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應星此時也應和道:“是啊,西番的術數的確要強,前禮部尚書徐大人曾翻譯過一本《幾何原本》對我助益良多。”
李巖點了點頭說道:“不錯,這數學我有一法,需要各位看看。”
吩咐李翰拿過紙筆和墨,李巖在鋪好的白紙上寫道:0、1、2、3、4、5、6、7、8、9這十個數字。
寫完之後,李巖給在座的幾位分別唸了一下,說道:“這些就是西番數學所用的數字。”
宋應星看了看,也提筆寫了一遍,說道:“的確簡便。”
李巖說道:“這些也只是基礎,我需要編的書呢,由老師主編,名字就叫《天工開物》,要分門開類,比如:農業、手工業、工業等;裡面要詳細介紹:諸如機械、磚瓦、陶瓷、硫磺、燭、紙、兵器、火藥、紡織、染色、製鹽、採煤、榨油等生產技術,而且還要把這些技術原理也要單開一書講個分明。”
頓了頓又說道:“當然那些需要保密的技術就不要公佈了,等時機成熟再說,至於獄政、醫科等書也要一起便理,還需在做幾位一起努力。”
衆人都齊聲答道:“謹遵大人之命。”
看這些事安排好,李巖站起來說道:“天已經黑了,諸位和我一起用完飯食再回去如何?”
互相看了看,衆人不便拒絕,也都應承了。
回到府衙,此時廚子也都還沒有休息,飯菜都有準備,只是熱一下就好。
衆人正在吃飯時,門口傳來聲音,不一會有人進來,看樣子是白申,李巖問道:“發生什麼事情?”
“有民夫今日領銀之後搶了同伴之後逃跑……”白申彙報道。
今日正好是徭役第五天,民夫是按每一百人爲一隊來編的,李巖規定每五天從一百人中選出五人獲得銀錢獎勵,徭役一共是一百天,正好全隊之人都有銀錢拿到手,不過也只是一兩銀子而已。
“問清楚是怎麼回事沒有?”李巖微微一怔,只是一兩銀子而已,他問道,“人關押在哪裡?”
“已經帶來了,關押在前院,等候大人前來審訊。”白申回道。
李巖疑惑,飯也不吃了,帶着衆人到了前院,看着地上綁着的那人,陰沉着臉說道:“說:爲什麼逃?”揮了揮手,讓人給他鬆了綁,讓他跪在書案前回話。
“……小人犯了糊塗,再也不敢,求大人寬饒……”那人跪在那裡叩了幾個響頭,就埋首在那裡求饒,說不出其他話來。
“是不是上刑具?”李翰請示道。
李巖沒有理會用刑的請示,他吩咐白申道:“將被搶者也帶來……”
吩咐差役把這幾位的所在隊的隊長也帶來,李巖仔細詢問,卻發現這幾位卻都是同鄉,被搶的那位也是,平時關係也還好。
看見隊長被帶來,這兩位立時臉色大變。
旁人這時都明白是怎麼回事,只是區區一兩銀子,值得如此嗎?。
李巖輕嘆了一口氣,對宋獻策說道:“我先回去了,你來處理這事,”揮了揮手讓人將兩名民夫都拖走,讓白申留下來,“銀錢不要發了,等徭役結束統一發放,你去通知一下……”
說着話,纔過去一炷香時間不到,宋獻策就審訊出結果來,跑過來彙報:“兩人分別叫王路、曲亮;兩人本是乞丐,王路還有一妹也是乞丐,今年七歲;兩人做了民夫後,王路的妹子,就一直在城外河神廟等着,兩人來之前留下了一些食物;不過已經五天了,兩人都領到了銀子,曲亮舉報說王路搶了他的銀子,其實是他自己交給王路的,當時王路帶着銀子已經跑了很遠了,據說是因爲王路的妹子快餓死了……”
宋獻策將筆錄遞到李巖案前,請示處置,“大人,此事要如何處置?”
