寶!
秦旋波的指導老師……巴林冬和羅蜜無語了。少祭祀大人,您確定您是在保護她,不是害她嗎?最後千源博慧出了個主意,反正鮫綃衣服隔熱。秦波可以在外面再套一件普通的法師長袍。
秦波穿上僞裝,立刻變得普通了許多。想來也沒幾個人會發現,她的靴子是二級妖獸的獸皮做的。
一切搞定,考古小隊正式出發。
十二人的隊伍,本應全部騎馬由北門出城。但騎馬這事出了點小問題。首先是秦波,她不會騎馬,以前就沒機會學。不過好在武技的底子在那兒,磨合了半天也能走走。嚴重的是敖汐和敖瀅,馬壓根就不敢讓他們上身,一上就趴了。最後只得又弄了輛拉草料的敞篷馬車讓他們坐。爲什麼是敞篷的呢,因爲那兩隻不肯待在狹小的空間裡。到了後來,誰騎馬累了,就會坐上那輛草料車兜兜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