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濃,幾片雲飄過輕輕擁抱了月亮遮住了月光。
窗子下美人榻上的母女二人容顏豔美,卻是兩副蛇蠍心腸,兩人低聲說着計劃,臉色因爲興奮而微微的發紅,燭光跳躍中,似抹了一層上好的胭脂。
洛霓裳眼角盡是得意之色,烏黑的眸子光芒閃動,秦氏看着自己的女兒,心中滿意而又欣慰,她已經錯過了一次,差一點因爲自己的目光短淺而誤了自己女兒的終身幸福,如今峰迴路轉,她必須要緊緊的抓住機會。
母女兩人聊得歡快,卻不知在窗外屋檐下倒掛一人,手臂收攏,像是一隻在暗中蜇伏的黑色蝙蝠,他的目光寒冷如冰,嘴角泛起冷冷的笑意。
聽那母女聊得差不多了,黑衣人無聲冷笑,身子一躍,輕飄飄從屋檐下閃出了院子。
與此同時,牆角處有一片玄色的袍角一閃,似驚海中翻涌的怒浪,閃過之後,隨即不見。
他躍上院牆邊的樹上,濃密的枝葉擋住他的身形,他的目光如浸過冰水的烏玉,沉而亮的掃過下面層層的院落,燭火點點,忽然像是連成了片,灼得他的心間有微微的痛。
那個女子……不是因爲出身大家因爲規矩不露出容貌,而竟是因爲毀了容?他想着那雙露出眼睛明亮若這天邊的星辰,她微微笑起的時候眼底並不見笑意,像是一隻狡猾的小獸。
也正因爲如此,才讓他覺得更有趣。
若是她……毀了容貌着實可惜;可若真的是她,依她的性子,她真的會坐以待斃,任這對母女擺弄陷害嗎?
雖然只是匆匆一面,但很多認知很多感覺,一眼便已經足夠。
他在黑色的夜幕下微微翹脣一下,無論下面哪層院子裡有她,相信她她此刻定然沒有閒着,這樣說起來,寧王的壽宴,豈不是很有意思?
他想罷多時,轉身一躍,像是一道黑色的閃電,融入進黑色的夜中,很快消失不見。
他身後跟着兩個黑衣人,一左一右的保護在側,他微微側首,“明天準備一下,我要去參加寧王的壽宴。”
兩個屬下互相對視一眼,從彼此的眼中看到了疑惑之色,主子不是說不喜歡那種虛假的熱鬧,又有傷在身,不去參加了嗎……
不過,兩個心中想歸想,卻一字也不敢多言,只是垂首道:“是。屬下明白。”
與此同時,屋檐下的黑衣蝙蝠也進了洛九卿的院中,昏黃的燭光照上他的臉,正是白墨。他一進屋,洛九卿掃了一眼他的神色,就知道事情似乎不太妙。
“墨白呢?怎麼只有你自己?”洛九卿一邊握着書一邊問道。
“我們在探聽消息的時候,聽到院中有異響,似乎還有人在那裡,我回來給主子報信,他去追查了。”白墨回答道。
“噢?還有人?這倒是奇了。”洛九卿放下手中的書,臉上的面紗又摘了下來,那條假疤痕還在,在燭光裡猙獰似一張醜陋的嘴,讓人忍不住想要後退,擔心被它吞噬。
白墨握了握拳,咬牙道:“主子,那對母女着實可恨,她們……”
洛九卿看着他眼中的怒意和咬緊的牙關,“她們向來如此,”她微微嘆了一口氣,“想必你也聽到了,我這疤痕的來歷,一直不告訴你們,不過就是怕你們衝動,反而壞事,來日方長,欠我的,總歸是要還的。”
她頓了頓,擡手從桌子上拿起一把烏黑閃亮的烏鐵匕首,刀尖微微撥動着燭芯,火光跳了跳,似乎亮了些,她眉宇間的冷意清晰的撲面而來,似凍了千年的冰。
“時間已經過去這麼久,不僅要還,還要加利息的。”燭火被她殺氣微騰的話驚得一跳,照亮她黑色的瞳仁,如沉重華麗的厚錦,慢慢的鋪展開來,光華閃閃,卻透出入骨森涼。
黑暗之夜總是能給很多人帶來很多方便,這一夜有人動了殺機,有人心懷惡毒陰謀,也有人……有豔遇。
寧王府的馬伕趙六和平時一樣,早早的餵了馬,又把馬車洗刷乾淨,收拾得裡外一新,摸了摸懷中的幾文錢,便和總管說了一聲,快步出了府。
寧王府的奴才很多,等級森嚴,他只是個馬伕,屬於最低等的那一級,平時也就是收拾馬廄和洗刷馬車一類的活計,到了晚間主子們不再出行用馬用車,也便沒有他什麼事了。
趙六好酒,他自然也沒有銀錢喝太好的,路邊小酒館就是他最好的選擇,只是他不曾想到,今日這一趟,卻讓他今後的路,改變了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