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在我的意識裡?意思是我現在可以醒了嗎?”羅維問道。
夏魂點頭:“當然,你在心裡想想就可以醒了。我就是看你很久沒醒,才進來叫你的。”
“那以後還能這樣和你說話嗎?”羅維又問。
夏魂做思索狀:“那要等到你下次昏過去了。”
“喔,這樣啊。”羅維泄氣地說,“我很想和你多聊一會,但不知道外頭到底什麼情況,會不會有危險,所以我得醒了,下次再聊。”
夏魂叫住了他:“等等……”
羅維茫然地眨了眨眼睛。
“你昏迷之前,拿的是什麼東西?”夏魂說,“好熟悉。”
“據說是我孃的天晶龍魄。”羅維謹慎地用了“據說”。
“你娘是誰?”夏魂問。
“我也不知道。”羅維泄氣。
夏魂嘀咕了一句不知道什麼話,然後也泄氣了:“我活得實在太久了,很多東西記不起來了,真難受。”
羅維猛翻白眼:“那你活這麼久到底有什麼意義?”
“天晶龍魄,天晶龍魄……”夏魂不斷念叨,抓着腦袋拼命回憶。
“要不,你呆在玉佩裡慢慢想?”羅維試探着問道。自從他知道夏魂並不是傻瓜之後,好像憑空對他生出了兩分敬意。
夏魂迷茫地眨着金色的小眼睛:“也只能這樣了。”
羅維安慰性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閉上了眼睛。閉眼睛也只是形式而已,因爲這裡本就一片漆黑,閉不閉眼睛,除了能否看見夏魂的金色小眼睛之外沒有任何區別。
“醒醒醒。”羅維在心裡唸叨着。
隨後,他慢慢地感覺自己真的睜開了眼睛,擡起沉重的腦袋,活動又酸又痛的手腳,感覺就像全身骨折了一樣那麼難受。
不過,這都完全不是問題,羅維手腳麻利地給自己上好了療傷符,握了握還在手裡的天晶龍魄,然後放眼打量四周。
這是一條陰暗潮溼的地道,很是狹窄低矮,高度大約只夠一個人直起身子來。羅維用手推了推地道頂端,岩石極其堅硬,生着青苔。
從理論上和昏迷之前的身體感覺來講,羅維覺得自己應該是從聽香水榭大殿中直直地掉下來的,但這地道頂卻絲毫沒有曾經碎裂的跡象,這讓他感到異常奇怪。
襄音和鏡冰荷分別在他左邊和右邊的不遠處,都一動不動地躺在地上,沒有絲毫生機,不知道究竟是昏迷了,還是……
羅維一個箭步衝向襄音。
他本想探探襄音的鼻息,隨後很尷尬地發現她是帶着鐵面具的,也就是說,探不到。他只好有節奏地用力搖晃着她。
“醒醒,襄音,醒醒!”
襄音一動不動,柔軟的胳膊有些微微的熱度,但羅維不能確定這是不是餘溫。他心中漸漸地涼了下來,一股極度不祥的預感在腦中徘徊,他搖頭將它清除出去,繼續用力搖晃着襄音。
“醒醒啊!”
羅維情不自禁地提高了聲音,自己也沒察覺到聲音裡夾雜着十二分的惶恐。
結果,襄音還是沒有反應,反倒是數米之外的鏡冰荷彷彿被他
的聲音吵着了,腦袋不安地左右晃了晃,一副要醒未醒的趨勢。
羅維大急,想也不想,起身向鏡冰荷走過去,用力揮起胳膊……
鏡冰荷繼續昏迷中。
羅維心裡沒有一點負疚感。他重新回到襄音身邊,開始查看她的傷勢,並繼續嘗試喚醒她。
襄音的身體過了許久仍然沒有要變硬的跡象,這讓他總算鬆了口氣,心中一塊大石頭落地,至少她應該不是死了。他記得在三人掉下來之前,襄音曾經被鏡冰荷一掌擊中胸口,便在她胸前貼上療傷符,其他地方也貼了一些。
手指觸到襄音衣物下柔軟的胸脯,羅維很坦然,心中不懷一絲雜念。對他來說,眼前的女孩是仿若親人或是摯友般的存在。
做完這一切之後,羅維稍微等了一會兒,隨後又開始輕輕搖晃她。
這次,那雙綠色眼睛總算睜開了,茫然地望着他,還沒有開始聚焦。
羅維險些掉下眼淚來,他從未覺得一個人的存在對自己有這麼重要。
襄音眨了眨眼睛,蒙着一絲霧氣的綠色眼睛逐漸開始清澈起來,有了焦點,靜靜地望着他的臉。
“別哭了,真醜。”襄音微弱地開口說道。
羅維一汪眼淚卡在眼眶裡,掉也不是,不掉也不是:“喂!你……你以前沒有這麼惡毒的吧!”
襄音小聲地笑了:“誰叫我是妖女呢?”
