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張張翻看起通過調查得來的詳細記錄單,心中卻有個疑惑。如果這些人把全未晨到首爾後的行蹤都打聽得如此滴水不漏,可爲什麼資料裡偏偏遺漏了全未晨曾經到過花海並和那裡面的人有過接觸的細節呢?是真的漏了,還是刻意被隱瞞了?
“接下來是閔恩惠……”姜東浩在介紹完全未晨的情況後又開始說起閔恩惠的事。
讓我意外的是,閔恩惠竟然之前是在日本生活,她第一次入境記錄就是一年前和江京太一起回到首爾。當然,姜東浩並沒有提到“江京太”這個名字,他一直在說“西脇川太”。江京太的真實身份恐怕只有少數的幾個人才知道。
調查顯示,回到首爾後的閔恩惠和江京太住在一起,兩個人生活得並不富裕。直到三個月前,閔恩惠被查出患有腎衰竭,需要換腎治療的病症後,她才從東盛辭職在家靜養,而於此同時,江京太開始在黑市打拳。
我終於知道江京太拼命賺錢是爲了誰!這個答案像燒紅的烙鐵落在心口上,將我的心燙傷到蜷縮起來。
“這裡分別是全未晨和閔恩惠的地址。現在,你要去哪個?”
“你爲什要幫我?”我決定進行第一次試探。
“別用小鬼做藉口。”
面對我的狐疑,姜東浩卻表現出一副很滿意的神情,他忽然緊盯着我問:“你想聽到什麼答案?我喜歡你,想追你?”
我一時語塞,竟被他緊逼的眼神和語氣弄得有些不自在起來。
“別緊張,對你這樣女性荷爾蒙還不到50%的生物暫時還沒想法。”見我一副無力招架的窘相,姜東浩又坐回去解放了我。
“那你爲什麼幫我?”
“爲你做的這些事都是有代價的不是嗎?不管你願不願意,我們的交易都已經成交了。”姜東浩諱莫如深地說着,我越發有種不安。
這時候車子停到一棟公寓前。
“下車吧,B座801就是全未晨的家。”姜東浩爲我拉開車門。
“我答應的事都做到了,你別忘了後天上午的時裝展。不許缺席。”姜東浩對我做了個瞄準的動作後就將我丟在公寓前,帶着小鬼離開了。
我擡頭看了眼8樓的地方,那裡仍亮着一盞燈。
在決定是不是要敲開這扇門之前,我躊躇了很久,一直揣測着各種可能以及自己又將如何應對的辦法。可最後,什麼也沒想到。
“叮咚——”我按下了門鈴。
門開的瞬間,我和全未晨的視線在空中相遇,時間在這一刻也停下來。全未晨的眼睛裡已經沒有了那種通透的純淨,厚重的陰霾像是暴風雨前的大海凝滯不動又暗流涌動。
晚了,我還是來晚了……
“哥哥,”我開口叫他,這兩個字用盡了全力。
全未晨微微有些驚訝,不過卻迅速恢復冷靜,他冷冷地看了我
一眼後轉身走進房間裡,我跟了進去。
刺鼻的酒精味讓這個密閉的房間顯得更令人窒息,昏暗的燈光下,全未晨半躺在沙發上,手裡還拿着半罐啤酒。
離開春川后的這些天,全未晨就一直住在這裡嗎?從牆角堆放着的那些啤酒罐,可以猜測到這些天他是怎麼度過的。好想知道全未晨現在的腦子裡在想什麼,好想知道過去那些可怕的記憶他已經找回了多少,還是全都找回來了?
“哥哥,我們回家吧。”我努力保持着平靜的情緒,生怕一個不小心就觸發全未晨內心的暴風雨。
全未晨將手中的啤酒一飲而盡後將空罐砸向對面的牆壁,然後他從沙發上跳起來,一大步走到我面前質問道:“家?哪裡是我的家?”
“寵物店啊。哥哥,永善還有內管家……”我的後腳跟有些刺痛的感覺,好像整個身體就快要仰翻過去。
“我,叫全未晨,根本就不是什麼全家的表親,而是和全南遠一樣,是全家的少爺!我的父親還好好地活着,我的母親在父親還不知道我存在的情況下辛苦生下我,卻在我很小的時候意外死於海難,收養我的養母后來又改嫁給了我父親……我的過去也一點都不普通,我販過毒,打過黑拳,混過黑道還試圖毀掉全家!而一直在我夢裡出現的那個人叫尹海兒,是就算我失憶了也無法忘記的深愛過的女人!你和那個內管家根本就不是好心收留我!你們一定是有對我有企圖!說!還有什麼事情瞞着我!還有多少事情騙了我!”全未晨的喘息越來越重,他猛地把我抵在牆上,一隻手擭着我的下巴,一陣生疼。
原來他真的已經知道了真相。
還有什麼事情瞞着他?應該說,全未晨所知道的這些真相究竟到了哪種程度——他是全家的少爺,可他在全家根本就沒被接受過;他的母親是死於海難,可那根本就不是場意外;他是販過毒,打過黑拳,混過黑道,可他這樣做的根本原因並不是他學壞了;他是有個深愛的女人叫尹海兒,可那個女人現在怎樣,死因又是如何……這些真相他都已經知道了嗎?
