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吧?”林佑泯擡頭看了看天空,濃雲密佈,還是夜晚,其實什麼也看不出來。
“我自己在走一會兒,你知道的,剛剛失去戀愛目標的人,心情總會有點糟糕。”黃美英難得開了句玩笑話,但卻是她此刻的真實寫照。
“而且,泰妍好像在漢江大橋那邊拍攝,我等她一起回去。”
女孩晃了晃手中的手機,粉紅色的。
林佑泯沉吟半晌,點點頭。
轉身,邁腿。
“我們還是朋友嗎?”黃美英忍不住問了一句。
好吧,很爛俗的問題,但這個問題的確無法避開。
“我們是好朋友,親故,不是嗎?”林佑泯頓住腳步,加重了語氣,強調着,隨後,加快了速度,迅速消失在夜幕之中。
可怖的烏雲滾滾,夜色都擋不住它沉悶的碾壓,彷彿隨時會坍塌下來。
當終於看不到林佑泯的身影以後,黃美英揮着的手逐漸地變緩,變緩……麻木了下來。
她很難受。
真的很難受……
真的能爲了夢想,把什麼都當作沒發生過,消弭於無形嗎?
把自己作出的決定毅然決然地說了出來,卻沒有想象中的如釋重負和酣暢淋漓,反而更覺壓抑。
一眨眼,一瞬間,一剎那,黃美英那層名爲“堅強”的僞裝就被撕了下來,乾乾淨淨,徹徹底底。
黃美英輕咬着脣。怔怔地立着。兩隻手緊緊地握住了手中的粉色手機。直到指尖發白,手指關節上有了種充血的刺痛感,也惘然無覺。
黃美英的呼吸有些顫抖,不知爲何,眼眶裡好似有什麼東西想要鑽出來。她想要忍住,可是最終還是沒有忍住。
朦朧的水霧,蘊滿了女孩的眼眶,模糊了她的視線。好似一層氤氳的光霧。
黃美英緊握着手機,卻好像看到了什麼十分厭惡的昆蟲一樣。再也忍不住將情緒爆發了出來,手機狠狠地被丟了出去,“啪”地一聲,在寂靜的夜裡如同一聲驚雷的悶響,手機甚至滾了好幾圈,卻僅僅只是外殼上多了幾道裂痕,最終,她還是沒敢太用力,這是林佑泯送的。
真的忍不住了……淚腺猶如決了堤的洪水。洶涌地奪眶而出,劃過腮側。彙集在下顎上,最終滴落在地上。
慢慢地蹲下,將腦袋蜷縮在自己的雙臂中,有些啜泣,有些哽咽。
黃美英是虔誠的基督教徒,上帝的信徒,總認爲只要誠心的祈禱,一切都能夠實現,爲了夢想,她有自己的選擇,或許只是在哭訴自己的沒骨氣,這些都是她自己放棄的……怪不了誰,自己的選擇。
……
不遠處。
林佑泯沒有離去,只是在黑暗地角落中,遠遠地望着,望着蹲在地上,蜷縮成一團的女孩,心陡然抽搐了起來,目光有些無奈,有些愧疚,雙方沒有擦出愛的火花的基礎,冒冒然地接受,最終是害人害己。
這似乎對一個那時候情竇初開的女孩有些殘忍,卻又是無可奈何的事情。
何況……黃美英還有自己的夢想,爲了夢想,她會拋棄其他的一切,包括那相比起來微不足道的“愛情火花”。
林佑泯不知道應該怎麼談,怎麼去和黃美英交談,去安慰,只能選擇刻意的迴避,讓時間去淡化這一切。
這份糾葛,隨着他刻意的迴避與淡忘,夢想的逐漸靠近,會有漸漸平息下去的趨勢。
林佑泯不想在她傷口上再撒一把鹽。
“你現在滿意了嗎?”身側的女孩用着一種毫無感情的語氣說道。
權侑莉,從一開始,其實她就已經在看着了。如果放在之前,這個結果絕對是她所喜聞樂見的,可是當真正發生,卻不是那麼好受,她覺得,她和林佑泯一起把黃美英的心給砸了個支離破碎。
“林佑泯,你知道嗎?我是第一次有一種想要狠狠揍你的衝動!”權侑莉直呼其名,什麼敬語,通通丟到一邊,她只知道,她現在很憤怒!
“我不介意。”
“碰!”
一拳狠狠地砸在林佑泯的胸口,發出一聲悶響,這一下,權侑莉沒有收力。
“還要繼續嗎?”林佑泯揉揉胸口,呲了下牙,挺疼的……
揉了揉自己的拳頭,權侑莉瞪了他一眼,“不來了!打傷你會有一大羣人心疼的,美英就是個大笨蛋!”
林佑泯不在意地笑了笑。
“侑莉,你知道嗎?有人告訴過我一句話,有些東西,比夢想重要……”
頓了頓。
“這句話,我直到現在還無法理解,當然,我不懂,美英不懂,也許,你也不會懂。”
權侑莉一懵。
“可是孝敏她懂,夢想對她來說,並不是最重要的,我們都做不到,不是嗎?夢想,也是美英她的選擇,換作你我,也會這麼做的。”
“樸孝敏嗎……”權侑莉重複了一遍。
“當然,我現在有一點兒瞭解了,她,孝敏,和我們不一樣。”
“是麼……也許吧!”權侑莉突然握緊拳頭,旋既又迅速放開,只是定定地看着林佑泯,一字一頓地說道,“我理解,但無法認同。”
“侑莉。”
權侑莉搖搖頭,眼神無比堅定。
“oppa,孝敏以後應該也會作爲idol出道吧?噢……對了,oppa應該也見過仁靜姐了。”
話鋒一轉,權侑莉臉上看不出來是什麼表情。
“你知道?”林佑泯瞳孔一縮,樸仁靜……也許是權侑莉心底的另一塊傷疤了,平時或許不怎麼在意,但當陡然少了一個人,才發現那種異樣和不適,能在那三四十人的人選中堅持下來的,說沒有感情和信任是不可能的。
“秀英姐家裡……很不錯,她出馬,要找一個人,一個地點,還是不難的。”權侑莉說道,“而且……oppa剛纔說的那句話,可是仁靜姐一直掛在嘴邊的。我怎麼不知道?”林佑泯等待着下文。權侑莉凝住犀利的眼神,緩緩說道,“還是那句話,我理解,但不認同,不論是樸孝敏,還是樸仁靜,我們不是同一類人,中國有句話,叫道不同,不相與謀。”權侑莉少有的嚴肅與認真,不像是在開玩笑,說着,從包裡拿出一個信封,遞給林佑泯。
林佑泯一愕,他總覺得此時的權侑莉更像是在宣誓着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