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由想得有點出神。
“好了,那就往上走吧。”襄音歡快地說,綠眼睛裡閃爍着明亮的光,“反正也不是沒走過,這些天走啊走的,都習慣了。”
“我就知道大姐姐心態最平和了。”司蔻馬屁跟上,估計是心裡多少有些愧疚,怕那句“棕毛”刺痛襄音了。這讓羅維不由覺得很驚訝,原來司蔻也是長心的。
襄音有些驚詫地笑了笑,雙眼彎了起來,不過沒說什麼。一行人開始往山上走去,霧狐左肋受傷有些行走不便,羅維和司言畢竟是男人,看不得襄音一介女流一直攙着他走,便承擔了攙扶霧狐的任務。
至於君洛,用腳趾頭都能想到他壓根不會管。
霧狐倒是舒坦了,被兩個人一左一右架着走,他索性把全身肌肉都放鬆了,重量全壓在羅維和司言身上,幾乎是在被拖着走,自己絲毫不用力氣。他一邊走一邊呻吟:“舒服啊!”
“真噁心,能不能別叫喚了?”司言眉頭皺得像擰麻花似的。
霧狐白了他一眼:“又不是叫給你聽,不想聽可以別聽。”
司言把手一鬆,霧狐右邊身子一輕,險些癱倒在地上:“唉唉唉唉唉唉喲!你們就是這樣對待病人的嗎?”
羅維也站住了,用一隻手拎着霧狐後頸的衣服,防止他癱在地上。與此同時,他只覺得後腦勺不停地冒出豆大的汗珠來,忍不住覺得霧狐這副無賴樣怎麼和宗政那麼像呢?
“等等,我覺得腦袋有點暈了,哎呦,我一暈就忘了第五星域究竟在哪兒了。”霧狐碎碎地念叨着。
君洛收住腳步,說道:“司言,扶他起來吧。”
霧狐臉上的表情得意得都快飛起來了,桃花眼水汪汪的,看人的時候斜飛着:“是啊,快拉我起來,地上太涼了……萬一凍着我,忘了那地方在哪兒怎麼辦呢?”
司言翻了個白眼,提起霧狐的衣袖,把他拖了起來。霧狐一邊繼續不費勁地往前走着,一邊開始用水汪汪的桃花眼打量司言。
司言被看得一張臉拉了下來,臉色鐵青,最後問道:“我能不能問你一個問題?”
“說。”霧狐笑眯眯的,勾起嘴角。
“你是不是那方面有點兒問題?”司言問道。
“哪方面?”霧狐揚起眉毛。
“取向方面。”司言板着臉說。
霧狐怔了三秒,突然笑了:“這個嘛,雖然我覺得蠻正常的,但是,好像嚐嚐鮮也不錯啊。少年,你長得蠻俊俏的哦。”
“真噁心。”司言的臉拉得更長,話語毫不客氣。
霧狐也毫不介意,笑吟吟的,一雙桃花眼在司言臉上逡巡,那目光真的能把人看出一身雞皮疙瘩。他突然收回目光,轉而盯着羅維看。
羅維沒
有司言那麼不客氣,但他對這種事也是相當過敏的,一接觸到霧狐的目光就有點渾身發涼,不由臉色僵硬,問道:“你看什麼?”
“別緊張,我就看看。”霧狐笑得甜蜜極了,“咦……我怎麼發現你們兩個長得有一點點相像。”
羅維心頭一個咯噔,輕描淡寫道:“別胡說八道了。”
“這個真沒有。”霧狐睜着雙眼一直在羅維臉上掃來掃去,“真的像……哪裡呢……嗯,下巴……嘴角……”
他就這樣一直碎碎唸叨着,連不遠處走着的襄音也回過頭詫異地打量。君洛雖然沒有回頭,但背影微微一動,不知道在想什麼。
羅維看了司言一眼,他應該不想讓自己曾經身爲慶國二皇子的身份曝光吧。
果然,司言有點沉不住氣了:“你胡說八道什麼?我壓根不認識他。”
“我也沒說你認識啊。”霧狐笑吟吟的,目光又開始在司言臉上逡巡打量,“對了,少年,我怎麼好像在哪裡見過你啊。”
司言聞言,不由一驚。
羅維在心中略一回憶,記起霧狐是去過一趟慶國,但在他去的時候,扶風已經登基一個多月,當時的二皇子趙拓早就不在皇宮裡,而是作爲逃犯在被追捕中了。於情於理,霧狐都應該沒見過他,說這句話只是爲了誆他露出馬腳罷了。
羅維便趁着霧狐沒看自己這邊,緩緩地對司言遞了一個眼神。司言應該也是在心中回憶了,確定自己當年沒有見過霧狐,說話的底氣便足了起來:“別開玩笑了,你見過我?你可真會給自己長臉。”
“就算是我記錯了,你也不用這麼生氣嘛。”霧狐嘀咕着說。
羅維心道,看來猜測得沒錯,霧狐對於司言的身份絲毫不知情,只是憑着敏銳的嗅覺察覺到了一絲蛛絲馬跡,便用話誆他。不過,司言表現得尚算鎮定,應該沒有露出馬腳。
三人一時間無話,入耳的只有鞋底踩踏落葉的沙沙聲。羅維注意到司言偷偷地在打量君洛,見君洛始終沒有回頭,似乎暗自鬆了一口氣。
他很忌憚君洛麼?妖界司氏,究竟是個怎麼樣的家族或組織,竟然會接受司言這種來自於人界皇族的人?抑或是,他們也不知道司言的這一層身份?
