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聲怒吼彷彿激起千層浪,密密麻麻的腳步聲從密林中傳來,大片大片昂撒人聚集了過來,還不到十秒鐘的時間,竟然已經聚齊了一千餘人。
是了,他們本身就在搜捕尼梅德,而亨吉斯特也被這麼一耽擱,失去了逃跑的最佳時機。
本來,就算沒有船,以亨吉斯特和霍爾薩的體力,也完全可以游泳回到卑王伏提庚的王國,甚至是直接游回歐洲也不是不行。
可是被尼梅德這麼一攔,周圍的昂撒人已經聚了過來,亨吉斯特雖然很強,但也不足以對抗三千多名敵人。
亨吉斯特鐵青着臉,抽出武器說道:“放過我和霍爾薩,我把我們兄弟倆幾十年積攢的所有財寶,都留給你們,那是一筆足以讓你們每個人都成爲領主的寶藏。”
沒有人回答,周圍只有細密的腳步踢踏聲不斷傳來,彷彿更多的人,正快速朝着這邊走來。
這如同蛇蟲啃噬一般的聲音令人心理壓力倍增,但亨吉斯特卻依舊沒有放棄,準備繼續開口蠱惑這些昂撒人,以換取自己的活命機會。
這並非不可能,亨吉斯特能混到現在這樣的地步,正是憑藉着他的巧言。
可就在這時,尼梅德卻抽出武器大喊道:“親愛的父親,不用多說了,他們恨我們入骨,是不可能妥協的,他們都是被那該死的僞聖凱拉爾所蠱惑的異教徒!”
不這麼說還好,一聽尼梅德辱罵凱拉爾,周圍的昂撒人不再等候友軍,而是直接發起了攻擊。
尼梅德麾下這些人,幾乎都是凱拉爾最虔誠的簇擁,而被亨吉斯特處決的那些人,纔是會被利益吸引,潛在的叛徒。
那些潛在的叛徒,他們平日裡叫的最大聲,彷彿是最擁護凱拉爾思想的那些人,可是一到真刀真槍拼殺的時候,這些人就會縮在那些敢打敢幹的好漢子背後。
尼梅德不會讓這樣的事發生,不會讓凱拉爾日後感嘆‘怎麼我身邊只有你們這些人了,難道好人都死完了嗎?’
但亨吉斯特卻不是那麼好對付的人物,若是隻以爲他就是靠着向伏提庚搖尾乞憐換來的地位,那可就是大錯特錯了。
亨吉斯特的實力並不是特別強,也就是一流英靈的水準,但是他和自己的兄弟霍爾薩在一起的時候,所能發揮出的實力,呈現倍數增長。
爲何亨吉斯特明知道霍爾薩說話不牢靠,可還是要帶着霍爾薩一併去面見卑王?
因爲,亨吉斯特認爲,和霍爾薩在一起,即便是伏提庚發難,他們兄弟二人也能尋到機會撤退。
兄弟兩人幾十年的默契,使得兩人聯手合擊所能發揮出的實力,遠勝於一流英靈,兄弟二人攻擊之時都會露出破綻,但這破綻卻會被另一個人的攻擊抹除。
這兩個人明明都在不計自身防禦的全力攻擊,但卻根本沒有破綻,這無疑暗合了以攻代守的殺伐至理。
交手的時間很短,但是亨吉斯特二人已經給這些被教化完成的昂撒人極大的傷亡,雖然造成如此戰績,可亨吉斯特敏銳的靈覺卻感到如芒刺背的危機感。
如此兵兇戰危之時,亨吉斯特根本來不及細想這危機來源何處,只能歸咎於這是凱拉爾那怪物帶來的壓迫感。
“霍爾薩,沒有時間和他們糾纏了!”亨吉斯特忍不住大喊道:“我們快走!再不走就來不及了!等回去之後,卑王會爲我們做主的!”
亨吉斯特抽空給霍爾薩遞了一個眼神,以兄弟二人幾十年的默契,霍爾薩瞬間明白大哥的意思。
(不用回卑王那裡了,我們直接游回高盧!)
就在兩人眼神交錯的時候,尼梅德的胸前突然中了一劍,發出了一聲慘叫,身子也順勢歪了過來,正好擋在霍爾薩揮劍的途徑。
霍爾薩內心猶豫,如果他這一劍砍下去,直接就會把尼梅德一分爲二,而且他的劍勢就會被就此打斷,可能會暴露大哥的側翼。
再加上尼梅德是大哥的養子,亨吉斯特幾十年也沒生個兒子,這可能以後真的就要靠這個英武的年輕人養老了。
電光火石之間只爭一線,殺人的劍有了一瞬間的猶豫,出招的殺氣就會收斂,殺氣消失,勁力自然也就會消散。
亨吉斯特暗道一聲不妙,忍不住出聲大喝道:“霍爾薩,別管那麼多了,你纔是我最重要的親人!”
要不說尼梅德這機會找的好呢?
如果他擋在亨吉斯特的面前,肯定會被亨吉斯特直接砍死,因爲亨吉斯特纔不會爲了一個養子讓自己陷入危機。
但是霍爾薩很尊敬自己這個大哥,兄弟二人幾十年的感情也不是假的,看到尼梅德,霍爾薩下意識的就考慮了大哥的感受。
在亨吉斯特的心裡,養子肯定沒有弟弟重要,但是霍爾薩卻會下意識的想到哥哥,從而錯失機會,或者說,現在知道也晚了。
行雲流水般流暢的劍術出現了破綻,四面八方都是敵人,自然不會放過這絲破綻,在殺死尼梅德和殺死霍爾薩之間,幾乎所有的昂撒人都選擇了攻擊霍爾薩。
一瞬間,霍爾薩就被十三把利刃刺穿身體,他拼盡最後一絲力氣,抓住亨吉斯特的衣服,將他擲了出去:“哥哥,走!”
神代人的體質非常強大,尤其是英雄級的單位更是如此,如果霍爾薩臨終反擊,他至少可以將圍攻他的十幾人全部斬首。
但是他這最後一口氣並沒有選擇報仇,而是選擇幫自己的哥哥脫身。
亨吉斯特心痛如絞,幾十年的親兄弟死在自己的眼前,悲傷和憤怒充斥了心靈,但是亨吉斯特這般的人物,絕不會被感情所動搖,他沒有抵抗兄弟最後的助力,而是順着這股氣力,準備突圍。
可還是尼梅德,依舊是尼梅德。
他攔在亨吉斯特的必經之路,手裡已經沒有了兵器的他,將雙手放在胸前,用盡全身的力氣,擋住了亨吉斯特。
雖然他也被亨吉斯特的劍刺穿胸膛,但卻堵住了亨吉斯特最後的生路。
沒有了親密無間的兄弟,只餘一人的亨吉斯特根本無法對抗幾千人的圍攻,四面八方都是敵人,根本無從抵抗。
霎時間,亨吉斯特血流如注,狼狽至極,頭上、身上……到處都是傷口,看着周圍恨不得他死無全屍,恨不得將他千刀萬剮的昂撒人,他的大腦沒有一刻比現在還清醒。
“原來是你!是了,只能是你!”
亨吉斯特瞬間明白了一切,他長嘆一聲,在刀兵加身之際,看向這個將自己送入絕境的少年,這個令他愛惜甚至願意付出信任的少年。
他並沒有露出憤恨與怨毒,只是憐憫中帶着敬佩的看着尼梅德,問道:“值嗎?”
值嗎?
不知道,也沒人知道他問的是什麼。
這個問題,亨吉斯特註定沒辦法得到答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