她綠色的眼睛略微一轉,掠過四周的景象:“這是哪裡?”
“我也不知道。”羅維實話實說。
“我們不是從上面掉下來的嗎?”襄音雙目凝望着地道頂。
“嗯。”羅維用手推了推,“但很奇怪,這裡沒有任何缺口或是什麼的。”
襄音靜靜地瞅着地道頂,彷彿在思索。
沒過一會,她問道:“鏡冰荷呢?”
“嗯……剛纔好像要醒了,被我打暈了。”羅維說道。
襄音雙眼情不自禁地彎了彎,成月牙形狀。
“你現在怎麼樣?”羅維問她。
襄音小聲說:“不太好,原本那個東西很久沒有發作了,但鏡冰荷那一掌好像把它激發出來了,我現在沒有什麼力氣。”
“能走動嗎?”羅維又問。
襄音抱歉地望着他:“也許過兩天……”
羅維微微嘆氣,本想離開這裡,沿着地道去探一探,現在該怎麼辦?
襄音看出了他內心的想法,說道:“你去吧,我好轉之後就可以追上你。”
羅維一口拒絕:“等你好了再走也不遲。”
不能把她和鏡冰荷一起留在這裡。
襄音說:“那現在怎麼辦?”
羅維說:“等等。”
他放下襄音朝鏡冰荷走了過去,用力掐她的人中,鏡冰荷醒了過來。
羅維隨即警告性地把手放在她脖子上,表明自己現在佔絕對的主動權,她的命握在自己手裡。
鏡冰荷咬牙,非常艱難地點頭,表示她明白羅維的意思。
羅維開始發問:“這是哪裡?”
“聽香水榭的地下。”鏡冰荷答道。
“那爲什麼這個地道頂還是好端端的?”羅維用手推了推。
鏡冰荷答道:“一般是通過星力陣傳送過來的,只不過這次我並沒有開啓,我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這條地道通往哪裡?”羅維繼續發問。
鏡冰荷道:“聽香水榭星力陣圖的內陣。”
羅維皺了皺眉:“我該怎麼出去?”
鏡冰荷虛弱地道:“沿着地道往前走,過了內陣,有出去的路。”
羅維點頭道:“多謝。”
還沒等鏡冰荷眼裡露出憤怒的神情,他就又揮拳把鏡冰荷打暈了。
他回到襄音身邊,還沒開口說話,襄音就說:“我聽見了。”
“嗯。”羅維說,“等你好轉了,我們就上路。”
襄音還沒來得及說什麼,異變陡生。從地道頂端突然射下一道光線,仿若探照燈般將昏迷中的鏡冰荷籠罩在內,片刻後鏡冰荷的身體竟然模糊起來,最終憑空消失在空氣裡。
兩人側着頭,看得目瞪口呆。
“這也行?”羅維喃喃說道。
襄音笑了笑:“這裡畢竟是人家的地盤,總要允許人家留一手吧。”
羅維擡頭看了看地道頂端,說道:“也不知她會不會派人下來對付我們,好像我剛纔打暈了她兩次。”
“不是沒有可能。”襄音也許是一次性說的話太多了,有些中氣不足,急促地喘着氣說:“你先走吧,我最多兩天就能趕上你了。”
羅維嘆道:“有時候真不知道你究竟是聰明還是傻。”
“啊?”襄音愣住了。
“如果我是一個會把你獨自留在這裡的人,還會成爲你的朋友嗎?”羅維單膝跪地把襄音背了起來,然後嘗試在地道里站起來。地道很低矮,爲了不讓襄音的頭頂碰到石頭,他只能深深地弓着腰。
襄音都快哭了:“這樣不行,你放我下來。”
“可以的。”羅維堅持說。他嘗試性地走了幾步,幸好襄音很輕,他只是覺得有點腰痠背痛。
襄音掙扎了一會,沒能拗過羅維,與此同時身體的虛弱感也向她襲來,她勉強眨了幾下綠色的眼睛,又失去了知覺。
在一片漆黑的地道里,少年揹着棕色頭髮的女孩,弓着背緩緩行走,小心翼翼地避過頭頂上突出的岩石。他做這件事已經感到非常自然習慣,因爲他們已經有了千里相伴的情誼。
他的髮梢已經開始有些銀白,只是並沒有人察覺,只有他口袋裡天晶龍魄似有感應,不安地跳動。
不知走了多久,羅維第無數次把襄音從背上放下來,癱在原地歇息。原本揹着一個人趕路對他來說並不算是太難的事情,但現在因爲地道低矮,他只能一直把腰背弓成將近九十度,疲累程度憑空增加好幾倍,幾次險些眼前冒金星栽倒在地。
襄音片刻後醒了過來,第一句話是:“我會走。”
羅維不由分說把她又背了起來,在這件事上他出人意表地固執。
就這樣走走停停,到最後,羅維眼前終於看到一片開闊。在黑暗中摸索了許久,乍一接觸到刺眼的光線,他險些睜不開眼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