不!全未晨一定都不知道。如果全未晨知道了所有的真相,他不會這樣問我——你和那個內管家根本就不是好心收留我!你們一定是有對我有企圖!還有多少事情瞞着我!
所以,他現在到底瞭解到哪種程度,纔是最關鍵的問題。
“記憶全都回來了嗎?全少爺,”我忍着下巴上的痛揚着頭問全未晨,“那麼,你接下來準備怎麼辦,回全家做你的少爺還是跟我回春川?”
我用了一個激將法。如果全未晨的記憶都回來了,他應該很清楚我究竟是他的什麼人,全家對他來說又是什麼意義。
全未晨的眼裡閃過一絲遲疑,就是這遲疑讓我似乎看到了希望。不管全未晨的內心現在有多混亂,他始終都還是對春川的生活有感情的。也許我可以利用這點
,平息他此刻的憤怒。
“我,內管家,還有旺達,都在等你。跟我回去,哥哥。”
全未晨的眼裡糾結着一種張力,像是在極力壓抑身體裡翻涌着的某種強烈的情緒,最後他緊咬着下顎用一種悲傷的語調問我:“這些記憶不能告訴我的原因到底是什麼,爲什麼要騙我……我,是那麼的信任你們……”
我的心裡像是沉沒了一艘小船,在全未晨此刻的目光中一點一點地沉沒着,直到沉入寂靜黑暗的海底深處……
這就是全未晨會如此痛苦的原因吧,因爲他信任我和內管家,卻沒想到被欺騙。
“有些秘密永遠成爲秘密纔是最好的選擇。我和內管家一點都不後悔,曾經對哥哥說出的那些善意的謊言。過去對哥哥來說真的沒有任何意義,對我們來說在店裡每天都微笑快樂的哥哥纔是最重要的。所以,究竟想要怎樣才肯跟我一起回去?”
天知道我有多想把自己和全未晨的關係說出來,有多想把自己這樣做是爲了保護他的原因說出來……可我卻一個字也說不出口,因爲一旦一個秘密被揭開,剩下的秘密就會接連地暴露出來。美冉的事情,尹海兒曾被強暴的事情……是我到死都不能說出口的秘密。
“善意的謊言?”全未晨的眼睛突然變得銳利起來,他又上前一步怒瞪着我,“就是你們的這個善意謊言讓我在春川被藏了三年!”
“沒人藏你,你從來都是自由的!”
“自由?一個記憶全被抹殺的人有自由?你和內管家用編造的身世將我困在春川,不就是想讓全南遠一個人佔有全新集團,這樣你們就能獲得更多的報酬嗎?爲什麼到現在還不肯承認?”
我的腦子一下子懵了,因爲全未晨的腦子裡產生的這個念頭——他認爲我和內管家是被全南遠買通了,陰謀抹去他的記憶後將他困在春川,這樣南遠纔有機會一個人接手全新集團。
天啊!這些混蛋話是哪個混蛋在他面前造謠的!
“不是這樣的!”立刻否定,“南遠根本就沒有那樣做!”
“沒有?那你告訴我,他每次來春川難道不是來監視我的嗎?”
“南遠是我的碎骨,他來就是爲了見我!”
“碎骨?”全未晨冷哼了聲,“就因爲你是他的碎骨,所以你纔會幫他做這些傷天害理的事!可爲什麼不把真相先告訴我,難道在你眼裡我就是這麼貪財的人嗎?知不知道,如果你真的想要那些,我會全都放棄的!如果你現在承認,我……還是會放棄的。”
“難道在你眼裡,我纔是貪財的人嗎?爲什麼寧願相信那些毫無根據的揣測都不願意相信站在你面前的我?哥哥,我,是永善啊……”
是小時候最喜歡趴在你後背上睡覺的永善,是曾經和你一起查找真兇的永善,是和你經歷過很多的永善啊……爲什麼要用這樣懷疑的眼神看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