“司言,你太急躁了,須記住平心穩氣。”司樂突然慢慢地說道,一雙茶色眼睛依舊溫柔沉靜。
司言聞言,悚然一驚:“我知道了。”
“嗯,我想着這次出來,畢竟是試煉,你有什麼不妥的地方,我還是要盡力提醒的。”司樂輕聲說道,語氣已經褪去了剛纔那句話裡的一些鋒利的東西,重新變得輕柔溫暖起來。
司蔻眼神一動,從她的話裡捕捉到了自己感興趣的信息:“你們這次來,算是試煉?”
“是的。”司樂輕聲回答,“同時我們還接受了另外一個任務,就是帶司蔻前輩回去。”
司蔻沒有回話,垂着腦袋不知道在想什麼。羅維從她的眼神裡捕捉到了一絲莫名
的不快,爲什麼會不快?
而這不快之中,竟然還藏着一絲若有若無的嫉恨。
“我能不能不回去?”司蔻慢慢說道。
司樂靜靜地看着她,然後搖頭:“對不起,我只是執行者。”
“你?”司蔻皺起眉頭重複,“你是說,你,只是執行者?不是你們?”
司樂神色複雜,緩緩點頭。
司蔻聞言,原來緊繃的身體竟然放鬆下來,不說話了。一雙眼睛若有所思,不知在想些什麼。
司言莫名其妙地瞅了司樂一眼,問道:“你們在說什麼?什麼你們我們的?”
“沒事,司蔻前輩不想回去,我只不過是在勸她罷了。”司樂輕聲說道。
遠處的君洛,始終沒有回頭,淡金色長髮在風中飄揚。這幾名看似年輕的妖族人,相互之間的氣氛,陡然間微妙了一瞬,隨即又恢復正常。
羅維單聽他們的談話,感覺自己一點信息也抓不住。然而,他心中卻感到了一絲莫名的冷意,也許不論是衛蘅還是君洛,都不會是事情的全部。似乎有一個更大、更全新的,躲在幕布之後的黑影,靜靜地伸出了千萬條觸手中的一條。
之後的幾天,衆人彼此相安無事。霧狐不再提司言和羅維長得有點像的事,司樂也仍然是老樣子,似乎和司蔻之間關於“執行者”的對話壓根沒有發生過。
在霧狐的引導下,衆人離第五星域越來越近,而羅維也逐漸感受到自己身體中的星光圖錄開始發熱,星獸之力在其中咆哮,不安分地想要衝破桎梏而出。毫無星力傍身的他,每天需要花費大量的精神力,才能鎮住這四道星獸的力量,因此每天總是弄得自己臉色蒼白,神不守舍。
這一變化立刻被君洛捕捉到了,他多次反覆詢問羅維,是否真的感受到了第五星域的氣息。而羅維也只能苦笑,第無數次地回答他:“我不知道什麼是第五星域的氣息,只知道,我現在快爆炸了。”
“那就應該是了。”君洛自言自語地說,那張淡漠精緻的臉龐上,頭一回流露出不太確定的神情。隨後,他雙眼發直地走了回去,似乎陷入了某種思考。
“嘖。”羅維不由得感嘆一聲。雖然他早知道君洛不會管自己快被星獸之力折磨至死的事,但也沒想到他居然這麼明目張膽地不管。
不過,從他的反應能看出來,這第五星域的開啓,的確對妖族非常重要,也許不只是因爲渴望陽光吧……但不論如何,他們現在做的,終歸是一件損人利己,極爲不道德的事情。
羅維看了霧狐一眼,霧狐笑嘻嘻的,也不知心裡在想什麼。不知道他究竟是會把一衆人帶向真正的第五星域,還是帶向地獄?
“爲什麼這裡一點都沒有防備的痕跡呢?”司蔻環顧四周說道。
衆人情不自禁地將目光投向霧狐,霧狐連忙澄清:“這不關我的事,我知道第五星域在哪裡,他們自然也知道。萬一他們真設下陷阱什麼的,也不是我能管的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