“他妹子送到府上,這兩人皆笞二十,明天開工時行刑……”李巖在筆錄上籤押,要白申去處理。
“這……”白申於心不忍,猶豫着要替這兩人求刑。
“兩人情有可原,白申請大人免其笞刑……”想了一下,白申忍不住開口求情。
“今日無以爲戒,他人也都如此,你們要我如何處置?”李巖擡頭問,揮手讓他們退下去處置,想了一下,又說道:“這兩人行刑過後,問一下,願意的話編入軍中吧。”這兩人在民夫中這麼一鬧估計也呆不下去了,不過這兩人也都是有情有義,願意參軍也可以。
孫月娥不曉得發生了什麼事,正吃着飯就都跑到前邊去了,陪雲秀吃完,兩人坐了一會,她自己跑了出來,擔憂之餘自然也在等候,站在後院的角落裡看着,看到李巖回來,就去接他,問李巖:“大人,發生了什麼事情?”
李巖邊與孫月娥往回走邊將這事簡略說給她聽。
“啊,”孫月娥便覺得這兩人可憐,嗔怨道,“你倒是下得了這狠心,那姑娘找來了沒?打完了還讓他們做民夫嗎?” шшш ⊕tt kan ⊕℃o
“笞而十以懲其罪,民夫兩個人估計做不了了……”李巖說道。
“你怎可以這樣?我一直當你會同情這些可憐人。若有生路,哪怕是能狠下心來出去幹壞事,有誰願意乞討一輩子?捱了幾十鞭,再趕出去,他們還有活路不成?你做不得的事,誰也不會求你,這事你能幫得別人,你爲何不幫?”孫月娥氣惱的站在那裡不肯跟李巖一同走,又低聲罵了一句,“良心都給狗吃了。”
宋應星等人看這樣子都笑了笑,也不勸說,卻都立刻告辭了。
“你自個兒的倒是沒吃?”李巖看了孫月娥杏目怒睜,沒想到這妮子會這時候鬧正義感給他使性子,回了她一句。
“我一個做丫頭的,不該說這些話,”孫月娥來了性子,嘴裡說道,“你把我辭了,我明天收拾回夷陵縣去。”說着話,就要從小路繞回去,不肯跟李巖一同走。
“站住,”李巖輕喝了一聲,看着月下孫月娥怒氣衝衝的玉臉,說道,“你倒是不問青紅皁白就亂使性子。這些民夫,多半數是無錢吃飯的窮苦人,要說可憐,都值得你可憐,你要挨個同情過去,這些人都拿了銀子跑了,我怎麼辦?再說我也沒有不讓他們沒有活路,就說今夜的這兩人,我好心供他們吃食,還給他們發銀子,他們卻給我鬧這樣,我不抽他們幾十鞭子,豈不是便宜了這兩人?再說律法規定,逃役者可是死罪。”
“你……”孫月娥有些不敢看李巖,吱吱唔唔的換了一種輕柔說道,“那你也不該真打他們幾十鞭子。”倒是抹不開臉跟李巖認錯。
“差役下手就不知道分寸?”李巖沒好氣的說道,“手下留情的話,二十鞭只破皮肉而已——趕日子讓你挨一頓抽就知道區別了,別使性子了,跟我回去吧。”
“誰使性子啦?你又沒有把話說清楚,”孫月娥低聲嘀咕了一聲,低頭手牽着衣角,走過來兩步,站在李巖下面一級臺階,等着他先走,嘴裡還在嘀咕,“女人犯奸罪纔會給拖到堂上受笞刑,我好好的做事,爲什麼要挨鞭子?”
李巖伸手將孫月娥柔荑小手牽過來,取笑她道:“這樣呢,要挨鞭子了吧?”
孫月娥想抽回手卻給林縛握得更緊,便乖乖給林縛牽着手,嘴裡說道:“那也是你仗勢欺人強迫小女子……”
回到府衙,這邊除了夜間警戒的護衛武卒,其他人也都回屋休息了,只有衙門的兩處角樓裡還燃亮着燈火。