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靈一急,對衆暗衛喝道:“保護陛下!”
方纔那女子不禁笑道:“沒想到還真來了,看你們一路上遮遮掩掩的,我只當你們的陛下多少還有些頭腦,沒有當真來,不料她卻是個傻瓜。”
鍾靈沒有多說什麼,只是睜着潤澤的黑眼瞳,默默地看着她:“你究竟是誰?你們究竟是誰?”
“素雲谷。”女子說罷便搶身上前,直向提着短弓的鐘靈而去。她的意圖很明顯,鍾靈是對方最重要的遠程狙擊手,干擾性也是最強,如果能讓她失去戰鬥力,無異於是清除了一個極大的阻礙。
鍾玉二話不說,提劍就向她而去,攔在她與鍾靈之間。女子左右躲閃,手指上的玉色戒指微微發光。其餘蒙面女手上的戒指也同樣散出光芒,一線線光芒又彙集到半空中炸開,許多暗衛紛紛捂住了心口,臉色青白交錯,口鼻流血,顯然受了極其嚴重的內傷。
“鍾承旨,屬下先走一步了,望你們千萬要保護好陛下。”一名暗衛咳嗽着說,虛弱地靠在車轅上,閉上眼睛不動了。
鍾玉神情又變了,而此時其餘暗衛的情形也很是糟糕,衆蒙面女的手又都齊齊擡了起來。
羅維至此已經明白,這些蒙面女子不是衝着別人,而就是衝着扶風而來。雖然不知道她們效忠於誰,“素雲谷”是個什麼東西,有何目的,也不知道剛纔那說話的女子與鍾家兄妹有什麼淵源,但馬車裡的扶風有危險,卻是一定的。
衆蒙面女意圖已經十分明顯,此時看準了車隊中的第三輛馬車,便齊齊將那輛馬車包圍住。鍾靈近搏不便,轉身上了馬車頂繼續射箭,而鍾玉帶着僅剩的幾名暗衛努力抵抗,情形已經越來越危險。
“你一定會長命百歲,福澤延綿,我保證。”曾經說過的話在腦海中迴盪,羅維不知哪裡生出來的一股衝動,不顧自己現在可說是毫無戰鬥力,拔腿就向馬車那邊趕去。
因爲離得尚遠,暫時還沒有人發現他,羅維突然聽到那邊又飄過來一句話:“殺不殺?”
說話聲來自剛纔的那名女子,而被她詢問的對象,是衆蒙面女中的另一名。
“自然要殺,當年慶國人是怎麼對待我們的,大仇不能不報。”另一名答道。
“嘖。”先前這女子明顯沒有對方那麼大義凜然,而是無所謂地扭過了腦袋,不知在看哪裡。
而在她扭頭的那一剎那,羅維心裡一震,覺得自己必定是在哪裡見過她!
雖然心存疑問,但他現在已經顧不了那麼多了,扶風有危險!
他在適當的距離停住腳步,揚手一張小小的淡黃色道符彈出,沙暴符落入人羣之中,立刻掀起了一陣小小的沙塵暴,塵土飛揚,遮擋了所有人的視線。
“咳,咳,大雪天的,哪來的風沙!”女子以袖掩鼻,不滿地說道。
鍾玉、鍾靈和衆暗衛也同樣納悶。風沙雖然也遮住了他們的視線,但他們卻是守勢,比起處於攻勢的衆蒙面女而言,實則沒有受到太大的影響。他們個個都不是傻瓜,這種情形必定是有人在幫忙,只是不知道是誰?
雖然疑惑,但他們並沒有放棄這次難得的良機。鍾玉把馬鞭扔給站在第三輛馬車頂上的鐘靈:“其他馬車不要了,趕快走!”
“走?太晚了吧!”衆蒙面女嬌叱,一雙雙手掌舉了起來,玉色戒指上散發的光芒,對準的正是站在車頂上的鐘靈。
鍾靈倒吸一口涼氣,轉身欲走已經來不及。而鍾玉整個臉色都變了,異常驚慌。他身形強行一閃,竟然生生跳上了車頂,攔在鍾靈面前,替她擋下了這一擊。
一團光線擊在鍾玉胸前,他立刻吐出一口血,搖搖欲墜。幸而嚇得臉色發白的鐘靈及時反應過來,拉住了他,否則他整個人就要從馬車頂上翻下來。
羅維也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唬得有些呆住了,待反應過來,他便立刻又扔出幾張沙暴符,卻沒敢扔其他種類的道符,怕弄巧成拙,反而令鍾家兄妹束手縛腳,壞了大事。
沙塵嗆得所有人咳嗽不已,這下子衆蒙面女都徹底怒了:“到底是誰,一直在壞我們的事!”
“好像是從那邊來的,我看見一道黃光從那邊飛過來。”一女說道。
於是其餘人仍然包圍着馬車,分出幾人向着羅維這邊搜索而來。羅維拔腿就走,身影在樹林裡穿梭,雖然跑不快,但幾女一時之間卻也找不到他究竟在哪裡。
“二哥,誰在幫我們?”馬車頂上,鍾靈吁了一口氣,問道。
“不知道。”鍾玉連看也沒看羅維的方向,“別分心,那人究竟是不是幫我們的還未可知,否則他躲躲藏藏的做什麼?”
鍾靈輕輕嗯了一聲,但臉上的表情證明她顯然對鍾玉的話不是很信服。她皺起了鼻子,再次拉開短弓。
羅維一路帶着幾名蒙面女捉迷藏,她們隱隱約約能看見前面有人影,但靈活的要命,總是三下兩下就不見了。
他現在是牧仲的樣貌,按理來說,一時之間不至於被認出真實身份。但他不知道鍾玉一行人究竟有沒有帶着亂花弩碎片,鍾玉的天眼又能不能感應到自己的存在,因此不敢離馬車隊太近。但幾名蒙面女實在追得太緊,他走投無路,只得漸漸往那方向而去。
“姐姐,你看見沒有,在那裡。”
“追!”
羅維心裡一緊,向着身後扔了一張沙暴符,然後繼續向前跑去。
他自顧不暇,一時之間無法顧及車隊那邊,鍾家兄妹和衆暗衛又逐漸開始陷入險境,衆蒙面女步步緊逼,終於突破了他們的防線,向着馬車而去!
羅維再也顧不了那麼多了,他向着馬車彈出一張沙暴符,隨即連滾帶爬地跑了過去,擋在馬車前,喘着粗氣,目光銳利如刀。
衆蒙面女雖然知道眼前這人不過是個根本沒有威脅性的人,但仍被他的目光微微震懾住,情不自禁地怔了一下。
“誰?”鍾玉皺起眉頭。
而鍾靈一見到他,手裡的弓險些掉在地上,呼吸急促了起來,眼睛也張大了,嘴脣翕合幾次都不知道要說什麼。
羅維沒想到她還記得牧仲這副樣貌,但眼下無計,也只有默默地看了她一眼
,聽天由命吧。
鍾靈困難地移開了目光,睫毛落了下來,蓋住眼睛。
“這人,你認識?”鍾玉問道。
鍾靈垂着眼睛小聲說:“這不是天都城的牧神醫麼?”
“哦。”鍾玉並不疑有他,看來他的天眼目前無法探知羅維的存在。
“請給我一個守護吾皇的機會。”羅維刻意壓低了聲音說。
鍾玉一眼就能看出他的實力水準,低得有些出奇,但他只是皺了皺眉頭便也沒多說什麼,既然是醫生,不修星力也正常,反正多一個人不嫌多。
羅維擡頭時,只見先前那說了許多話的女子已經重新戴上了面紗。她望了羅維一眼,嬌滴滴地笑一聲:“姐姐們,都愣着幹什麼,上呀。”
“好你個小蹄子,都嫁過人了,還裝嫩。”衆女七嘴八舌地笑着說,看起來異常輕鬆,與這邊暗衛們和鍾家兄妹如臨大敵的表情,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她們說笑之中,便重新組成花瓣形狀陣法向這邊壓了過來,陣型綿密,令人抓不到絲毫喘氣的間隙,只能被動地接受來自於她們的攻勢。
羅維沒敢拿自己那標誌性的桃木劍,而是拔出一把匕首。
其他人很快就發現,這個牧神醫確實與別人很不一樣,因爲他竟然是在實打實地用體魄肉搏,每一次匕首劃過,其中連一絲一毫的星力也不帶,只是單純的肉體力量。
羅維偷偷把一張力量符貼在自己手腕上。他能明顯感覺到失去了月力之後,許多原本能簡單做到的事情都變得吃力了,匕首每一揮每一刺,都必須以每一塊肌肉的運動作爲支撐。
這樣一來,雖然很累,但他卻也有了一些新的領悟,對自己身體的掌握也更爲純熟。
鍾靈和他擦肩而過,欲言又止,自己轉去了人羣后放箭了。
羅維不禁看了馬車一眼,馬車簾緊閉着,紋絲不動。他有些佩服扶風的淡定,也許這就是君王之氣度,其他人不可能擁有。
“姐姐們,有沒有覺得這個什麼醫生很礙眼?”先前那女子又笑道。
“覺得呀。”
“先弄死他!”
衆女一擁而上,羅維大吃一驚,揮動匕首極力抵擋。但他畢竟沒有月力,哪裡能夠擋住這麼多人,縱使有暗衛們在旁邊,也是險象環生,左支右絀。
他走投無路,匕首狠狠一劃,正好劃在先前那女子的胳膊上。他用了極其大的力道,竟然生生地衝破了護體星盾,在那胳膊上留下一條淡淡的血印。
那女子驚詫之餘,也勃然大怒,美目裡流過一絲冷意,聲音都有些變調了:“你這等鼠輩,也敢傷我?”
羅維眼前一花,她已經揮動衣袖,欺了上來。一股柔勁擊在羅維胸口處,他沒有絲毫月力護體,倏然間倒飛出去,口吐鮮血。
恰好,他所站的地方是馬車前方,這一下竟然摔到了馬車內,迎面所見的是一抹絳紅色的的裙裾,和一隻白皙如玉、骨肉均停的手。
一切仿若初見,羅維擡起頭,看見了那雙深邃如墨玉寒潭的美麗眼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